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明朝,有一個玩意兒叫傳首九邊。擱日本,那就只是傳首江戶了。松平慶永在京都被砍了腦袋,示眾三天之后,腦袋就裝了籠子,傳首日本橋去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的腦袋起碼要在日本橋傳三五年,傳到風干為止。想來應該沒有什么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上趕著去偷他的首級。
剛剛被砍了的龜井茲兼,也沒逃脫得了這個命運,先是傳首津和野,然后再插回日本橋的橋頭,以儆效尤。
也就他們這一類大名,有資格被插日本橋,剩下的包括橋本左內,在京都示眾之后,直接火化,挫骨揚灰了。
首犯還有個伊達宗城,他是親自帶兵上洛的,但是他又沒親自帶兵出陣。不知道是真的一點兒不會打仗,怕自己把隊伍帶壞了,就交給屬下了,還是什么的。總之他沒出現在伏見戰場上,到如今也算成了個借口。
我都是被屬下的尊王傻胚裹挾的,真的!
沒見著黑田齊溥都放出來了嘛,筑前福岡藩靠著喜多岡勇平的反正,直接從第一撥清算名單里面劃出。之后怎么處置,大小就有了轉圜余地。
宇和島藩是不要想著還能保留了,改易的決定沒什么人敢反對。到是伊達慶邦,或許是受了請托,或許是看在一門的份上,加上他和忠右衛門還是兒女親家,派了一個人來京都,求忠右衛門開恩。
面子這東西,用一次少一次,人情更是要還的。忠右衛門想了想,未來或許用得上這個面子,于是便答應了伊達慶邦的請求。判伊達宗城一個落飾出家,交仙臺藩看管。
福井藩廢藩,尊王諸藩改易,孝明天皇退位,諸事完畢。忠右衛門命第二大阪師,暫駐三千人在京,便帶著其余部隊,回轉江戶。
當忠右衛門的火車進入江戶時,別的不說,剩下來的二百多個諸侯,全都麻利的趕到日本橋火車站的站臺,按著次序從頭排到尾,迎接忠右衛門。
各個都勸統治者要行王道,王者無敵。實際上呢,恐怕要用霸道打服了,才能夠行所謂的王道吧。
不過確實,這個時候忠右衛門一定要仁和中正,同他們笑語晏晏。畢竟松平慶永和龜井茲兼的首級就在不遠處的日本橋頭掛著,恐嚇已經足夠了,打一棒子還得給一個甜棗呢不是。
許多實際上背地里和尊王派有點勾勾搭搭的,或者和松平慶永私交還行的諸侯,心里面算是落下來一大截了。
起碼看眼前這個樣子,忠右衛門應該不會搞什么大株連!
呵呵,他們也就這點眼界。忠右衛門是不準備搞什么大株連,可是忠右衛門要削藩,徹底的削藩,全都給我來江戶做米蟲吧你們。
祝勝的宴會是肯定要辦的,不僅要辦,而且要盛大的辦,讓剩下的諸侯見識見識幕府如今的強大。既有大兵,也有大財,不管誰跳,我都有按下去的本事。
下一步是什么?
當然是削藩!
吉田松陰此時已經被借調到了忠右衛門的身邊,擔任侍從武官,事實上參與大小機要。而黑川慶德,在伏見合戰蹭了一點功勞,改任海軍兵學校的教務長了。軍校的事情,肯定是需要自己親信人掌握的。
江戶大學的教務長就是忠右衛門的元從家臣福澤諭吉,一個意思。校長我暫時是做不了了,沒空做了,可教學情況我得全面掌握不是。
回到吉田松陰身上,按照他的計劃,現在諸侯都已經被松平慶永的死人腦袋嚇了一個半死了。幕府的兵威和強盛,都已經顯露在他們的面前。加上孝明天皇退位,也不存在什么一國兩君的問題了。
那么最近兩月用得非常順手的擦屁股紙毛利敬親就可以再拿出來用用了,暗中命令毛利敬親上書,由他自己“主動”開口,說恭請將軍様撤藩,政令歸一,天下混同。
多好啊,留他一條老命,不就是為了干這些活的嘛。
而且有了首倡撤藩的大功勞,毛利敬親將來封為大公爵,那就更是順當了啊。畢竟長州藩才三十多萬石,如果按照歷史上評定的規格,也就一個侯爵。得有很大功勞的,或者領地非常廣闊的,才能夠冊封為公爵。
除開毛利敬親,吉田松陰還有進一步的計劃。再度現身的毛利元德,自然已經灰溜溜的滾回了江戶。他爹被拿做了人質,長州藩被吉田松陰的“松下派”所掌握,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總不能渡海去美國吧?
于是他回來了,順道向吉田松陰供述了廣島淺野家首鼠兩端的爛事。淺野家因為欠下三百萬兩黃金的巨債,一而再,再而三的削減藩士的俸祿,用以支付利息。
如此情況下,藩內的武士自然一個個群情激奮。然后就有人信了尊王那一套東西,主要也是想著現在的政府推翻了,那么我不僅能夠發財,還能夠掌權,就這么點事兒。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天晚上吉田藩邸才會發生大火,淺野家想著協助毛利元德跑路唄。
類似于我不公開支持你,但是我在你危難的時候拉你一把。將來你要是成事了,我再錦上添花。你要是敗了,我推幾個替死鬼,比如吉田藩的中下級武士,讓他們償命完事。
淺野定長打得好算盤啊!
可惜算盤再好,也斗不過大勢。毛利家不僅沒成事,而且還成了幕府天字第一號帶忠臣,直接把他那點爛事都給供了出來。
按照吉田松陰的想法,就是派人暗示淺野定長這位四十二萬六千石的大大名,跟著毛利敬親上書撤藩,形成輿論聲勢。那么將來還能混一個侯爵,既往不咎。
如果死賴到底,那么就對不起了,直接揭發你,改易削藩!
且現在福岡藩也屬于有把柄在幕府手里的那種,筑前尊王黨直接參加伏見之間,大謀逆!雖有喜多岡勇平反正,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輿論不夠的時候,可以以公爵相誘,逼迫黑田齊溥也上書撤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