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陛下當初不肯直接立他為國本,倒是一件好事!這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讓其到地方上來歷練一下,或許才能真正知道這些皇子們是什么秉性。”
陳威說著就道:“父親,我們得改換門庭!”
“自然是要換的,這種不知禮敬縉紳者,若為天子,就注定又是一獨夫!”
陳起元回道。
“如此的話,那個叫陳確的得找人報復一番,此人明顯是和皇長子穿一條褲子,算是真正的皇長子一黨,他應該是明白皇長子心思的,所以才連一個月三千多元銀幣的好處都不要,而將此事告訴給皇長子,以致于整個五島府的官吏里,就他一人沒有被處置!”
陳威回道。
“我們不必去彈劾他,這個陳確,自有人收拾他!”
陳起元回了一句,又道:“現在的關鍵是,得趕緊把皇長子送走,他既然不肯與縉紳合作,那他待在海寧一日,就不利于我縉紳一日!”
陳威問道:“父親是說彈劾皇長子?”
陳起元直接把茶盞丟向了陳威,指著他,喝罵道:“你這個蠢貨!你彈劾陛下的兒子,你真覺得陛下會高興嗎!”
陳起元又道:“陛下是會高興,但他是因為更器重皇長子才高興,那獨夫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巴不得他的兒子也跟他一樣,和我們縉紳作對,不然你以為他派這些皇子們來地方作甚?我們能因此看出來誰是我們該效忠的人,他也在看,看哪位皇子是值得他托付皇權的人!”
“父親息怒!我們該怎么做,還請父親明示。”
陳威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回了一句。
“眼下考成將至,去吏部找人,讓他們把皇長子考為第一,趕緊升遷走!他不走,我們海寧縉紳每年光在科舉上面就要損失近十萬元銀幣!”
陳起元說道。
陳威恍然大悟道:“還是父親高明!依舊讓大臣們稱贊皇長子,稱贊他賢德,如此反而會令天子不放心!如果,再有人主動說立國本當立賢,那天子只怕會更加懷疑皇長子。”
陳起元點頭道:“不能光稱贊皇長子,如此反而顯得意圖明顯,把幾個在外任職的皇子都吹捧吹捧,都給升走!”
“吏部今年考成,州縣官中,諸任知縣的皇子們皆考成優等,確系沒有因為他們是皇子,而不敢不這么評?”
京師。
朱由校這里因考成結果出來,而特地召見了吏部尚書張捷燈官員,且詢問起來。
張捷則回答道:“稟陛下,非是如此,諸皇子所治之縣,皆有實際政績可佐證。”
“是嗎?”
朱由校淡淡一笑。
“臣不敢欺君!”
張捷繼續回道。
“行!”
朱由校回了一句,又看了輔臣們一眼,然后問道:“以眾卿之見,接下來,在外歷練的皇子們當如何安排?”
張捷先道:“陛下,皇子們治縣皆有效果,足見其賢,而以臣之見,不如立即升官,以做其他歷練。”
這時候,劉鴻訓站出來說道:“陛下,皇子們治縣時間不長,可否再留任一年,現在升走,還不能完全體驗到地方一縣之深淺,尤其是一些縉紳較多、胥吏較多且生員較多的地方,饒是精明強干者,恐怕沒有兩三年連縣權都掌控不了。”
朱由校聽后瞅了劉鴻訓一眼,心中頓有所悟。
他發現劉鴻訓敢情才是真正的皇長子黨。
張捷聽后卻有些急切地道:“陛下,按理考成優等,是當升的,不升反而顯得不公,也會薄了皇子們案牘勞形之苦。”
朱由校卻在這時候,突然轉移話題,問著張捷:“張愛卿,朕且問你,以你看,這立國本,是當立嫡還是立賢?”
張捷沒想到皇帝會突然問這個,頗感到意外。
一時,張捷開始暗想,陛下突然問這個到底有何深意。
但張捷又不敢想太久,在這種情況下,按照經驗,他最好是按照心中所想直接回答最好,因為基本上,皇帝在問的時候都已經猜到自己想說什么,如果說了違心的話,反而會不好。
于是,張捷也就回道:“自然是立賢。”
朱由校笑了起來:“很好,朕總算是聽到有大臣說立國本當立賢,朕記得以前大臣們都是主張立嫡的。”
接著,朱由校又問張捷:“你認為,皇長子賢嗎?”
張捷還沒來得及思索朱由校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就沒想到皇帝又問起他話來,也就回道:“賢!”
朱由校點了點頭,接著就又問道:“如此,立皇長子為太子,汝等以為如何?如此既是立嫡,也是立賢。”
劉鴻訓聽后頗為興奮,忙問:“陛下,此言當真?”
朱由校沒作回答。
而這時候,吏部左侍郎王禎因見皇帝似乎要立皇太子,有些著急起來:“陛下,立國本當立賢,而皇長子賢還不完全明朗,故此時不能定也,還當繼續觀察之!”
朱由校則看向了張捷。
張捷則也沒想到皇帝陛下突然這么問,也只能硬著頭皮回道:“陛下,立嫡的確不如立賢,皇長子是否為最賢之皇子,還不明確,當慎重,萬望陛下勿因其為嫡長子而受其擾!”
“你們!你們這是何意?!立嫡立長是最易安天下人心的,有德者,無不以此為最好之傳承,不僅僅是大明宗社,闔家宗族莫不如此,之前,你們一個個不都是很積極地要求立國本要立嫡嗎,還逼仆進諫此言!現在怎么回事,又都不在乎國本要立嫡了?不是你們說的,皇長子也賢明的嘛,如此既嫡且賢之潛龍,不為儲君,豈不有負天意?!”
劉鴻訓頗為失態地質問起來,也不加掩飾地表露出他還是想讓皇帝嫡長子為大明繼承者的想法。
張捷也很無奈,心道:“誰不想立嫡,但現在皇長子做的那些事,就是第二個陛下呀,誰愿意將來還有這么一獨夫為君?!”
朱由校見此則有些忍俊不禁,他自然已經知道了這里面的原因,他倒是不怪劉鴻訓站皇長子,因為他知道劉鴻訓是道德君子,有立嫡立長的情懷在,是出于公心。
而他也清楚,張捷與王禎二人所謂立賢,可不是出于私心。
但朱由校現在也還沒想拆穿,因為他想看看,還有哪些大臣會跳出來,表明自己真正的心思。
“不必再議此事,除輔臣外,吏部大臣退下吧。”
朱由校說了一句。
劉鴻訓這時候還是忍不住拱手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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