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大哥被踹飛在地,那兩名本準備綁架秋娘的斗笠人大吃一驚,此時也顧不得秋娘,從窗口竄出,一人搶過去扶住斗笠大哥,吃驚道:“大哥.....!”另一人則是握著匕首,護在斗笠大哥身前。
斗笠大哥胸骨裂開,巨疼鉆心,頭上的斗笠也已經在甩出去的時候落下,細雨打在他的頭上,那張臉上滿是駭然之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斗笠大哥忍著巨疼,在同伴的幫助下,掙扎站起身來。
“馬夫!”持著馬鞭子那人淡淡道:“給人喂馬的。”
斗笠大哥只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冷笑道:“馬夫?好厲害的馬夫。”
“如果我是你們,現在想的是如何逃離京都,保住自己性命。”馬夫當然是陸小樓,微抬頭,斗笠下的眼睛平靜如水:“秦逍回來之后,會立刻追查你們的身份,你們要相信,以他現在的力量,要殺死你們,和踩死螞蟻沒什么兩樣。”
“大哥,休和他廢話,做了他。”扶起斗笠大哥之后,身邊的同伴已經握緊手中的匕首,上前兩步,向另一名同伴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如同兩匹鎖定獵物的餓狼,齊齊向陸小樓沖了過去。
陸小樓嘴角泛起一絲寒意,并不移動,只等到兩人沖過來,陸小樓足下一蹬,整個人如同獵豹般前欺,右手揮出,這一次卻不是以馬鞭去卷對方的脖子,而是直接干脆地臨頭抽下。
他出鞭之時,倒是對方還以為他會故技重施,要以馬鞭來卷自己脖子,等反應陸小樓是以馬鞭來抽打,已經是來不及。
或許是因為職業素養,陸小樓出招不拖泥帶水,干脆而利落,這一馬鞭抽下去,立時讓那人頭戴的斗笠從中斷裂開,一分為二,更是狠狠抽打在了那人的腦袋上,聽得一聲慘叫,那人劇痛之下,手中的匕首脫手而落,雙手捧住了頭。
同伴的來勢未減,陸小樓馬鞭抽在那斗笠人頭上時,這邊的斗笠人已經趁勢逼近到陸小樓身邊,握緊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刺向陸小樓的腹間,果斷而兇狠。
他勢在必得,只是陸小樓的反應和速度遠不是他能想到,匕首距離腹間咫尺之遙,陸小樓一個半轉身,輕松躲過,手中馬鞭這一次迅疾出手,卻從側面卷住了斗笠人的脖子,斗笠人想要掙脫,但馬鞭卻真的如同蟒蛇一般,卷住脖子后,迅速收緊,而且陸小樓抬腳踹在斗笠人的膝彎內,斗笠人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陸小樓整條小腿立時壓在斗笠人的背部,身體卻后仰,目光兇狠,用力將馬鞭向后收。
斗笠人的脖子被越來越緊的馬鞭箍住,細雨之中,早已經是呼吸不得,兩顆眼珠子向眼眶外突起,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
被抽中腦袋的斗笠人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頭頂上那讓人無法忍受的劇痛感似乎已經向全身蔓延,一時間根本顧不得同伴的生死。
斗笠大哥想要上前去救,可是他胸骨被陸小樓方才一腳踹裂,此刻便是每一次呼吸都隱隱作疼,身體動作起來,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時候如果沖上前去,不需要那個馬夫出手,自己也要被自己疼死。
“別.....別殺人!”斗笠大哥見得馬夫要下狠手,幾乎是懇求道:“放過他......!”
“我剛才給了你們一次機會,你們沒有聽話。”馬夫陸小樓冷漠道:“我從來只給人一次機會,而且.....我殺人之后,會有人善后.....!”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減,被馬鞭卷住脖子的斗笠人一開始還能掙扎幾下,此刻雙臂都已經無力垂下,眼眶之內充血,瞳孔開始渙散。
斗笠大哥背脊發寒。
今日行動,雖然十分倉促,但事先卻也不是沒有做好準備。
青衣堂與秦逍結仇之后,就一直擔心秦逍會出手報復,對秦逍的情況摸得很清楚,知道秦逍被調進大理寺之后,很快就得到圣人賞賜的府邸,而府里卻一直沒有家丁護院。
對于秦逍和秋娘的關系,青衣堂當然早就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對顧秋娘存有愛慕之心,當日秦逍也不可能孤身犯險,單人獨馬去闖青衣堂。
所以顧秋娘當然是秦逍的軟肋。
只要將秋娘挾持在手中,逼迫秦逍就范,雙方未必不能達成妥協。
雖然秦逍是圣人的寵臣,但青衣堂生死迫在眉睫,市井狠勁也就顯露出來,為保自身,只能鋌而走險。
青衣堂在外人眼里是一幫市井潑皮,可是在其內部,卻也有派系之分,坐堂二爺徐常和三爺李信之間就有些矛盾,只不過蔣千行在世的時候,足以鎮住青衣堂,兩人雖有些矛盾,面上卻也過得去。
相較于李信帶著幫眾在京都四處搜刮,徐常更多的是在蔣千行身邊幫忙出謀劃策,就像是一位幕僚,所以青衣堂大部分幫眾都歸屬李信統帥。
徐常若要用人,還需要和李信打招呼,從李信手里調人,對此徐常當然知道不是長久之計,是以暗中招攬了一幫人,其中以宋旭為首的六名亡命之徒更是得到徐常的器重,將這六人稱為青衣六駿,那是徐常手下最狠的六個人。
青衣堂雖然在京都勢力大,但歸根到底,也只是貴人手中的工具,一旦失去靠山,頃刻間就有土崩瓦解的風險。
青衣堂最早便是以京都的地痞流氓為根基整合起來,其中少不得一些亡命之徒,但真正的高手卻是少之又少。
真正的高手,自然不屑于加入這樣的市井幫派,另有更好地出路,像宋旭這樣的二品修為,在青衣堂已經算是鶴立雞群的角色,市井爭斗之中,那就是一頭下山猛虎,而以他為首的青衣六駿都是兇狠之輩,不過徐常卻并不輕易讓這幾人露面,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動用。
此番秦逍突然對青衣堂出手,徐常自知危在旦夕,這才鋌而走險,派出青衣六駿綁架秋娘,想以此挾持秦逍扭轉局面。
宋旭事先已經派人觀察了少卿府四周的情況,甚至派人進入少卿府內打探清楚,此外綁架秋娘之后撤走的路線已經囚禁秋娘的地方都做了周密的安排,本以為今夜行動萬無一失,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半道殺出一名馬夫來,更要命的是,這馬夫的身手了得,在市井爭斗中兇狠無比的青衣六駿在此人面前就像個笑話,自己二品修為在對方手里竟然不堪一擊,心知對方即使不是中天境,至少也是三品修為。
徐常派出青衣六駿,可說是狠賭一場,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宋旭當然清楚,今夜的行動一切順利倒也罷了,可是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設想。
即使青衣六駿能夠全身而退,秦逍也能夠猜到是青衣堂所為,接下來必然對青衣堂趕盡殺絕。
要命的是,現在想要全身而退也幾乎不可能。
這馬夫已經有了殺人之心。
如果自己無法脫身,落在對方手里,那今晚的行動,就等于是將證據送到秦逍的手中,徐常這場賭博,可說是輸得一敗涂地。
陸小樓松開馬鞭的時候,那斗笠人身體往前一栽,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身為一名刺客,死一個人在他眼中實在是不值一提,將馬鞭子塞進自己的腰帶中,彎身拿起斗笠人落在地上的匕首,這才轉身,看了斗笠大哥宋旭一眼,也不多言,直接走到那捧著腦袋的斗笠人面前,居高臨下冷酷地看著蹲在地上的斗笠人。
那斗笠人察覺到有人走過來,抬起頭,看到陸小樓冷漠的眼睛,心下一凜,陸小樓根本沒有任何廢話,手中的匕首橫里一拉,已經割斷了斗笠人的脖子,出手狠辣無情,就像宰殺一只雞。
宋旭也是個狠人。
但親眼看見馬夫連殺兩人,殺人的手穩定而有力,這才知道,比起自己,眼前這馬夫才是真正殺人無情的狠角色。
只等到陸小樓向自己走過來,宋旭竟然感覺自己褲襠里一熱,驚恐之下,竟然失禁。
“你.....你要殺我?”宋旭喉頭蠕動,聲音干澀。
陸小樓看著宋旭眼睛,情緒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很平靜道:“我是個會做生意的馬夫,我做的生意就是殺人,殺了你們,我相信秦逍不會吝嗇,一定會付銀子。多殺一個人,就能多拿一份銀子。”
“你殺我是為了銀子?”宋旭睜大眼睛。
陸小樓點點頭,淡淡道:“沒有銀子,我為何要殺人?”
“那.....那你殺一個人,能拿多少銀子?”
陸小樓沉默了一下,才道:“秦逍是個很吝嗇的人,我如果爭取一下,一條命十兩銀子他總不會不給。”
“十兩銀子?”宋旭有些發懵:“一條命只值十兩銀子?”
“其實這世上大多數人的性命一文不值。”陸小樓唇角泛起一絲奇怪的笑意:“我如果在這處宅子之外殺了你們,秦逍不會給我一兩銀子,可是你們自己闖進來,那就值十兩銀子。”
“我.....我給你五百兩銀子。”宋旭立刻道:“你能不能讓我離開?”抬手指著廂房:“里面那個女人,我再加五百兩,你讓我帶走!”
“我不和你做生意。”陸小樓搖搖頭:“你們青衣堂讓我失望過一次,所以青衣堂的生意,我不接!”
宋旭詫異道:“你.....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要死了,我對快死的人都很尊重。”陸小樓神情冷漠:“青衣堂讓我刺殺過秦逍,我失手了,定金也被你們收回去了,所以......我很失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不該這么沒道義,連一兩銀子都不給我留下,弄得我身無分文,最終淪為馬夫.....!”
宋旭盯著陸小樓,滿臉駭然之色,顯然對此事一無所知。
“該知道的你也知道了。”陸小樓目光冷厲起來:“走好。”
他話聲剛落,宋旭反倒是低吼一聲,右手猛地刺出,他先前雖然被陸小樓踹飛,可是手里的匕首卻沒有丟,此刻明白陸小樓連自己的身份都暴露了,那就絕不可能放過自己,拼盡全力,手中的匕首直刺陸小樓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