“理由呢?”沐夜姬問道:“他不殺妖后的理由是什么?”
夏侯元稹搖頭道:“恕老夫不能告訴你。老夫能告訴你的都已經說了。你們劍谷兵分兩路,一路由你來行刺老夫,而另一路自然是潛入宮中對圣人下手,可是老夫說過,澹臺懸夜不會讓圣人受到傷害,所以老夫可以斷定,宮里設下了陷阱,老夫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劍谷弟子進入宮內,但他們一定會落入澹臺懸夜布下的陷阱,都是兇多吉少。”
小師姑漂亮的面容滿是凝重之色,雖然她對夏侯元稹這番話將信將疑,可是夏侯元稹的語氣和態度,卻讓她心中生出一絲不祥之感,萬一夏侯元稹所言不假,那么沈無愁等人確實是危在旦夕。
“六先生,這次計劃,你就算無法獲知全部,但一定比老夫知道的更多。”夏侯元稹緩緩道:“老夫方才說的這些,與你所知有多少相符,你心里比我清楚。劍谷和王母會一開始只是互相利用,可是到最后,劍谷很可能成為這場游戲最大的受害者。”往船艙里了一眼,低聲道:“夫子的人也突然冒出來,你不覺得這其中的蹊蹺遠不是你我想的那么簡單?”
沐夜姬也瞥了船艙一眼,低聲道:“你方才說澹臺懸夜謀劃了這一切,有一個必要的條件,便是澹臺懸夜一定是王母會的人。王母會不過是一群別有居心之輩裝神弄鬼,在民間欺騙百姓,如此妖邪之眾,澹臺懸夜怎會與他們有瓜葛?據我所知,澹臺懸夜好歹也是軍功世家,他的父親澹臺千軍曾是北方四鎮之一武川鎮的衛將軍,算得上是家世顯赫,如此家門,怎會與民間邪教勾結?”
“這也是老夫好奇的地方。”夏侯元稹道:“不過此番謀劃的前因后果老夫已經和你說過,起自江南內庫失竊,到如今六先生前來取老夫性命,前后都是有關聯,每一件事情都不是獨立存在,這些謀劃之中,王母會在其中的作用你我都已經清楚,如果說澹臺懸夜與王母會沒有關系,那是絕不可能。”微瞇起眼睛,喃喃道:“如果王母會只是民間不成氣候的宵小之眾,澹臺懸夜確實看不上......!”說到這里,瞳孔收縮,似乎意識到什么,扭頭看著沐夜姬道:“是誰操控王母會?王母會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師姑一怔,蹙眉道:“你是國相,難道對王母會一無所知?”
“王母會起自青州。”夏侯元稹緩緩道:“當年突然在青州出現,以王母降世為名,迅速蔓延,信眾無數。據老夫所知,王母會的頭領是昊天、幽冥和苦海三大將軍,而昊天居首。當年青州平亂,三大將軍都被誅殺,可是多年之后,王母會在江南再次冒出來,三大將軍依然存世。人死不能復活,要么當年被殺的三大將軍是假冒,要么多年后又重新有人冠上了三大將軍之名。昊天到底是誰?也許弄清楚昊天是何方神圣,就可以知曉澹臺懸夜為何與王母會勾結在一起了。”
“沒有證據,那就是信口開河。”沐夜姬冷冷道:“夏侯元稹,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不過是在挑撥離間,想要活命而已。你以為就憑你這番胡編亂造的言辭,我便會饒過你?”頓了頓,冷笑道:“如果澹臺懸夜真的是王母會的人,怎會饒過妖后?王母會本就是反抗朝廷的存在,有機會誅殺妖后,澹臺懸夜不會手下留情。你說他不會讓妖后死,便是胡言亂語,荒謬至極。”
“王母會確實是反叛朝廷的妖邪。”夏侯元稹道:“澹臺懸夜投身王母會的動機何在,什么時候投身王母會,老夫都無法確定。不過.....如果他早先加入王母會潛伏在宮中,其目的是找尋機會在京都掀起大亂,那么現在他的目的已經變了。”雙雙背負身后,轉身望向水面,平靜道:“他現在只是將圣人控制在手中,卻絕對不想讓圣人遭受到任何傷害。”
“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老夫有九成把握如此判斷。”夏侯元稹緩緩道,瞳孔微微收縮,一只手已經握成拳頭:“而且老夫還可以斷定,澹臺懸夜所謀極大,你們劍谷潛入宮中的那些人,恐怕都無法活著出來。”
沐夜姬吃驚道:“你說什么?”
“六先生,你半道截殺老夫,可是受了沈無愁的吩咐?”夏侯元稹神情冷峻,壓低聲音道:“他可曾對你提及,他與澹臺懸夜達成了協議?他是否向你透露,澹臺懸夜可能是王母會的人?”
“他不但利用了沈無愁,接下來還會對你們劍谷痛下殺手。”夏侯元稹嘆道:“沈無愁只以為與王母會合作,可以將魏無涯誘出皇宮,然后趁虛而入,不但可以在宮內殺死圣人,而且還可以找到魔塚帶走令狐長樂的遺骨。可是老夫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澹臺懸夜不會讓圣人死,他的圖謀比你們劍谷大得多。之前他可以和你們劍谷聯手,是為了將沈無愁騙走,沈無愁一走,他控制了皇宮,目的與你們劍谷不同,而沈無愁和劍谷,已經成為了他個人目的的絆腳石,必須鏟除。”
沐夜姬見夏侯元稹一臉嚴肅,似乎并非虛言,狐疑道:“你憑什么如此斷定?你可有證據?”
“沒有證據。”夏侯元稹搖頭道:“可是老夫所言,相信不會有錯。”
“有道理。”夏侯元稹淡淡一笑,道:“可是在老夫看來,六先生受命前來刺殺老夫,也不過是為人所利用而已。”
“你錯了,對劍谷來說,人人都想取你首級。”沐夜姬淡淡道:“比起殺死妖后,對劍谷來說,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我們遲遲沒有動手,只是想等你親眼看到夏侯家族破家亡而已。”
夏侯元稹笑道:“夏侯家如今遭遇大難,六先生終于找到機會下手?”
沐夜姬不自禁搖頭,夏侯元稹立刻道:“這就對了。”長嘆一聲,道:“不但老夫和你都受人算計,只怕沈無愁也是被人利用了。”
“你是說澹臺懸夜利用了大師兄?”
有從中作梗阻止老夫離京,是計劃好在半道之上由六先生出手擊殺老夫。”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澹臺懸夜謀劃?”沐夜姬神色更是凝重。
“否則這其中就大有蹊蹺。”夏侯元稹道:“刺殺犬子的是沈無愁,由此事幾乎可以斷定,劍谷那邊與王母會聯絡的正是你們劍谷這位大先生。”頓了頓,問道:“那么除了這位大先生,包括六先生你在內,劍谷其他人是否知道沈無愁與王母會有接觸甚至達成了某種協議?為了達到目的,劍谷其他門徒是否都愿意自降身份,與王母會那幫魑魅魍魎為伍?”
沐夜姬冷笑道:“夏侯元稹,你說話也不必陰陽怪氣。為報師尊大仇,劍谷什么樣的手段都可以使用。你們當年謀害師尊,使出的手段必然是卑劣無比,我們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沐夜姬道:“你很聰明。”
“老夫不聰明。”夏侯元稹神情冷然起來,道:“可是你們劍谷更蠢。”
沐夜姬臉色一沉,夏侯元稹冷笑道:“老夫如果沒有判斷錯誤,澹臺懸夜與王母會瓜葛極深,甚至本身就是王母會的人。他手握禁軍,在京都潛伏多年,今次趁著魏無涯離宮,與劍谷那位大先生一起設下了圈套,控制了皇宮,而且誘使老夫調兵平亂,卻因為他們掌控了圣人,導致老夫功虧一簣,夏侯家一敗涂地陷入絕境。圣人竭力保住老夫,讓老夫遠離京都,澹臺懸夜沒 “無論王母會有什么目的,與我無關。”沐夜姬淡然道:“只要能夠取了你和妖后的首級,迎回師尊的遺骨,我們多年的愿望就能達成。”
夏侯元稹道:“所以劉先生負責前來刺殺老夫,而劍谷其他人則是潛入宮中,要對圣人下殺手。”
夜風呼呼,萬籟俱靜。
夏侯元稹看到小師姑神情凝重,輕聲道:“六先生,刺殺犬子的事件,并非獨立存在。老夫可以斷定,從江南內庫失竊開始,劍谷就已經參與其中,王母會和劍谷有著共同的目的,都是要將魏無涯從宮里引出來,但魏無涯離宮之后,劍谷和王母會的目的是否還會一致?”凝視沐夜姬眼睛,一字一句道:“六先生對江南之亂的內幕,是否事先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這一切早在劍谷和六先生的掌握之中,那么老夫剛才所說的這些話,也就毫無意義,六先生現在就可以將老夫斃殺于此。”
“否則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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