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德川幕府實際統治者是德川秀忠。
但德川秀忠不是德川幕府的征夷大將軍。
真正的征夷大將軍是德川秀忠之子德川家光。
因為德川秀忠在兩年前學習德川家康,把將軍位禪讓給了德川家光,而搬離將軍府,住在了大御所。
所以,德川秀忠相當于是德川幕府的“太上皇”,不過,德川秀忠不是沒有權力的“太上皇”,而是握有幕府實際控制權的“太上皇”。
德川秀忠現在還不知道因為他允許長崎大名松浦藩驅趕明國商人而引起了大明的報復。
現在的他只剛剛得知松浦藩在驅趕明國商人時所進行的殘暴行為。
不過,德川秀忠倒也沒有太在意這回事。
因為在這個時代,大多數統治者都還沒有足夠重視平民生命的意識。
所以,德川秀忠也不覺得遠在天邊的大明皇帝會為一些僑居商旅被屠而興兵討伐自己。
另外,德川秀忠自然也不會因為有兵的大名殺了幾個明人,而因此嚴懲該大名,何況這大名還是擁戴他的大名。
但德川秀忠明顯不是很了解現在的大明,以及現在的大明皇帝。
正因為此,在數日后,德川秀忠得知長崎被大明犁庭,連長崎大名松浦藩也被族滅后,所以就感到十分驚愕。
“可惡的明國人!他們怎么能如此對待我大和人!這簡直是對本將軍的冒犯!極大的冒犯!”
德川秀忠因此拔出刀來,直接奮力一劈,硬生生劈斷了案桌一角。
“將軍,他們這是在報復!因為松浦藩殺了他們的僑商,所以,他們才這樣做,據在下所聞,他們之所以喊十日不封刀,是因為我們松浦藩屠了明國僑商一日,而他們要以殺一旬的時間來報復!只是現在還不清楚,這是不是明國皇帝的授意,如果是,那明國皇帝到底想干什么,是借機吞并我倭國,所以用這種強硬的方式來激怒我們,還是有別的原因?”
德川家康時代就追隨德川家族的上京供奉伊達政宗此時對德川秀忠說道。
德川秀忠聽后則神色凝重起來:“既如此說,我們得隱忍,不能給明國皇帝興兵討伐我們的機會!當令各大名接下來不得有不敬明國人的地方,以免給明國皇帝以討伐我們的口實。”
“正當如此!除此之外,還應派人帶國書于明國皇帝,長崎之事皆是松浦藩擅自行動所致,與幕府無關!”
伊達政宗繼續回道。
德川秀忠點了點頭,他現在沒再因為大明水師對長崎倭人的報復行為而惱怒,而是迅速恢復了理智,知道自己要想維護自己的統治利益,自己就必須采取綏靖政策,所以,現在伊達政宗建議他派人帶國書給大明皇帝,主動解釋此事,他也沒有反對。
而因此,陳新在占領長崎后沒有遭到倭國的大規模報復。
相反,德川幕府還主動給陳新送來了糧草,理由是彰顯自己幕府睦鄰友好的態度,伊達政宗這些大名也主動向陳新示好,還想把自己女兒主動獻給陳新,就像歷史上在海上頗有實力的鄭芝龍也得到倭國大名獻女的機會而因此娶了倭女且有了鄭成功一樣。
但陳新不是鄭芝龍,他只是朱由校麾下的一名武將,而不是一方諸侯,朱由校也只給了他和他的水師們對外國百姓不講軍紀的特權,但沒給他們可以不在乎內部軍紀的特權,所以,陳新自然也就沒有與這些大名結親,只收了幕府的糧草。
陳新這樣的行為倒獲得了德川秀忠的好感。
因為德川秀忠擔心的就是有大名和大明水師勾結,進而企圖挑戰自己的將軍權威。
所以,德川秀忠在接下來不但沒有組織幕府軍收復長崎、驅趕陳新所率領的大明水師,反而還阻止其他一些在乎倭國國家尊嚴的大名出兵長崎。
但德川秀忠不知道的是,開始商業資本化的大明帝國,現在因為生產關系的轉變,尤其是在皇帝和掌權官員皆是大資本家后,已經開始極具侵略性,而且,這種侵略性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因為現在的大明帝國需要市場、需要原材料、需要大量的廉價勞動力,不然,大明的新型紡織技術就不再是大明復新強盛的動力,而是導致大明社會動蕩的導火索。
因而,德川秀忠在接下來會發現他即便選擇綏靖,大明也會主動找上門來,逼迫他做許多他不愿意做的事。
亦如現在的朝鮮。
朝鮮現在是大明最忠實的小弟。
但并不代表大明會讓他躲在幕后過自在逍遙的日子。
因為社會性質改變的大明帝國在露出他對外掠奪的獠牙后,就注定他要以一個新型世界霸主的身份來重新制定規則。
以前的大明只要求自己的小弟向他朝貢稱臣,然后互不干擾,各自管好自家的百姓。
但現在的大明對自己的小弟有了更多的要求。
漢城。
“這,這,好端端的,天朝為何要征伐倭國,竟還要我朝鮮出師,這是否會惹怒倭國?!”
朝鮮國主李倧在接到朱由校讓他出兵倭國的諭旨后感到驚愕不已。
他自然不想對倭國出兵,盡管倭國在三十多年前給他朝鮮國帶來了很大的屈辱,盡管在壬辰倭亂期間,他朝鮮的水師表現的還不錯,沒有陸軍表現那么糟糕。
但作為一個只想茍且偷安的統治者,李倧并沒有想要找倭國復仇的心思。
不僅僅是李倧沒有找倭國復仇的心思,朝鮮的士大夫們,大多數也沒有找倭國復仇的心思,都只想歲月靜好。
如同宋朝時期,南宋君臣中,意圖北伐一雪國恥的人畢竟是少數一樣。
當然,也不能說朝鮮君臣們笨,而恰巧是因為他們太精明,太會算賬,知道出征倭國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是勞師遠征,是靡費錢糧,甚至還會遭到倭國報復。
所以,此刻,當大明皇帝朱由校要求朝鮮出征的圣旨到了后,李倧和他的君臣都感到很為難。
領議政金鎏就緊跟著問向來宣旨的郭牧:“如國王所言,出征倭國,是否為明智之策?畢竟只是一些商人之性命而言,天朝為何要因此大興征伐之事?且若真要出征,定靡費錢糧,而我朝鮮乃藩屬小國,實在是難以承受啊!”
郭牧因此直接拔出刀來,指著金鎏,然后對袁崇煥說道:“還請問他,他們是不是要抗旨?!他們怕倭國報復,就不怕我大明皇帝陛下龍顏大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