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袁應泰是在秦良玉等援遼客軍到達沈陽后才知道皇帝也支持熊廷弼的遼東對虜戰略且給朱由校上疏的。
所以,在張鶴鳴收到熊廷弼的回信,又給袁應泰寫了一封信后,天啟皇帝朱由校這里還沒有收到袁應泰的奏疏以及他派去的錦衣衛的密報。
雖然朱由校說是派去的錦衣衛沒有監視熊廷弼等人的意思,但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朱由校早就賦予了去遼地的錦衣衛的密奏權。
話轉回來。
因為朱由校還沒收到袁應泰的奏疏和錦衣衛的密奏的緣故,所以,朱由校現在還不知道現在遼地已經出現了他不愿意看見的經撫戰略意見不一致的現象,也還沒有意識到他的兵部尚書也與他意見相左。
但朱由校可以明確的是文官集團肯定依舊不會贊成熊廷弼的戰略。
因為熊廷弼的先守再戰的戰略實在是太花錢了。
而且朱由校根據對歷史的了解,知道這個時代的明朝許多官員還沒有意識到建奴在野戰方面的厲害之處以及奴酋努爾哈赤在軍事上的天賦。
盡管大明已經有薩爾滸之敗,但據朱由校所知,這個時代的大明文武官員很多還是抱有輕敵思想,不少武官還敢出城與建奴野戰。
比如歷史上袁應泰代替熊廷弼為遼東經略后之所以慘敗就是因為他輕敵冒進,竟主動把守城軍隊調出城與建奴野戰,然后因此發生了渾河血戰。
盡管渾河血戰非常慘烈,無論是參與此戰的川兵還是浙兵都打得很英勇,但也的的確確是敗了。
這無疑說明建奴在野戰上的確強于此時的明軍。
話轉回來。
所以,朱由校知道朝野上下肯定都還沒把東虜放在眼里,甚至都沒有覺得東虜將來會成為神州之主。
真正意識到東虜不容小覷的官員還是少數。
當然,朱由校自己也承認現在的東虜與大明相比也的確不算什么,但也只是綜合實力上的對比。
在戰略上,朱由校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得要慎重對待這個后來成功奪取中原的政權。
因此,朱由校會支持熊廷弼這種較為謹慎的戰略。
但朱由校知道他支持熊廷弼就意味著他在逆勢而為,在跟大明這個積重難返的王朝的強大慣性做斗爭,在和大多數人唱反調,不僅僅是文官集團中的大多數文官,還有一些有私心的武官,以及自知牟利的商人勢力。
朱由校知道自己的支持者一開始肯定會很少,也會走得很艱難。
但他必須努力地走下去。
袁應泰收到了張鶴鳴的來信,他對此感到很欣慰。
有了兵部尚書張鶴鳴的支持,讓他有了不少底氣。
再加上薛國用、張銓這些遼地文官以及李如楨這些武將也支持他。
而且,袁應泰作為遼地巡撫,也的確有帶兵的權力,他可以選擇聽從經略的命令,也可以選擇不聽從經略的命令,并在自己的轄區內做出自己的軍政決定。
所以,袁應泰在收到張鶴鳴的來信后,便干脆趁著熊廷弼在沈陽,就主動招納大量蒙古人進入遼陽城中,招納大量所謂從東虜叛逃回來的官兵,開始訓練他們,準備靠這些蒙古人和叛將叛兵主動恢復失地,徹底解決東虜之患。
而當時,努爾哈赤為了解決春荒問題,正在四處劫掠蒙古部落,所以因此增加大量蒙古難民。
袁應泰自然也因此招募到許多蒙古難民。
而袁應泰還因此頗為得意,對標下總兵官侯世祿與梁仲善吩咐道:“侯世祿、梁仲善,你們即刻訓練這些蒙古人,將來隨本撫出城立功!”
“大汗,自從遼陽那邊遼東巡撫袁應泰在大量招降蒙古人后,奴才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插了我們的人進去。”
李永芳在袁應泰如此做后沒多長時間就向努爾哈赤稟報起來。
努爾哈赤聽后點了點頭,且也因此難得地笑了起來:“袁應泰這個草包!他心里肯定只想著快速滅掉我大金好建功立業,卻不知本汗已經盯上了他的遼陽城,傳令額亦都他們,即刻把兵馬撤回來,準備接下來攻打遼陽!”
而熊廷弼這里也知道了袁應泰在招納蒙古人進城之事,氣得他直接趕來了遼陽,質問起袁應泰來:“袁大來!你這是在做什么,招納蒙古人進城之事,怎不事先告知本官?!”
袁應泰則回道:“正要告知于部堂。”
熊廷弼哼了一聲,立即對侯世祿和梁仲善吩咐道:“立刻封城!將城中混入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全部殺掉!”
侯世祿和梁仲善看了袁應泰一眼,他們是袁應泰標營將領,錢糧與考核都握住袁應泰手里,自然得聽從袁應泰的命令。
袁應泰則看向了熊廷弼,拱手道:“部堂!讓這些蒙古人進城是我的決定,他們與虜賊皆有仇恨,且個個善武,留下他們可以避免讓他們去投靠東虜,也可以用為兵卒!若貿然殺之,只會令這些蒙古人失望,從而皆投向虜賊,請部堂慎思之。”
“你!”
熊廷弼見此知道自己沒辦法讓袁應泰聽自己的話,一時只得道:“我必向陛下上疏,參你此事!”
“下官已上奏陛下言明此事。”
袁應泰也直接硬頂了一句。
“陛下若聽你的,遼陽必失,你袁應泰到時候唯有一死可避罪!”
熊廷弼說完就趕回了沈陽,這次他來的匆忙,也沒讓聽自己命令的標營總兵賀世龍集結兵馬和他一起來遼陽,只帶了朱由校撥給他的錦衣衛,但熊廷弼最終還是沒有直接下令讓錦衣衛處置袁應泰,因為他也是文官,也不想徹底得罪文官集團,何況,巡撫嚴格意義上講也是遼東地區的軍政首腦,所以,他敢拿尚方寶劍殺武臣,卻不敢殺文臣。
“胡鬧!”
朱由校收到袁應泰的奏疏后,沒得罵了一句。
“經撫意見相左,恐不利于遼東大局,本來,經撫是互相制衡,而巡撫為經略副手,以佐軍事,小事自可彼此商議,但大事自當謀歸一處,否則必致內訌,以臣之見,當換撫臣。”
方從哲見皇帝龍顏大怒,這時候就忙按照皇帝的意思說了起來。
而韓爌則皺了皺眉頭,道:“袁應泰精明強干,與熊廷弼脾氣暴躁不同,他更會虛心納言,尤善錢糧調度和安撫人心,其任遼東巡撫期間大修水利,使大量流民得以重新安生,他為巡撫也是熊廷弼當初自薦,為的是能更易得朝廷錢糧支持,如今冒然更換,以臣之見,是否當詢熊廷弼自己的意思,經撫雖意見相左,行為不同,但也還沒到彼此相爭不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