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州。
天空還在飄雪。
地面上的積雪,已然有足足一尺厚。
城中百姓的出行都很困難。
更有百姓的房屋都被壓塌。
但他們遇到困難時,只需要向府衙求助,就能得到幫助。
阿納很喜歡現在的工作。
每天絞盡腦汁為百姓們解決難事,可比手持長槍在戰場上廝殺有趣多了。
得知魏小寶要來牧州,他早早命人收拾出一座府邸,并配備了大量下人。
如此等魏小寶到達,就能住得非常舒心。
“大人,出大事了。”有衙役突然沖進堂中,尖聲喊道。
阿納正準備瞇會兒,聞言沒有睜眼,輕聲問道:“何事慌張?”
“北邊有敵軍來襲。”那衙役顫聲答道。
阿納騰地跳起來,驚恐地問道:“你說啥?”
那衙役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阿納趕緊披上戰甲,抓過放在刀架上的佩刀,匆匆奔赴北城樓。
這把刀放在那架子上,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動過了。
阿納雖是習武之人,但自知資質愚鈍,再怎么苦練,也成不了絕世高手。
與其將時間浪費在練武上,還不如多看點書,好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牧州的百姓過上更好的日子。
狂風起。
雪更緊。
站在城樓上,阿納看不到更遠的地方。
但是在那白茫茫的遠方,卻是有咚咚咚的戰鼓聲。
到底是什么人?
此前在北邊的寒冰山后,還有一個巨人國。
但后來,寒冰山融化,巨人國的正常百姓順利融進了大魏。
那些巨人也被魏小寶收留,聽說已經恢復正常人的大小,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要說突然會有敵人從北邊攻來,打死他都不愿意相信。
但那戰鼓聲,卻不會有假。
阿納很快下令道:“召集所有兵士,做好迎敵準備。”
阿納雖然沒有好好練功,但對手底下的兵,卻是要求嚴格。
牧州兵將的戰斗力,依然強悍。
戰鼓聲一直在靠近,但敵人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
阿納臉色陰沉,轉而吩咐道:“去探。”
北城門快速打開,頓時有十余騎沖出,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啊…”
“啊啊…”
遠處卻是很快傳來了瘆人的慘嚎。
城墻上的兵將聽到那慘嚎,全都面露恐懼。
阿納攥緊手里的刀柄,寒聲道:“兄弟們,不管北邊來的是什么,我們都要拼死奮戰,保護我們最親最愛的人。”
眾兵將都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但這樣根本無法克服心頭的恐懼。
“大人,快看。”有兵士高聲喊道。
遠處冰雪連天的地方,總算出現了不同的顏色。
有一條黑線正在快速逼近,就如翻滾的巨浪一般,速度奇快,氣勢威猛。
阿納眼眸一沉,忖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但當那黑線靠近,才知道那是人。
無數穿著黑衣的人,雜亂無章地向前沖鋒。
偶爾有目光的交流,阿納驚訝地發現,那些人的眼眸都是赤紅色的,非常猙獰。
他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當機立斷,令道:“速讓百姓撤離牧州。”
眾兵將聞言全都愣住。
這還沒有開戰,就先撤離百姓?
阿納再次怒吼,頓時有幾個副將前去傳令。
很快全城就響起了緊急撤離的鼓聲。
百姓聽到鼓聲,都很懵逼。
但他們很快得知有敵人從北邊殺來。
既然阿納大人做出撤離的決定,肯定是因為無法抵御來敵。
本還在過年的百姓,很快便陷入了慌亂,開始了拖家帶口的逃亡。
如今的牧州城中,居住著將近十萬百姓。
想要撤離這十萬人,自然需要時間。
隨著敵軍越來越近,阿納握刀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開炮。”看到敵軍進入大炮的射程,阿納嘶吼著下令。
轟隆。
轟隆轟隆。
炮彈在雪地里炸開,大量黑衣兵士被炸得飛上了天。
盡管炮彈落在他們中間,殺傷力駭人,但這根本嚇不住他們,反而激發了黑衣兵士的血性,讓他們沖鋒得更加瘋狂。
炮擊聲不斷,雪白的地面很快便被染得通紅。
看到敵軍逼近城墻,阿納再次揮刀喊道:“放箭。”
城墻上早已做好準備的弓箭手,紛紛拉弓射箭。
漫天羽箭疾射向敵軍,頓時又有不少人中箭倒地。
但后面的黑衣兵士踩著同伴的尸體,繼續瘋狂沖鋒。
盡管遍地都是黑衣兵士的尸體,但仍然有不少黑衣兵士沖到了城墻下。
他們從原地彈射而起,踩著城墻向上攀爬,宛如猿猴一般,身手極其矯健。
城墻上的魏兵用石頭和木頭砸擊,但那些黑衣兵士總能輕巧地避開,很快就有不少黑衣兵士沖上了城墻,跟魏兵廝殺在一起。
這些黑衣兵士全都戴著詭異的冰雕面具,露出一雙赤紅的眼眸,武功非常高強。
面對魏兵,他們能做到以一敵十,殺得魏兵節節敗退。
更多的黑衣兵士沖上城墻,阿納揮刀殺敵,卻覺力不從心,不由頗為絕望。
此刻他才覺得,練武真的有用。
自從北元和西楚全都并入大魏,他們都認為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將不會再有戰爭。
任誰都不會想到,從北邊會突然殺出強敵。
“大人,撤吧。”有副將殺到阿納旁邊,絕望地喊道。
阿納怒道:“我們要是撤了,城中的百姓怎么辦?”
只要他們在這里多撐片刻,就會有大量百姓平安逃離牧州。
城外的雪地上,黑壓壓全是黑衣兵士。
他們不再攀爬城墻,而是直沖城門。
阿納揮刀砍掉一個黑衣兵士的腦袋,看到城樓下敵軍的舉動,自知不妙。
就聽城樓下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那是城門正被緩緩打開。
率先殺進城中的黑衣兵士,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只能是奪取城門,好迎接大軍長驅直入。
阿納剛一分神,后背就挨了一刀,頓時鮮血如注。
阿納怒吼一聲,轉身就是一刀,將偷襲他的黑衣兵士的腦袋砍成兩半。
“大人,撤吧。”那副將遍體鱗傷,急聲喊道。
阿納轉身看到在周圍,全是慘死的魏兵。
他一咬牙,下令道:“撤。”
他們且戰且退,盡可能地給百姓爭取撤退的時間。
待到他們離開牧州城時,城中仍然有數萬百姓沒能及時離開。
阿納看到沒有黑衣兵士從南城門追出來,忍不住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眾兵將莫不為之動容,紛紛跪地謝罪。
拋棄城中百姓獨逃,他們比誰都難過。
但他們也是沒有辦法,要是所有兵將全都戰死在城中,那已經逃出牧州城的這些百姓,又有誰來保護他們?
阿納身上多處受了傷,但他沒空包扎,而是緊急寫好軍情,放出飛鴿送往盤州城。
盤州城駐扎著白落的百萬大軍,更有千門雙頭炮,完全有實力跟敵軍一戰。
盤州城。
白府。
白落站在魏小寶面前,滿臉震驚。
只不過半年多沒見,魏小寶的功力竟提升得如此快,著實恐怖。
魏小寶喝著茶,笑道:“白落,不必如此震驚。”
坐在魏小寶旁側的令狐嬋,則是面露輕笑。
像魏小寶這等習武天才,真的能做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趕了許久的路,南宮羽裳都沒好好睡過,這會兒趴在桌子上在打盹。
同來的鐘夢則是在外面閑逛,相比長安,這盤州城別有韻味。
楊思夢選擇留在長安,跟著鐵飛雪學習辦案。
在習武上遇到瓶頸時,最好是能夠做點跟練武無關的事。
“九千歲…”白落正要說話,卻有兵士急匆匆跑進來。
白落極為不滿,不管有多緊急的事,也得先放一放。
“將軍,牧州有變。”那兵士雙手捧著軍報說道。
牧州有變?
白落眉頭一皺,接過軍報,讓那兵士先退下。
但他打開一看時,臉色大變。
本以為是阿納帶兵造反,想不到竟是有強敵突然入侵,阿納不敵,已經退出了牧州城,但仍有數萬百姓滯留城中,生死不明。
從發現強敵到牧州城被攻破,前后不超過一個時辰。
“九千歲,牧州城丟了。”白落將軍報又交給魏小寶。
魏小寶此行的目的地,并非盤州,正是牧州。
想不到在這節骨眼上,牧州城竟然會失守,而拿下牧州城的是來自北邊的強敵。
魏小寶看完后,眉頭緊皺,嘆道:“想不到北邊還有國家。”
此前他們都以為,北邊的國家就是巨人國。
跟巨人國融合后,他們對北邊一直都很放心。
阿納在情報里描述得很詳細,敵軍兵士全都身穿黑衣,戴白色鬼面具,雙眸赤紅,勇敢無畏。
牧州城有十門雙頭炮。
饒是如此,仍然敗得如此徹底,足見來敵的強大。
魏小寶猛地起身,道:“白落,調五十萬大軍,五百門雙頭炮,隨我北上。”
看來系統是知道牧州城會有強敵入侵,這才將簽到地點放在了牧州。
要是他早幾天出發,就能跟牧州百姓一起迎敵。
但面對千軍萬馬,他們幾個高手的出手,也無力改變最后的戰果。
白落迅疾離去。
不到半個時辰,五十萬大軍便已整裝待命。
魏小寶將南宮羽裳叫醒,笑道:“羽裳,別睡了,我們得去牧州城了。”
“這么快?”南宮羽裳還想再睡會兒。
令狐嬋道:“羽裳,牧州出事了。”
南宮羽裳頓時精神不少。
魏小寶轉而又對白落說道:“白落,我等先行一步。”
“末將遵命。”白落恭聲應道。
看得出來,魏小寶心系牧州百姓,這才不想跟大軍一同北上。
魏小寶帶著三女騎快馬離開盤州城,直奔牧州。
距牧州城五十里處有座鎮子,喚作無名鎮。
以前無名鎮還有人居住,但自從牧州城建成后,鎮上的百姓全都搬去了牧州城。
如今再次回到無名鎮,以前就生活在鎮上的那些人,心頭不知是喜是悲。
牧州城的確很繁華,他們的日子也過得很紅火,但這樣的神仙日子,剛過一年,就被莫名其妙的來敵給滅殺。
阿納的傷口開始化膿,直到退到無名鎮,他才有時間治傷。
在撤退的途中,又有不少百姓被凍死,被踩踏而死。
好日子的消散,讓數萬人在瞬息間就墮入了地獄。
“大人,九千歲來了。”有兵士沖進阿納的營帳,聲音激動。
阿納從床板上坐起,再次牽動傷口,痛得齜牙咧嘴。
但他顧不得穿上棉衣,赤著腳就沖出營帳,正好看到魏小寶一行迎面走來。
那一瞬間,阿納竟是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