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應蛟和畢自嚴都不得不承認這些人雖然不怕死但也是夠壞的,是真把陛下當沒出過宮的傻子忽悠,還用如此嚇人的詞藻來形容江南民困,想讓陛下打消去江南的主意。
“可到了江南的都知道,江南雖然賦稅最重,但江南的富庶也是天下其他各地不能及的。”
“江南如果都民不聊生,那其他地方就是地獄了。”
“江南之民若都活不下去要造反,那其他地方早反了。”
“希望陛下不要真被這些人不惜以死請命的行為給誆騙住。”
汪應蛟和畢自嚴等不由得腹誹起來。
“還敢誆騙朕,立即處斬!籍沒其家!”
朱由校不由得說了一句,然后大聲喝令起來。
咔擦!
咔擦!
咔擦!
此時,大明門外,刀聲不斷,劉純敬等人最終人頭落地。
“繼續南下!朕倒要去看看,江南到底因為朕民不聊生到了什么地步!”
朱由校說著就突然大聲喝令道:“韓愛卿!”
次輔韓爌忙小跑過來:“臣在!”
“到江南后,你替朕宣諭江南各府士民,告訴他們,朕既是來平叛的,也是來送福報的,告訴他們,朕的出現,會讓江南更富庶!”
朱由校沒有具體說是什么福報,但他的確是去改造江南的,是讓江南更繁盛的,而不是要讓江南的繁華消失。
畢竟朱由校自認為自己不是殖民者,而是江南的主人。
朱由校也相信韓爌到時候會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的福報。
作為堂堂次輔,不可能沒有點忽悠人的本事。
“臣遵旨!”
韓爌立即回了一句。
蕭近高這里已正式祭告天地,宣讀了檄文,表示起義,且全軍稱討逆軍。
但因為整個叛軍中,真正有能為的蕭近高其實對起兵之事沒有什么信心,也不想在將來的史冊上太過顯眼,也就建言以“清君側”的名義起兵,且隨便抓了一個姓朱且以前吹牛逼自稱是宗室子弟的地痞奉為主,且在同起兵造反的一些士子建議下稱其為建文之后,而其將推為“奉天討逆大將軍”,所以,整個叛軍顯得特別不倫不類,真正想造反的是許多士紳,而被推出來的頭領又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地痞流氓,甚至既說是清君側,又說自己是建文之后,還自立大將軍,總之是綜合了各方面意見而搞出來的一場叛亂。
而浙江那邊黃尊儀的族人所搞的起義也與這差不多,也推了個姓朱的人為主,然后說是奉天討賊,雖然口號不一樣,但意思大致相同。
不過,這兩股叛亂勢力倒也和歷史上南明時期的明朝各監國政權一樣,雖然都是一個階層的一批人,甚至還有著某種關聯性,比如此時,直接原因都是黃尊儀引起的,但是建立勢力的口號卻沒有一致,連頭領都沒有統一為一個頭領。
此時,南京外城這邊,這些起兵的江南士紳們正在和蕭近高一起商議理政與作戰的事。
蕭近高與徐少良、王養這些士紳坐在了一起,頗有點圓桌會議的皿煮樣子。
“我認為實行國政第一條就是應該優待士紳,所以要廢黜一切嚴刑酷法,朝廷必須禮敬士大夫!”
“沒錯,還有第二條,士紳的稅不能征收,不能催繳,不能強征,不能讓士紳像庶民一樣力役!”
“還有,不能設東西廠,宦官不能專權,錦衣衛也不能有,要開放言路,允許結社,允許私立書院!”
“另外,必須獨尊程朱理學,打擊一切邪教異端,所有雜學,什么算術、天文、氣學統統一概貶為異類,朝廷不得允許傳授!”
“對,這個有道理,還有必須海禁,朝廷不能為奪民利而開海,官營產業全部取締,朝廷要輕傜薄賦,只征田賦即可!”
“諸位別忘了至圣先師,至圣先師必須繼續掛到學堂里去,還有圣人后裔必須尊崇,這是我們讀書人對師德的尊崇!”
“另外,不能再清丈田畝,一切清丈出的田地必須還給士紳。”
蕭近高看著這些一同起兵的士子激動地說著如何治政,越發的無語,不由得大聲一吼:“諸位,安靜一下!”
這些士子們才安靜了下來,看向蕭近高。
蕭近高說著就道:“這些都得等我們清除完奸臣后才能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該如何盡快清除奸臣,如何應對奸臣亂黨即將派來的大兵!”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
蕭近高說了一句,然后朝已被尊為奉天討逆大將軍的朱以貴拱手道:“大將軍,以下官之見,眼下還是應該一面曉諭內城中的李長庚等人,令其歸附大將軍,與大將軍一同舉兵討逆,一面集結大軍沿著浙江方向討逆,攻城掠地,招兵買馬,以期與浙江黃家之義軍會師,并在將來一統東南,然后直指山東、河南,進逼京師,清洗奸臣,使正臣還朝,明君在位!”
“很是!”
其他士子忙也附和起來。
正一只腳翹在桌上的朱以貴也忙道:“行,一切聽中丞的。”
蕭近高頗為無語,但他也不好多說什么,只看向徐澤:“徐澤,你留守外城,并派人招降內城諸勛貴、官員!告訴他們,我們只討逆誅北京之奸臣,只要他們肯與我們一起舉義,我們仍尊其位!”
“是!”
徐澤回了一句。
然后,蕭近高又說道:“其余諸義軍,隨本官一同討逆,先打溧陽!兵貴神速!趁著朝中奸臣反應未及,立即進軍!今夜就出發!”
“啟稟皇爺,以下就是東廠查到的浙江叛軍所擬政令:
第一條,恢復建文死難諸臣名譽,追贈方孝孺等謚號;
第二條,停止進行清丈田畝事,免投誠士紳稅賦與火耗,且永不加征士紳稅賦與火耗;
第三條,廢黜改稻為桑后的重稅,嚴行海禁之策;
第四條,迎至圣先師重回學堂,允許縉紳立社、建社學;
第五條,崇文尚禮,厚待縉紳,不以刑上大夫;
第六條,正風氣、循傳統,廢朝廷新頒之禁裹足而罰父母之令,女子當裹足守于閨閣之中,男子不可輕易離家而操奇技淫巧之賤業,當讀書耕田為要;
魏忠賢向朱由校匯報著東廠最新得到的一份情報,一份關于浙江一帶叛軍現在所擬定的國政綱領。
朱由校讓魏忠賢當著自己和韓爌、熊廷弼的面念了出來。
而當朱由校念完后,朱由校倒是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
朱由校能通過這些叛軍所行政令可以確定這些以江南士紳為主體的叛軍與農民起義還是不同的,所行表達的執政理念都是一味偏向士大夫,對士大夫極為寬容,明顯是因朝廷嚴酷對待士紳而表達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