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歸農道:“水正家人本就不多,總共二十七口人,男的全部殺了,女的全部自殺而死,唯一活下來的就是水正大人的兒子,水如鏡。”
“當年他才十二歲,是一個天才少年,僅僅十一歲就考中秀才,當年江東行省院試第二名。本來是第一名,但考官看他年齡太小,害怕承受不住魁首之名,所以判為第二名。”
段玉問道:“那這個天才少年水如鏡呢?”
田歸農道:“受水正大人的牽連,這個水如鏡年齡不到,雖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本要送到西北邊關給軍隊為奴,但是在半路途中,被人救走,不知所蹤。”
如果這個水如鏡還活著,那今年二十二歲了,已經是一個男子漢了。
田歸農問道:“段玉,你是不是懷疑這個水如鏡是兇手?他回來復仇了?”
段玉道:“我很懷疑,但這種懷疑也很可怕。因為可能會陷入一種偏執思維,先預設結果,然后根據這個結果尋找條件,最后強行吻合。”
田歸農望著段玉,道:“你很同情水正大人,同情水如鏡?”
段玉道:“是。”
田歸農道:“所以,哪怕水如鏡是兇手,你內心深處不愿意抓他?”
段玉想了一會兒道:“我對真相非常執著,但破了真相之后,我不愿意抓他。”
“胡鬧。”田歸農厲聲道:“這種思維會害死你的,情深不壽。那個兇手沒有悲慘的往事,如果你這個也同情,那個也不抓,早晚有一日會害死你的。”
“段玉,我這次來瀛州,本來是要強行帶走凌霜,讓她去京城給某位公主做劍術老師。因為在她身上我看不到贏的希望,但是見過你之后,我改變了注意,我愿意讓她試一試。”
“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希望,不僅僅是瀛州鎮夜司的希望,乃至整個鎮夜司的希望。”
“你是一個天才,作為一個天才,怎么能被同情心所累?你若有這種同情心,怎么復興鎮夜司?你對兇手的同情,就是對凌霜,對宋青書,對你這些親人好友的殘忍。”
“這件案子已經通天了,朝廷很快就會派欽差下來。呂成涼死在瀛州鎮夜司,你們所有人都難辭其咎,不要忘記呂成涼是干什么來了?他是來查林光寒和凌霜挪用公款一案的,結果死在了鎮夜司,朝廷的人會不會懷疑,這是凌霜在借機報復啊?”
“二十幾年前,琴女詛咒案沒有查出真相。那么這一次如果還查不出真相呢?你覺得誰會死替死鬼?當年他們把水正大人推出去做替死鬼,你覺得這次誰是替死鬼呢?”
這話一出,段玉頓時毛骨悚然。
毫無疑問,欽差團隊來了之后,也沒有查出琴女詛咒案的真相,那么凌霜就是最好的替死鬼。
到那個時候,宋青書,祝連城,鄭一官,王思思,段玉要么倒戈一擊,出賣凌霜,就如同當年的李蘭山,呂成涼,吳友德那樣出賣水正大人,推他一個人去送死。
要么,宋青書等人陪著凌霜一起死。
田歸農拍打段玉的肩膀道:“段玉,人性是受不了考驗的。當年的李蘭山、呂成涼,吳友德三人,難道道德不高嗎?難道他們想要害水正大人嗎?”
“段玉,收起你對任何兇手的同情,好好查案,爭取早一日水落石出。”田歸農雙目熾熱地望著段玉道:“這是一次劫難,但也是一次機會,如果能在欽差大人到來之前,查清此案,你就能脫穎而出,瀛州鎮夜司就能一錘定音。”
“段玉,我可以給你任何支持,整個瀛州鎮夜司的守夜人,黑甲武士,還有我帶來的幾百名武士,全部可以歸你調遣。你盡管調查,不管調查到任何人,不管闖下任何禍,我都幫你擔著!”
有些人的話,重達千鈞,言出必行。
而田歸農大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上一次田思思強闖瀛州地下銀庫,田歸農大人當時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還是在第一時間趕來,并且擔下了所有責任。
而當時他站出來,就直接牽扯進入了所謂的林光寒挪用公款一案了。呂成涼當時說的很清楚,如果次日打開銀庫里面空空如也,那田歸農的前途也就到頭了。
而當時田歸農大人,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段玉的計劃。
作為東南鎮夜司的鎮撫使,這樣級別的巨頭,關鍵時刻沒有推手下去頂鍋,反而站出來承擔風險,承擔責任,保護下屬。
這樣的領導,怎么能不讓人敬仰?
田歸農望著瀛州鎮夜司的牌匾,緩緩道:“段玉,我知道關于這個案子,你已經有思路了,大膽去做,大膽去查!有任何后果,由我承擔!”
“是。”段玉道。
…………
接下來,段玉開始發號施令。
“祝連城兄,水如鏡曾經在臨東書院讀書,那里肯定有人會記住他的長相,請想盡辦法,弄到水如鏡十二歲時候的畫像。”
祝連城道:“好。”
然后,他二話不說,直接出門辦事去了。
段玉又道:“鄭一官兄長,對于三個死者的奴仆家人肯定都有審訊日常,而且會有相關筆錄,麻煩您去拿來,就算拿不來,也抄寫一份。”
鄭一官微微皺了皺眉頭,不是因為段玉指揮他,而是因為這件事不容易。
因為這里面的審訊筆錄,有些是在縣衙,有些時在太守府,有些是在于連虎手中。
鄭一官想要拿到這些筆錄,不容易。
但是他還是正色道:“好,我去。”
然后,他也出去辦事了。
“宋頭,你留在家中策應,萬一我們發出了信號彈,你立刻帶領精銳的守夜人和黑甲武士,前來接應。”
宋青書道:“好。”
段玉道:“師娘,您跟我去水正大人的老宅故居。”
凌霜拿起一支劍,道:“走!”
凌霜麾下的嫡系,接受段玉的指揮,兵分三路,出門查案!
………
半個時辰后!
段玉和凌霜來到了前臨東縣令水正大人的老宅。
這個宅子已經荒廢多年,而且還死了那么多人,算是有名的兇宅。
剛剛到大門口,就已經見到了燒紙的痕跡,足足有上百處。
很顯然昨天晚上,瀛州城的許多百姓,自發來水正老宅的大門口燒紙紀念他。
當年水正大人救了十幾萬人的性命,哪怕十年過去了,依舊有無數人緬懷他。
來到大門口,房門緊閉,已經生銹。
這扇大門,沒有被開啟過的痕跡。
“師娘,我們進去。”段玉道。
凌霜提著段玉的脖子,輕輕一躍,直接騰空而去,越過了圍墻,進入到水宅之內。
這個老宅已經荒廢了十年,到處都是破敗的氣息,已經成為了動物的樂園。
“喵…”
剛剛進入,段玉就聽到了幾聲貓叫。
因為這個宅子死了很多人,所以流浪漢都不敢來住,所以現在竟成為流浪貓的聚居地。
段玉剛剛進來,這些流浪貓四處飛散,但是很快又小心翼翼湊上來,盯著段玉和凌霜的手。
這些流浪貓并不是很怕人,顯然是有人固定來喂養的。
而且每一只貓,都沒有想象中臟亂,顯得挺干凈的。
“喵喵,你們在哪里吃飯啊?”段玉問道。
這些貓咪當然不會回答他們,只是圍著段玉轉了好一會兒,發現他手中沒有吃的,就懶得理他,紛紛走了。
有一只很小的白貓,好像尤其黏人,抓著凌霜的腿就要往上爬。
凌霜將它抱起來,發現這只小貓是受傷的,腿斷過,而且有一只眼睛受傷了。
凌霜愛憐地把它抱在懷里,這小白貓咪也就舒服地一動不動。
接下來,段玉果然在一個房間內,找到了流浪貓的食盆,還有水盆。
而且里面很干凈,并不是到處都是貓屎,顯然是專門打掃過的。
不僅如此。
這里面還有專門的貓架,貓咪玩具,里面有十幾只貓咪在玩耍。
其中超過一半的貓咪,都是有殘疾的,要么腿斷了,要么眼睛瞎了。
這些殘疾的貓咪如果沒有人養的話,一定活不了的。
那么養這些貓咪的人,一定很有愛心。
然后,段玉在這個房間里面發現了一個書架,還有一張書桌,上面刻著一個早字。
再看到書房上,還掛著一個牌匾,刻著稚嫩的字跡。
如鏡書齋。
這就是水如鏡當年的書房。
接下來,段玉進入了氪金魔眼視野,尋找地面上的腳印。
可惜都被這些貓咪破壞掉了。
接下來,段玉在老宅內繼續搜索,來到了一間大書房。
這里已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了。
而且還有一個牌位,水正大人的牌位,地上還有一個鐵盆,上面有燒成灰燼的紙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紙錢應該是昨天晚上剛燒的。
這應該就是水正大人當年的書房。
這個書房基本上都是關閉房門和窗戶,所以貓咪并沒有進來。
果然…
段玉很快就在這個大書房的地上找到了腳印。
普通肉眼是看不大清楚了,需要進入氪金魔眼視野。
熟悉的腳印,42碼的大腳。
而且…
這個腳印幾乎和王思思房間里面的一模一樣。
段玉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他感覺自己距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了。
忽然!!
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響動。
有人進入水正大人的老宅。
不等段玉說話,師娘凌霜如同影子一般沖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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