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哦”了一聲,國相神情嚴肅道:“要拿回西陵,不但要練出一支精兵,而且必須盡可能地讓周邊諸國不會趁勢對我大唐進行侵擾,這其中安撫渤海是首當其沖。淵蓋無雙的死,一定會惹惱淵蓋建,只是淵蓋建一代梟雄,即使盛怒之下,也不敢對我大唐輕啟戰端。”
“渤海雖不似當初那般四分五裂,但以他們的實力,還不足以在大唐頭上動土。”圣人冷笑一聲。
“但渤海莫離支的世子死在大唐,必然會讓渤海朝野震驚,也一定會有許多人慫恿淵蓋建挑起戰端。”國相正色道:“此等情況下,大唐一定要慎重處理此事,至少要給渤海人一個臺階下。”
“秦逍就是臺階?”
國相點頭道:“正是。最好的方法,直接將秦逍交給渤海使團,讓他們帶回渤海,聽憑他們的處置.....!”
“絕對不行。”圣人干脆利落道:“秦逍絕不可能交給渤海人。”
國相立刻道:“圣人所言極是,雖然這樣一來會讓渤海人有出氣的地方,但秦逍擊殺死淵蓋無雙,卻深得民心,據老臣所知,秦逍離開擂臺的時候,百姓們頂禮膜拜,一只送了幾條街......!”見圣人面色平靜,繼續道:“所以如果真的將他交給渤海使團,必然會讓民心生怨。”
圣人點頭道:“國相知道這個道理就好。”
“老臣下令京都逮捕,也已經派人知會渤海使團那邊,告知他們會慎重處理此事,如此一來,也可以暫時安撫渤海使團。”國相道:“如果我們什么都不做,渤海使團一旦回國告知,渤海人必會以為是我大唐有意謀害他們的世子,而且還包庇兇手,這樣一來,淵蓋建就算不想輕易挑起戰端,整個渤海上下只怕也不答應。”
圣人輕托下巴,若有所思。
“拘捕秦逍的命令,自然不能由圣人頒下。”國相嘆道:“否則百姓都會將怨氣放在圣人的身上。老臣以中書省的名義下次命令,而且由老臣親自下令,百姓不識大局,要埋怨也只會埋怨老臣。”
圣人也是嘆道:“可難為你了。”微想了一下,才問道:“你準備如何處置秦逍?”
“暫時拘押在京都府,至于如何處置,咱們先和渤海使團那邊交涉,看看如何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國相肅然道:“如果只是罷官免職倒好說,不過老臣的底線,便是不可能將秦逍交給渤海使團,更不可能讓他為淵蓋無雙償命。”猶豫了一下,才道:“圣人,恕老臣直言,秦逍入京之后,做的許多事情確實太過魯莽,他年輕氣盛,就像一把鋒利的劍,可是利劍如果太過鋒利,有時候就能反傷其主.......!”
圣人眉頭蹙起,半晌過后,才微微頷首道:“國相所言,不無道理,他的性子,確實也要收斂一些了。”終是道:“不過對秦逍的任何處理,都必須先稟報朕,沒有朕的旨意,誰都不可傷他一根汗毛。”
秦逍其實也猜到宮里肯定正在商議如何處置自己的,不過對于宮里的態度,他還實在猜不透。
來到京都府后,自然不可能將秦逍拘押下獄,夏彥之也并沒有食言,而是將京都府一處最為雅靜的院子騰了出了,專門供給秦逍住下。
此外擔心秦逍吃不慣京都府的飯食,專門從京都的大酒樓請來了兩名頂尖的廚子,一名廚子專門為秦逍做菜,另一名則是糕點師,專門為秦逍制作各種糕點。
夏彥之是個有心人,特地安排京都府的府丞唐靖隨時伺候秦逍,這唐靖在京都府是僅次于夏彥之的存在,為人精明,擅長與人打交道,夏彥之好歹是個京都府尹,如果一直圍著一名大理寺少卿轉悠,他日傳揚出去,面子上不好看,不過又不能怠慢了秦逍這位爵爺,安排唐靖這位精明圓滑的府丞在旁伺候,那是最合適不過。
秦逍住在這幽靜的院子里,得到唐靖體貼入微的關懷,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當初在西陵甲字監的日子。
甲字監的囚犯待遇極好,衣食無憂,而且只要銀子足夠,就能得到秦逍無微不至的關懷,日月如梭,如今自己變幻了角色,只是自己享受到的待遇比甲字監那些囚犯顯然要高出不知多少個檔次。
“爵爺,要不要來點宵夜?”一進門,唐靖就一臉堆笑道:“已經夜深了,瞅見爵爺的燈火還沒有熄滅,所以過來瞧瞧。廚子還沒睡,爵爺要是餓的話,下官立刻讓他們準備宵夜。”
“唐大人客氣了。”秦逍笑道:“晚飯吃的太飽,現在還撐著。”
“那爵爺睡不著,可有什么喜好?”唐靖無微不至:“要不要看書?京都府有不少好書,下官可以給爵爺取來。”
“有沒有畫冊?”秦逍脫口而出。
唐靖一怔,忙問道:“爵爺要看畫冊?下官去找找。”
秦逍再次想起甲字監的賭神溫不道,在獄中溫不道最大的愛好就是趙夫子的春宮畫冊,秦逍沒少為他跑腿,物是人非,溫不道是荒西死翼的人,成為李陀的部下,下次見面,卻只能是兵戎相見。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我也沒什么耐心看書。”秦逍笑笑,心中唏噓。
唐靖猶豫一下,壓低聲音道:“爵爺如果夜里太寂寞,想找個舞姬跳舞,下官.....下官也是能辦到的。”
“這里能讓舞姬進來?”秦逍睜大眼睛。
唐靖笑道:“事在人為,只要爵爺開口,下官盡力去辦。”
秦逍哈哈一笑,道:“不用了。對了,唐大人,我來京都府作客,外面可有什么說法?”
“暫時還沒有太大動靜。”唐靖低聲道:“爵爺前來京都府,京都百姓并不知道,這消息也不好對外放出去。爵爺,現如今你是京都的這個.....!”豎起大拇指,一臉贊嘆:“京都的百姓將你奉若神明,若曉得你被帶到京都府,只怕會生事。不過爵爺來京都府,只是做客,絕不是什么被抓過來,百姓們如果知道,也是要好好解釋的。”
秦逍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唐靖卻是善解人意,忙道:“爵爺困了,下官就不打擾了。你早些歇息,明天早上的早餐可有什么想吃的?下官讓廚房精心準備。”
秦逍笑道:“唐大人做事妥善,你辦事我放心,你看著辦就好。”
唐靖這才拱手退下。
秦逍倒頭躺在柔軟的床上,雖然等同于被軟禁在京都府,心中卻是一片輕松。
雖然被淵蓋無雙傷了手臂,但這樣的結果,卻比秦逍預想的還要好。
他禁不住想起二先生,這次如果不是二先生突然現身,自己貿然登臺,恐怕真的要血濺擂臺之上。
淵蓋無雙的修為確實在自己之上,而且有龍背甲護身,自己雖然擁有血魔的刀法,但沒有二先生的指點,想要擊敗淵蓋無雙簡直是癡人說夢,這一點在擂臺上便已經得到確認。
二先生傳授秦逍一套步法,還有一招劍法。
比起那套步法,劍招簡單得多,那一劍被稱為“天龍貫日”,是自下而上的沖天一劍,二先生清楚地告訴秦逍,這天下間所有的外門功夫都有罩門,一旦得知對方的罩門,找到機會便可破除對方的外面功夫。
但龍背甲實在太特別。
龍背甲神功能將周身所有的皮肉都護住,唯一的弱點,卻正是肛門,要想破除龍背甲,只有兩種辦法,要么以精神的內功滲體而入,雖然傷不到皮肉,卻能對淵蓋無雙的經脈內臟造成致命的傷害。
不過這卻需要秦逍擁有超出淵蓋無雙的內力,而淵蓋無雙五品修為,內力只在秦逍之上,秦逍即使在朝夕之間能夠突破進入五品,卻依然不可能利用內力擊敗對方。
那么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刺中龍背甲的弱點所在。
天龍貫日卻正是二先生傳授秦逍出其不意攻擊龍背甲弱點的招式,這一招練起來并不難,但要找尋出手的時機卻不容易,而且這一招必須要一擊必中,一旦失手,淵蓋無雙就絕不可能再給第二次機會。
要找尋機會,就必須先活下去,而那套讓秦逍頭疼的步伐,卻有個別致的名字,被稱為“靈狐踏波”,依照二先生的說法,乃是從九宮八卦的變化提煉出來,玄妙異常,僅僅是口訣就已經是晦澀難通。
可是面對淵蓋無雙的攻勢,勢必要依靠靈狐踏波來閃避,秦逍將那一招天龍貫日以最快的速度練熟之后,接下來日夜不眠,所有的時間就全都花在靈狐踏波之上。
只是要想在短短時間將靈狐踏波練得純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秦逍的悟性,也只是勉強窺到皮毛,好在登臺之后,面對淵蓋無雙的攻勢,并不純熟的靈狐踏波還是派上了用場,多次避開了淵蓋無雙的險招。
秦逍知道登臺之后,不但要頂住淵蓋無雙的攻勢,而且還不能全力以赴,必須讓淵蓋無雙生出輕敵不屑之心,讓其放松戒備,否則要想找到機會使出天龍貫日,著實不容易。
正因為靈狐踏波練的不純熟,秦逍步伐出現一點錯誤,立時就有些慌亂,淵蓋無雙也趁勢傷了他的手臂,但這樣的慌亂真實無比,卻也讓淵蓋無雙在秦逍倒地后完全失去了戒備之心,而秦逍也正是抓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擊致命。
二先生傳授的功夫,完全是針對淵蓋無雙,可見對淵蓋無雙的底細十分清楚。
比起當初紅葉默默守衛自己,這二先生的出現更顯突兀,擂臺比武是臨時決定,二先生卻恰恰在這種時候神兵天降,秦逍實在是想不通,這二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何會突然出現傳授自己對付淵蓋無雙的武功。
京都少年俊杰不少,在自己之前,十數人登臺挑戰,二先生沒有找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卻偏偏找上自己,這當然不是偶然。
可是這必然的背后,自然要有動機,二先生的動機何在?
高人做事總是神神秘秘,就像之前的紅葉,現在的二先生,這些人對自己的關照,讓秦逍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這兩個人卻都有同一個毛病,該做的都做了,可是應該讓自己知道的真相,兩人卻都是一個字都沒說。
難道二先生和紅葉有什么淵源?
秦逍想的頭疼,不過卻也不知二先生是否還會再次出現,自己還能再見到他。
但有一點秦逍卻知道,無論是淵蓋無雙還是那位無名少俠,年紀輕輕,修為卻都極其了得,自己在武道之上卻還是不能有懈怠,但有空閑,便要勤學苦練。
天龍貫日或許再也用不上,不過那靈狐踏波的玄妙步法自己卻是不能丟下,二先生很實在,將整套靈狐踏波的口訣都傳授給了自己,自己也都記在心里,有時間先要將這套步法好好練得純熟,畢竟這天下高手如云,以后真要是遇上自己應付不來的對手,即使打不過,總能憑借靈狐踏波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