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歷史沒出太大的偏差,就在幾周后,承載著討伐巫妖王榮耀的加爾魯什將從薩爾手中接過部落大酋長的稱號。
馬庫斯仔細打量著如今年輕氣盛還算不上盲目自大的吼少俠,內心深處為自己還算相熟的德拉諾什嘆了口氣。
之所以在差不多的年紀加爾魯什能強壓小薩魯法爾一頭,幾乎和薩魯法爾大王級別上平起平坐,原因很簡單。
首先格羅瑪什已死,而小薩魯法爾的寶貝老爹仍然活躍在部落的體制中。
奧格瑞瑪門神多年的積威,讓薩魯法爾大王的聲望較之薩爾也是不遑多讓。
因此小薩魯法爾的升遷被有意壓制甚至忽略是必然的。顯然老薩魯法爾也清楚這一點,默認了兒子在基層磨勘。真要是讓薩魯法爾家出了兩個大王,那部落就改姓了。
薩爾也很尷尬,原則上小薩魯法爾是他從納格蘭帶回來的嫡系,偏偏在旁人眼里,他只是老薩魯法爾的兒子。
再加上小薩魯法爾是親爹的腦殘粉,一點都沒有給薩爾當狗的自覺,不給他穿小鞋已經是薩爾寬宏大量了(當然這會薩爾這個角斗士轉行的半吊子薩滿夠嗆打得過大王)。
其次作為戰歌氏族的少族長,加爾魯什從納格蘭給部落帶來了茫茫多的生力軍,這些瑪格漢獸人老鄉的存在,極大地加強了薩爾大酋長在部落內部的話事權。
帶資進組的吼少俠享受些特殊待遇有什么問題嗎?當年夏侯惇屢戰屢敗曹老板說過什么嗎?我憑本事拉的人馬,死光了也是我的問題。
更何況吼少俠打架有兩把刷子,作為龍頭沖在前面,從來沒慫過,最起碼在諾森德的部落遠征軍沒有不服他的。
如果前面兩點是馬庫斯想多了,那格羅姆和薩爾的交情不是假的吧,相愛相殺的一對基友,棄暗投明的老吼一斧子劈開了瑪胖的天靈蓋,用身體擋住了深淵領主死前的自爆。
大酋長老戰友遺孤這個身份,簡直給吼少俠套上了一層圣盾術。試想一下:火影里假如撒死給死在了四戰,那路透對他兒子肯定比對博路透親一萬倍。
綜上所述,馬庫斯覺得加爾魯什從一個二愣子憤青成長為世界級戰犯的歷程中,薩爾少不得要背七成的黑鍋。
至少他向納格蘭的小吼闡述父輩事跡的時候,為了讓小吼從身世的陰影中擺脫出來,肯定是為逝者諱了。把功過參半的格羅姆形容成了十全十美的完人。以至于腦殘吼有一個帶頭喝血還續杯的爹,然后腦子一抽要建設純血部落。
“你在挑釁一位高階督軍,人類!”
緩過神的馬庫斯發現對面的吼少俠已然站了起來,拄著桌子雙目噴火的和他臉貼臉。
不動聲色地向后仰了仰,避開少俠冒著熱氣的地包天,馬庫斯咧了咧嘴,覺得第一輪的“不說話裝高手”比賽是自己贏了。
“我見過你的父親,加爾魯什。”馬庫斯指了指桌子上的血吼。
“那是在戰場上,”馬庫斯自顧自地點燃了一支香煙,注視著加爾魯什琥珀色的雙眼:
“就是這把斧子,你父親用它斬下了一個半神的頭顱。”
“你想耍什么花樣?”加爾魯什警惕地發問,但之前那股氣勢已經落下了。
馬庫斯搖了搖頭,“你父親生前和薩爾是至交,他應該告訴過你那天發生了什么。”
加爾魯什聞言沉默不語。
那一天,格羅姆再次喝下了瑪諾洛斯之血——讓獸人的純凈血脈蒙受詛咒的污穢之血。
“就在那之前幾天,我在陪同一位朋友尋找麥迪文的路上,認識了薩爾。”
馬庫斯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用手輕點了一下加爾魯什肩頭的獠牙。
“格羅姆是一位英雄,真正的戰士,如果不是身為敵人,我真想和他坐下好好喝上幾杯。”
馬庫斯終于拿起了桌上的白銀之手,指向咫尺之外的獸人。
“而你,在我看來除了他的姓氏之外什么都沒有繼承,你的所作所為,讓這把血吼成了小孩子炫耀的玩具。”
圣光閃過,馬庫斯頭頂出現一個正義圣印的虛影,復仇之怒開啟,金色的光翼在身后展開,同時懲戒光環加身,戰錘閃動,王者祝福的護盾將帳篷內映照得如同正午。
“來吧,督軍,”馬庫斯冷笑:
“向我證明,地獄咆哮的血脈有多么…偉大。”
他掌心圣光氤氳,滿眼淡漠地與加爾魯什對視。
一秒…兩秒…三秒…
馬庫斯佁然不動,加爾魯什緊握戰斧一聲怒吼,錘斧相交,爆裂開的罡風撕碎了營帳,將趴在門口的參謀們紛紛吹飛了出去。
“繼續啊?”
馬庫斯“咳”的一聲,嘴角流出一絲獻血,笑道:
“繼續啊,讓我看看格羅姆的兒子有他父親幾分成色。”
“轟!”
漫天斧影晃過,加爾魯什重重一擊,將橫亙在二人之間的地圖盤劈成了齏粉。
“我才不需要對手的尊重,你們將會畏懼我!就像畏懼我的父親!”
加爾魯什提起血吼,沉默著離開了營帳,順腳踢飛了兩個手足無措的庫卡隆衛士。
馬庫斯一臉淡定地拍了拍手,“正好你們都在,會議繼續,這張桌子記一下損毀,回頭把賬單送到奧格瑞瑪。”
“長官…您…”
馬庫斯臉色慘白地對部下笑了笑:
“送我去醫務官那吧…”
在倒地的前一秒,他終于看清了自己姓名板下緩緩顯現的黑色骷髏。
“要打一架才被承認啊…這群丘八也太真實了。”
馬庫斯·光明使者 <銀色北伐軍(臨時)>
等級80人型生物 “痛痛痛…”
新官上任的北伐軍指揮官赤裸著上身,在傷兵營中死狗一樣趴著,醫官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在他的肩頭揉搓著,惹得馬庫斯一陣怪叫。
“我來吧,”放在馬庫斯背上的大手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光滑的手:
“是不是每次見你,你都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這就是你口中的…艾澤拉斯第一怕死?”
“嘶…”馬庫斯被驟然加重的手掌按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輕點輕點…”
“好久不見了…”
馬庫斯勉勉強轉過頭,對女醫官擠出一個笑容:
“我也是沒想到,每次這幅慘樣子的時候,都能碰見你,莎莉。”
“別亂動,”莎莉·懷特邁恩把馬庫斯的臉按進了枕頭里:
“傷員就該有傷員的樣子。聽說你和那個獸人動手了?”
“不動手不行啊,可不能丟了弗丁的面子。”
馬庫斯臉頰抽了抽:“你怎么還在做這些事情?大檢察官?”
“我的上司是個白癡,”懷特邁恩手上不停,用平淡的語氣道:“血色十字軍幾萬精銳,被她帶到諾森德,給北伐軍打下手。”
她若有所思道:“那家伙在你昏迷的時候就來過了,還是她告訴的我你的事情。”
“這幾年過得怎么樣?”懷特邁恩的聲音如她的表情一樣毫無波動。
“我嗎?好得很,”馬庫斯咧了咧嘴:“天南地北的轉,胡吃海塞…”
“然后像只流浪狗一樣暈倒在修道院門口,”懷特邁恩給馬庫斯的手臂抹上藥膏:“渾身是傷,險些把裝面包的盤子都吃下去?”
“莎莉,”馬庫斯用左手撐起身子:“我現在好歹也是北伐軍的指揮官,要臉面的。”
“哦?”
懷特邁恩輕柔地用繃帶在馬庫斯手臂上打了個結,“你還要臉面?聽說新任指揮官的名字,軍需處的鐵鎖可是都被女戰士們領空了,”懷特邁恩聲音頓了頓,“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任由人們稱你為圣光之恥?”
馬庫斯搖了搖頭,笑著披上了短衣,一手按在頸側,扭了扭裹著繃帶的肩膀:
“圣光之恥有什么不好,”他莞爾:“小說里被用爛的人設啊,正義的伙伴里也總有那么幾個道德敗類。”
“心狠手黑的人才長命啊,你要是早知道這點,也不至于被幾個雜魚逼成那樣。”
說罷,他對懷特邁恩擺了擺手:“這幾天你們這會越來越忙的,我就不在這浪費公共資源了。”
“你就這么放他走了?”
馬庫斯離開后,從旁邊病床的紗簾里探出一個深栗色的腦袋,柳眉倒豎地對懷特邁恩焦急道。
“否則呢?”懷特邁恩冷著臉:“你這種連面都不敢露的人,就別在這時候蹦出來說三道四了。”
她安靜地拾起病床前散落的繃帶,將手中的剪刀和鉗子放進了煮著沸水的鍋里。
“我要是能留住他,三年前在血色修道院就留下了。”
女神官臉上露出一抹追憶的苦笑:“你不也一樣嗎?在納克薩瑪斯,你就沒挽留過他?”
“那時候…他對我說…”
三年前,壁爐谷內的血色修道院。
“喂!”
“這是面包嗎,我能吃的吧?”
散發著光芒的圣劍被草草插進墓園的泥土中,渾身是血的馬庫斯靠在冷冰冰的墓碑后,細雨沖散了墓園中隨處可見的血跡。
“這是留給我未婚夫的,你問他好了。”
墓碑前靜立的素服女神官冷冰冰地道,卻沒有阻攔馬庫斯伸向墓碑前的手。
“唔嗯…”粗糙的面包從馬庫斯干澀的喉嚨中劃過,他艱難地咽下食物,聽到懷特邁恩冷淡的聲音。
“雷諾怎么說?”
“哼,”馬庫斯轉身抓起另一塊:“不知道,死人哪會說話啊,再說這就是座空墳。”
“遭報應了可別怪我。”
懷特邁恩輕輕搖頭,卻將一個水袋放在了雷諾·莫格萊尼的墓邊。
“死人既不會說話也不可能吃東西,”轉過身去的女神官聽到了背后傳來男人的聲音。
“何況掃墓的時候帶食物,據我所知只有我老家才有這習俗。”
灰燼使者撐起了馬庫斯微晃著的身體:“心軟也別表現得太明顯,在艾澤拉斯,你這樣的人活不長的。”
“達索漢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的清凈。”
馬庫斯的話頓了頓:“向天災復仇歸復仇,別什么人都招,好好的血色十字軍讓你們搞得像活力組織…如果有人再來煩你,就說你是馬庫斯的女人,馬庫斯·光明使者。”
“這是我聽過的最沒誠意的搭訕。”
懷特邁恩撐起了傘,輕輕搖了搖頭:“你體內的圣光已經幾乎枯竭了,別硬撐著,留下吧。”
馬庫斯沒理她,一瘸一拐地走遠了:
“別多想,我只是欠老莫格萊尼一個人情,現在兩清了。”
“見到她們了?”
弗丁走進馬庫斯的營帳,皺了皺眉,把肩膀上的克羅米交給了身后的副官,免得“小姑娘”遭到二手煙的荼毒。
兩條腿翹在簡陋長桌上的馬庫斯雙眼望天,鼻孔里噴出兩股白霧:
“就知道是你搗的鬼,你連血色十字軍都不放心?”
“畢竟之前…”老弗丁摸了摸鼻子:“而且那兩個姑娘也的確挺適合你的,我問過克萊爾她母親是誰,她也不肯說。”
“馬庫斯,你今年三十三歲了,烏瑟爾也不會想讓你繼續…這樣下去。”
“呵…”馬庫斯嘴角勾了起來:“你讓他親自和我說,我這樣怎么了?你聽聽他們對我的評價,多少男人羨慕嫉妒恨呢。”
“弗丁,”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和你不一樣。”
或許是大領主年紀漸長,自身又經歷過家庭巨變,在馬庫斯相熟的人中,他是對馬庫斯的私人生活最為關切的。
“第一個收留我的是個倔驢似的老家伙,成天板著一張老臉,動不動就讓我跪地板…”
“第二個是個旅店的老板娘,敢和街坊的男人對著罵的小女人,結果也是個死心眼到沒救的傻瓜…”
“現在呢?他們一個死在了安多哈爾,一個整整七年杳無音訊,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馬庫斯自嘲地笑了笑,感受著煙氣沁入他的肺葉。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就是一只帶來不詳的黑貓,和我離得太近是會倒霉的,別人怎么樣我不清楚,我討厭那種明知道一切卻眼睜睜地無能為力的感覺,相當討厭。”
“說我固執也好,大男子主義也罷,我有過家,弗丁,兩次呢,足夠了。”
“那不是你的責任,”弗丁搖頭:“從來都不是。”
“我清楚,不然我不會出現在這里。”
“我不是那種失去后就否定自己的人,阿爾薩斯才是。”
馬庫斯熄滅了手中的香煙:“所以我理解他的選擇,但絕不同情…”
“…也永遠不能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