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好消息,劉氏一族已全部禁衛營的抓走,現已押入縣衙大牢,我們的人親眼看見,劉鴻誡被拷上了重枷!”
長山陸府。
陸則思氣喘吁吁地跑到陸玄淵面前說了起來。
陸玄淵聽后,頗為高興:“很好!在圣駕面前,擅殺喊冤百姓,這已與謀反無異,他劉鴻誡為了阻止百姓告他劉家,是真敢干!而陛下果然沒讓人失望,還是沒有看在自己最寵信的大臣面子上,輕描淡寫地處理此事!”
“還是父親高明,先買通胥吏,利用本縣知縣是個昏官的機會,讓人帶喊冤百姓混了進去,又提前派人讓劉家知道此事,且讓我們在劉家收買的人慫恿劉家行兇,結果這劉家還真的做出了這藐視皇威的事來!如果這都不算大罪的話,就不知道什么才算大罪了。”
陸則思說道。
“這棋局,為父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布置了,若不是為父讓京師的朋友把他湯長斌選到這個位置上,他湯長斌現在只怕還只是個在京師讀書的舉人呢。”
陸玄淵回道。
“父親掌山東一省之文脈,士林中為父親馬首是瞻者自然多,只可惜,現在朝廷不再有狀元、解元之設,不然兒子也想中個山東解元,好繼承父親衣缽。”
陸則思回道。
“無礙!為父自會為你造勢,你以后也不用再考科舉,如今科舉不設狀元,探花這些,那能叫科舉嗎?”
陸玄淵說著就道:“為父已找了幾個書社的朋友,將你已寫的文章詩詞編輯成集,廣印天下,并讓山東士林有文名的皆捧你一番,到時候,你自會像為父一樣,文冠齊魯之地,而到時候,自會有報社重金聘你,你自可通過報社針砭時弊,天下輿論皆由你控制!誰敢不給你幾分薄面?”
陸則思聽后有些向往起來,回道:“多謝父親!”
接著,陸則思問道:“父親,你說,陛下會因劉鴻誡而殺劉鴻訓嗎?”
“同族之人,豈有不殺之理?”
陸玄淵回了一句,又道:“這樣,你去動員山東士子們,將劉鴻誡所作之惡,四處散播出去,但不能只提劉鴻誡,要說是當朝元輔與其弟一起作惡,這樣的話,天下人就會把劉鴻誡的惡也算到劉鴻訓身上,誰讓他們是兄弟呢,而等劉鴻訓人人喊打后,陛下不可能不為天下人而殺他,即便不殺也會越來越討厭!另外,把劉鴻誡被抓的事,告知給七皇子殿下!”
“好!兒子這就去辦!”
“痛!”
“痛啊!”
“我招,我招,我招就是了!”
湯長斌實在是受不了東廠的酷刑,很快就坦白起來:“本來我是不想說的,畢竟他們也得罪不得,那可是本省之大才子之族,于士林中頗有名望,他就是陸玄淵,掌本省文脈之人!”
“天啟九年的榜眼陸玄淵?”
韓贊周問道。
“是的,是他的兒子陸則思,陸公子,幫我查到劉家的,還說我只要對陛下實話實說,也就沒什么事。”
湯長斌說著就哭道:“可我哪里知道,陛下還是要治我的罪啊,嗚嗚!”
“陸玄淵?”
朱由校聽韓贊周說后問了一句。
“是的!”
韓贊周回道。
“這就是學閥呀!”
而朱由校則因此看了溫體仁一眼:“還是你比朕多些智謀,竟猜到他湯長斌可能會被人利用。”
“臣也是受陛下的啟發才想到的。”
溫體仁謙虛的回了一句。
朱由校則吩咐道:“東廠嚴查陸氏父子!”
“是!”
接著,朱由校又問著盧象升:“給京師的電報發了沒有?”
盧象升回道:“已經發了。”
朱由校點首,心道:“也不知道劉鴻訓會怎么應對?”
“竟有這事?!”
劉鴻訓再收到朱由校命人發回京師的電報后,就直接癱倒在了椅子上。
他這些年一直把精力放在政務上,而族里的事務也就都交給了自己三弟劉鴻誡打理。
但劉鴻訓沒想到他三弟竟背著他,打著他的旗號做了這么多十惡不赦的事。
“這事,你是不知情的,對吧?”
皇長子朱慈煒在知道這事后,如此說了這么一句。
“臣管家不力,難辭其咎。”
劉鴻訓回了一句。
朱慈煒則看著劉鴻訓,道:“你應該清楚,這件事可能會導致什么結果。”
劉鴻訓點首,回道:“臣明白。”
接著,劉鴻訓也頗為激動道:“我也沒想到他們如此猖狂,連皇威都不放在眼里!陛下若要誅臣一族,臣絕無怨言,只是臣痛心,我劉氏一門竟如此家門不幸,而走到這一步!”
“元輔明白就好,不如元輔發一份通報于天下吧,痛斥本族為禍之惡,主動與本宗族斷絕關系,此生只許國,不再許家。”
朱慈煒回道。
劉鴻訓驚愕地抬頭看了朱慈煒一眼:“這,這,這…”
“這什么,難道你真想陛下因你劉氏一族私藏火器、擅殺平民,無視皇威,而把你牽連進去?”
朱慈煒大聲說了起來,且吼道:“你倒是可以死!可眼下剛行的各類限制豪強之政令怎么辦?我怎么辦?我才監國,你這一死,誰給我保駕護航?朱燮元、孫傳庭他們都只是善武略,不善文治,且不能過于偏于我!你看不明白,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殺了你,也好讓我斷了羽翼!也讓父皇沒了依傍!”
“可豈有背叛宗族之輔臣啊!此為士大夫之德乎?”
劉鴻訓痛呼起來,老淚縱橫。
“宗族與天下萬民,孰重孰輕?難道元輔覺得欲為天下萬民行善政,只靠自身清廉守正,不懼權貴,就夠了嗎?”
朱慈煒問了起來,又道:“父皇說過,欲成大事,就得有眾叛親離的覺悟,粉身碎骨亦不怕,舉世罵名也不怕,元輔可以為宗族而死,但天下呢,欲使天下大同且令貧者漸富、富者不貧的理想呢,還有你心中那半點立嫡立長的執念呢,你都要不顧了嗎?圣人可有說過,宗族不可叛?問題是宗族先背叛了你的宗旨啊!”
劉鴻訓沉默不語。
這個對他這個傳統士大夫的確難了點。
背叛自己的階級都已經算很難了,如今還要背叛自己的家族!
何況儒家本就重視倫理。
“元輔,您老自己想想吧,你如果不大義滅親,垂范為國敢滅家之行為,那將來再有輔臣之家族,豈不也敢依舊胡作非為?所依仗的就是朝廷需要他,君王需要他。”
朱慈煒繼續說道。
劉鴻訓聽后這才下定了決心,咬牙道:“謝殿下提點,臣寫,臣這就寫文斥責本族之人,與宗族斷絕關系,并請朝廷嚴懲本族!”
“元輔果然明事理,為社稷忠臣!”
朱慈煒拱手說道。
劉鴻訓一下子仿佛老了不少,整個人步履蹣跚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開始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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