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柏在紙面上勾勾畫畫,老頭這邊則是在一旁看,時不時的還給提點建議,做一下修改,又或許覺得這樣弄不行,提出改進的方案。
有的時候桑柏會點頭答應,但有的時候則是會刨根問底,因為他不知道這東西是不能實現呢,還是老頭想省功夫。
給了錢了,桑柏就想要最好的服務,不能人家說什么自己就應什么,就算是明知道人家說的是事實,你也得表示一下反對,要不然可能別人就覺得你可欺了。
總之。你得讓人家覺得你有立場,不可能隨了他的意。
折騰了差不多四十來分鐘,桑柏這才把家里的三張床樣式弄好,至于柜子,那就看老頭的手藝了,雕龍刻鳳的,桑柏也不嫌土氣,反正這手藝得展示出來。
出了老頭家,已經是中午了。
這時節的太陽就算是出來了,也就是作個樣子,當不得數的。
正準備回避風的地方,桑柏看到呂慶舉過來了,同行的還有郭長友、德間蒼介兩人。
“你們倆跑哪里去了?”桑柏一臉奇怪的問道。
郭長友哼了一聲,扭邊頭去沒有答理桑柏。
“這是怎么啦,又有誰惹郭長友不開心啦?”
德間蒼介則是笑著問道:“你就沒有發現我們倆沒上車?”
桑柏聽了撓了撓頭,想了一下發覺還真是,這兩人好像真不是跟著板車來的。
于是笑道“我了個去,這一大早上昏天黑地的真沒有想到你們沒有跟過來。對了,你們沒有跟過來現在是怎么到這來的?”
德間蒼介道:“我們是跟著池田的摩托車過來的,要不然現在還呆在村里呢”。
“哦,那玩意是比板車快多了”桑柏說道。
說完又問道:“對了,不是通知大曬場集合么,你們怎么沒有趕上,是不是睡冒了頭?”
德間蒼介笑著伸手指了一下郭長友:“那你還是問他吧”。
桑柏望向了郭長友,郭長友好一陣子才說道:“我忘了時間了,本來鬧鐘響了,我一看還有點時間,于是又瞇了一會兒,等著再醒來的時候,發現德間這家伙已經站在我床邊望著我了,你不知道當時他的目光充滿了失望”。
“那你是怎么錯過的?”桑柏看著德間蒼介問道。
德間蒼介道:“他說他會去叫我!我就沒有設鬧鐘,我妻子的睡眠不怎么好,在日本幾乎每天都睡不實,到了這里可以睡上幾個完整的覺了…”
“你可真行!”桑柏無語的說道。
郭長友道:“咱們仨誰也別說誰,都有錯!你呢,也不看看我們來沒來,直接就走人了”。
“我哪知道,我以為你們沒有跟我的車呢”桑柏道。
還真沒有想起來,在板車上的時候迷迷糊糊,到了鎮上的時候一幫子美國人凈給自己出洋相了,哪里能注意到郭長友這些人沒有過來。
“就你們倆?”桑柏問道。
郭長友道:“我們坐池田的摩托車過來的,可不就我們倆嘛,人多了也帶不過來啊”。
“也對!正好,一起逛逛吧”桑柏說道。
呂慶舉在旁邊聽了半天,也樂了半天,聽這仨人說完話,自己轉身回板車那邊去了。
桑柏帶著郭長友、德間蒼介逛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郭長友便道:“也沒什么好玩的嘛”。
“那你還想有什么好玩的,現在大家的生活水準就在這里,你還想看到廟會什么的啊,那只有在城里才有,就算是城里現在也不知道有沒有呢”桑柏說道。
所謂的大年集,就是年貨市場,而且還是一般的年貨市場,現在鎮上的這些大年集,根本沒有以后的味道。
主要還是商品單一,以鄉下人的手工制品為主,根本見不到什么大工業化的東西。
哦,也不是沒有,如果幾個小攤子上紅色的被面子,還有粉色的床單子算的話,那也是大工業化的東西。
怎么說呢,現在鎮上大集連個跑江湖的戲班子都沒有。
這也是時代特色,因為現在的戲班子都是有單位的,排戲什么也都是有計劃的。現在不是沒有串場的。
但是沒有到鎮子集上串場的,大家都是國家干部了,有編制了,拉不下臉來掙這份錢。
以前跑江湖的,溜單幫的現在都成藝術家了,誰還能舍了老臉重回街頭再當街頭藝人啊,好不容易擺脫了下九流的名頭,誰還肯再在街頭搭一臺,吚吚呀呀的唱上。
“算了!沒來的時候想來看看,來的時候發現也就是這樣”郭長友說道。
仨人一邊扯一邊往前走,眼瞅著就要走到頭了,正準備轉身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吆喝聲。
“走過的,路過的,看一看了嘿,今天早上新打的小野豬、野鹿了嘿…”。
這一陣吆喝立刻把仨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走上前一看,發現果然攤子上擺著一只死掉的小野豬,身后還有兩只半大不大的小鹿,普通的鹿,不是什么梅花鹿,而是常見的灰鹿,要是梅花鹿的話,這位早兩年說不定就能趕上槍斃了。
鹿是活的,脖子還扣著繩。
鹿膽兒也大!眼瞅著要死了,一個個嘴里嚼著草一點也不怕人。
除了一豬兩鹿之外,旁邊還擺了一個籠子。
里面有幾只野兔。
野免的個頭都不大,不是說沒有長成,而是長成了也就這樣,大約五六只的樣子,縮在篾籠子里,看上去一團毛絨絨的。
總共加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六斤重。
“要不弄點野豬回去嘗嘗?”郭長友道。
桑柏搖了一下頭:“這玩意誰做啊,你要是弄的了那你弄,我是沒有辦法對付它的”。
攤主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聽到兩人的對話覺得生意上門了,于是說道:“這東西好做,剝洗干凈之后,多擺一點鹽碼起來,要是有條件的話周身擦點燒酒,弄好之后擺上半個鐘頭,接下來不論是上火烤,還是切開來紅燒,那味道都是一等一的…”。
攤主的口才不錯,說的郭長友和德間蒼介都要咽口水了。
但桑柏知道啊,野豬肉根本就不好吃,家豬的味好,那是因為家豬騸過的,要是沒有騸你看看,肉吃起來一股了腥騷味兒。
野豬肉如果不是家養的,直接是野外的,還是在野外被打死扛到集上賣的,除了野豬本身的騷氣之外,還有沒有放血產生的腥氣,那味道就更不知道怎么說了。
有會做的,可以去掉這味的,也是擺了重料,那吃的是香料味,不是豬肉味。
聽呂慶堯這些人說過有人能把這野豬肉做的香噴噴的,但桑柏真沒見過。
桑柏這邊想要阻止,人家郭長友已經開始問價了。
“四十五!四十五一只您拿走”攤主說道。
“太貴了,三十!”郭長友道。
“三十就三十!”攤主張口就答應了下來。
一點猶豫沒有,攤主就喊出了口。
“早上第一次開張取個好彩頭,三十賣了您了”攤主繼續說道。
郭長友一聽樂了:“我怎么覺得出貴了呢?”
雖然這么說,但是郭長友也不在乎這十五二十的,掏了錢之后便把攤子上的小野豬給拎了起來。
“要不要看看鹿?給你便宜點”攤主又道。
好不容易遇到仨肯出錢的,攤主想把生意再做大一點,把兩只鹿給推銷出去。
“鹿可是好東西,咱不說這肉,鹿血你知道吧?我跟你說,只要這么一小碗你喝下去,到了晚上折騰起自家的婆娘來…嘿嘿嘿!”攤主講的猥瑣。
郭長友和德間蒼介這倆家伙聽的也猥瑣。
桑柏則是站在旁邊,腦門上一片黑線,再看旁邊的幾個攤主,一個個也露出了那種是男人都懂的笑容。
“這么管用?”郭長友賊眉鼠眼的問道。
攤主道:“這又不是我說的,咱們老祖宗的藥書上記著呢,以前皇帝想補的時候都喝這個,一喝那渾身都燥熱,折騰起妃子來那叫一個厲害。以前清朝有個大官叫紀曉嵐的你聽過沒有,聽說這家伙就常喝這一個,一晚上換七八個…”。
這位說的好像他親眼見過皇帝擺弄妃子似的,繪聲繪色的。
桑柏不關心這個,知道他是為了賣貨,鹿血要是喝了管這個,世界上就沒鹿了。
桑柏好奇的是,敢情這位還知道紀曉嵐!
放二十年后桑柏不奇怪,一部電視劇給整紅了多少年,但是現在有人知道紀曉嵐不容易啊。
當然二十年后紀曉嵐是被洗的白白胖胖的,一幫人愣是把一個篡改歷史典籍,美化滿人統治黑明朝的奴才洗成了大清官、大好人,也是讓人挺無語的。
一提到了床上那點事情,一幫老爺們個個笑的猥瑣,說的放浪,沒一會兒兩頭鹿就成交了。
桑柏又是一陣頭疼。
攤主直接清了倉,賣了鹿把一籠兔子當成了添頭,一分不要的送給了郭長友。
于是三人離開的時候,攤主揣著錢。
郭長友拎著野豬,桑柏牽著兩只鹿,德間蒼介則是拎著兔子籠。
三人可以說是招搖過市,只比美國人那邊山人海的勁頭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