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晦聞言,臉上頓露喜色。
他找余琰過來詢問,本是因為神行和尚之事,一時起念,想到連逵十兇之一的黑山神這廝都這般心服口服了,那么他何不找這個“神秀和尚”來問一問呢?
正好他對找高僧請教一事,早就有這個念頭。
只不過那寺外的高僧,他可不敢找。
畢竟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在拜佛居,有至人的能耐,可一旦離開拜佛居,那么他依舊是當年那個強人。只不過他比當年的自己,身上多了幾分佛韻罷了。
畢竟,再怎么說,他都已經裝了這么些年和尚了,縱使六根不凈,但也不至于仍和當年那時候一個樣。
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
但讓他沒想到是,這一時起念,卻成了神來一筆,一下子就解了他多年的困惑。
何以為故?
是舍利子!
原來高僧就在自己寺內!
神晦欣喜不已。
不過想想也是,自打十二年前,他兄弟幾人強占了這爛杏寺后,收斂了性子,又按規矩招收僧人,吃齋念佛,做足了姿態,。這十二年的時間,縱使再不濟,也總能培養出一兩個能感悟佛法的!
于是神晦再作詢問:“神秀,何以為真人,又何以為凡人?這凡人與真人,到底差別在何處?”
余琰面無表情,不過心里頭奇怪不已。
剛才那個是佛門的問題,眼下這個卻是道門的。
但轉念想到至人這一個說法,最早是出自道門,便不再在意,然后想了想,回答道:“凡人心隨境轉,真人境隨心轉。”
心驚不已的神晦連忙問道:“那可有真人?”
余琰:???
( ̄~ ̄)
這種問題,問他一個才穿越過來不到一天,連前身記憶都沒完全繼承的人,真的好嗎?
但顯然他不能這么說。
于是,余琰現編道:“至人亦是真人,真人卻非至人。”
神晦頓時怔住了。
他沒明白余琰這番話的意思的,但并不妨礙他被這番話所觸動,內心陷入久久的震撼當中。
想了好一會兒,仍就沒想明白的神晦,只好問道:“以佛法,該作何解?”
余琰:???
(ノ ̄ー ̄)ノノ(º_ºノ)
喂喂喂,到底你是住持,還是我是住持呀?
不過瞄了一眼已經跑出來有一會兒的方頭括號后,余琰就不考慮這個問題了。然后,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往下編的他,只好口中吟詩一首:“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說完,他就不說了,因為再說下去就要露餡了。
至于為什么吟這首詩?
他剛好記起來這首和佛門有關,并且是表達夸贊之意的詩…
神晦聽聞這話,頓時再度怔住。
他瞪大眼,看著余琰,滿臉的震驚。
這一瞬間,他終于徹底明白了黑山神那廝為什么會想要拜師了!
此子有佛行人間之姿!
八風吹不動,殊途同歸,豈不正是境隨心轉?
一念及此,神晦瞬間開悟,他長期借來魔羅偉力,每天必有三個時辰身處至人之境中。此番開悟,頓時有一念通百脈的趨勢,只不過他六根不凈,又無金身修行之法,因此哪怕體內魔羅之力積累不少,但也只去了他一身過往晦氣。
然而,饒是如此,這種像是自己身上忽然卸去了千斤擔般的感覺,也讓神晦著迷不已。
他終于入了那修行之門!
歲穢。
又名小乘境,妙覺境,破障境,小無相境…等等,這一個境界的說法有很多,不過當今朝廷,先帝在世時,曾試著修行,并將此境命名為歲穢,因此無論佛道,只要是公開的場合,都會如此稱呼這一個入門境界。
爛杏寺內只有魔羅佛像一尊,并沒修行之法,自然也就沒有相對應的專門稱呼了。
境界稱呼都不是隨意而定,而是依照自家修行之法來的。
所以,神晦才以歲穢稱呼。
余琰這會兒明顯感覺到這位住持有些不同了,但到底如何不同,他卻又說不上來,于是就閉口不言。
少說多看,終究是無錯。
畢竟是禍從口出。
神晦眼底滿是喜意,十幾年了,他終于得償所愿了。不過有些話是不適合說出口的,于是他看著余琰,便拿出了一封請柬。
然后示意余琰看看。
余琰上前幾步,接住后打開一看:“拂云叟誠邀長眉和尚參宴。”
請柬上只有這么一行字,然后就沒別的了,余琰看了兩遍,還是沒看明白,便問道:“住持,這是…”
“這是荊棘嶺的一位長者遣人來邀請,然而貧僧不能輕易下山,思來想去,唯有讓神秀你走這一趟了。爛杏寺內,年輕一輩弟子,以佛法來論,當屬神秀你為首!”神晦說道。
他原本是想讓澄衍去的,畢竟澄衍的辦事能力還算可以,但是澄衍在佛法一道上幾斤幾兩,他卻又十分清楚。
不過現在,余琰的佛法造詣如此深厚,那么讓余琰去走一趟,自然是再合適不過了。
余琰一聽,這荊棘嶺的宴會可能是一場論道大會,當即想也不想就準備拒絕。
畢竟他不是真正的神秀和尚。
不過這時,余琰聽神晦說道:“神秀,此去荊棘嶺之宴,會有酒肉,貧僧準你此次便宜行事,可破戒。”
聽聞這話,余琰愣了一愣,然后他看著一臉嚴肅的神晦,便點了點頭。
他答應了。
因為有肉吃!
這做了和尚,吃肉可不容易,更何況還是被允許吃肉!
說什么也不能拒絕!
余琰心底里咽了口唾沫。
神晦可不知道余琰的真正想法,他見到余琰一臉鄭重的答應了,頓時露出笑容,于是他說道:“神秀,貧僧對你一直很看好,等你參宴歸來,貧僧便向寺內僧眾提議,由你擔任監寺長老一職。”
余琰聞言,一下子呆住了。
這獎勵…未免也太大了吧?
自打這位長眉住持上任后,爛杏寺慣例的監寺長老一職便被撤銷了,哪怕幾位首座一直掛念這一位置,但也從來不敢提起。
余琰就在神秀記憶中看到過一個畫面,有次一位首座提起這個位置,但才出口“監寺”二字,就被這位長眉住持給大聲呵斥了。
這讓余琰忍不住猜測,或許當年爛杏寺明明可以借來力量成為至人,但卻被一伙強人給占了,跟十二年前那位監寺長老有關。
這一猜測準不準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監寺長老的權力,是真的大。
別的不說,澄衍日后見了他,就得跟個孫子似的。
“是。”于是余琰趕緊大聲答應。
“荊棘嶺此去路遠,今日就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