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戰場上楊豐的戰車繼續狂飆突進,車上的他站在獵獵旗幟下,全身重甲鐵面遮臉,背后血色披風,六轡在手,流星錘在握,馳騁殺戮儼然魔神,所過之處一片被撞飛的身影…
雖然倭軍一直在試圖攔住他。
但問題是無論他們使用什么武器都無法做到。
八匹具裝馬猶如魔獸。
不死的魔獸。
其實主要是因為倭軍的武器威力實在太弱了。
這些馬都是精挑細選,因為海上貿易的發達,楊相國現在已經給自己配馬瓦里馬了,這也是他能夠從外面獲得的最現實的優質戰馬,而它們身上的具裝都是滲碳鋼,雖然只有一點五毫米,但也足夠抵擋和弓了,而且里面還有專門的多層絲綢內襯,鐵炮的子彈就算能夠擊穿,剩下那點威力也就是讓這些馬感覺很疼而已。
反而催著它們跑的更快了。
而且八匹馬是連接成整體的,就算有的馬想躲避,也會被帶著不由自主的向前跑。
而它們跑起來后剩下的真就是撞而已。
至于那些長槍,薙刀之類其實是靠不上去…
“天哪,這就是你們的名將嗎?”
戰車上的楊豐仰天長嘯。
儼然一個被傷害了感情的棄婦。
然后他手中一顆流星錘瞬間飛出,撞在一名騎馬的高級武士胸前。
也就才一米五的后者,被這枚五十多斤重的流星錘直接撞飛,就像只熟了的大蝦般倒飛出去,緊接著楊豐的流星錘落地,順便砸爛了一名足輕,然后他猛然向后一甩,那錘頭仿佛妖魔般從地上以極快速度躍起。
一個原本沖向戰車的武士正好被它從后面掃到。
那腦袋瞬間就炸了。
而它緊接著又把另一名武士擦了一下,哪怕是擦了一下,后者也立刻向前撲倒。
然后趴在地上狂噴鮮血。
而那重新回到半空的流星錘,隨著楊豐手臂的抖動,帶著那根十米長的鎖鏈如同鐵鞭般橫掃,一個騎馬的武士瞬間被掃落,整個身體都詭異的扭曲。
但他也造成了錘頭方向的改變。
后者直接撞進倭軍士兵中,然后砸得那些足輕倒了一片。
而戰車依舊狂飆。
前方混亂阻擋的足輕們,直接被它撞飛踐踏,然后緊接著是戰車的鋼鐵車輪碾壓,一個英勇的武士在被撞飛前猛然將手中長槍擲向楊豐。這長槍倒是準確命中,可惜隨即彈開,同時被楊豐抓在手中,毫不猶豫地反手擲出,一個正在指揮部下的倭國大名,頂著那夸張的頭盔,驚愕的看著長槍撞在自己胸前。
然后巨大的力量讓他從馬背向后倒下。
同時長槍徑直穿透而過,帶著鮮血扎在地上,幾個足輕嚇得掉頭就跑。
“頂著個螺旋槳是什么鬼?”
楊豐鄙視的說道。
那個頂著仿佛官帽翅,又像零零發的螺旋槳一樣頭盔的大名,就那么跌落在了地上。
他的親信武士們悲憤的沖向楊豐。
然后一個個被撞飛,被戰車碾壓在車輪下…
“我,就是你們的神,記住我的樣子,我就是你們的神!”
楊相國很中二的嚎叫著。
他的聲音在這片廣袤的戰場上回蕩。
的確是廣袤。
整個戰場寬度超過二十里,而且倭軍在附近是有伏兵的,他們估計是準備開戰之后進攻側翼,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戰斗,所以也沒必要隱藏,趕緊沖出加入戰斗吧,雙方目前超過五萬人在這片區域混戰,楊豐所在只是戰場中心,而在外圍戰場上全是廝殺中的女真和倭軍。
到處都是混戰,遍地都是死尸,鮮血染紅了雪原,月代頭和金錢鼠尾的戰斗賞心悅目。
必須承認,這時候的倭軍戰斗力真是倭國古代的巔峰。
這可是一百多年戰國時代無數混戰鍛煉出來的,可以說個個都是百戰之余,雖然他們的確受身體條件限制,但要說戰斗經驗和悍勇都是一流的…
面對楊豐還敢迎戰的軍隊真不多,能做到的都是精銳。
當年李如松以家丁,而且以騎對步,雖然有數量的劣勢,但僅僅家丁就死了兩百,也足以證明倭軍真不弱。
他們甚至殺進過女真的部落。
也就是身體條件限制了他們,畢竟再怎么悍勇,在冷兵器時代,他們那一米四五的體型也決定了他們的上限。
但不能說他們不能打。
戰場上面對女真的倭軍毫不畏懼,端著長槍薙刀之類遏制騎兵沖擊,和弓手和鐵炮足輕近距離射擊,騎著馬背著母衣的武士們以騎兵沖擊,在馬背上端著長槍和女真騎兵對刺。甚至靠著數量優勢,在局部戰場上對女真進行圍攻,那些打了一輩子仗的大名們清醒的指揮著部下,雖然他們的確損失慘重,但卻一樣對女真造成慘重傷亡。
不過這時候女真勇士們也沒有人退縮。
看著楊相國那狂飆的戰車,所有女真勇士們全都已經熱血沸騰,蠻族的血脈覺醒,殺戮的渴望在左右著他們,他們在混亂的戰場上瘋狂沖殺,迎著倭軍的箭和子彈沖殺。用他們的弓箭射死他們前方的每一個倭軍士兵,砍下他們的人頭,用馬蹄踏爛他們的軀體。
這是真正勇士的榮耀。
他們追隨著他們的大黑天,追隨著他們的無敵統帥,他們將踐踏所有敵人。
死亡是勇士的榮耀,兵器的碰撞是他們的樂章,鮮血的流淌是他們的夢想,勇往直前,殺光所有敵人。
或者…
被敵人殺死。
“殺,殺,殺!”
楊相國在戰車上嚎叫著。
“殺!”
在他周圍終于追上的金臺吉和部下女真騎兵們同樣嚎叫著。
他們匯聚成所向無敵的洪流,在整個戰場向前鑿穿,就像帶著玄甲軍的李世民一樣鑿穿,前方建州部被倭軍分割,楊齊在包圍中混戰,緊接著楊相國的戰車就沖了進去…
“還能撐住嗎?”
楊豐看著渾身是血的楊齊。
“相國放心,我還能再戰!”
站在部下死尸中的楊齊熱血沸騰般揮舞著狼牙棒。
“好,那就繼續沖!”
楊豐很滿意的喊道。
然后他的戰車繼續沖擊,后面女真勇士們繼續跟隨。
萬劫城。
“末將見過督師!”
劉綎帶著他養子和部下將領們,恭迎到達的熊督師。
萬歷改革后的制度,雖然已經不是文貴武賤,但要說武將凌駕于文臣也是不可能的…
他又不傻。
文貴武賤的大送的確不可效仿,但驕兵悍將的五代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目前的朝廷仍舊是一個文官政府,雖然軍事指揮權歸大都督府,但后勤,人事仍舊是兵部。兵部尚書督師也是帶著尚方寶劍的,只不過無權干涉作戰指揮,而且尚方寶劍也不能對大將先斬后奏,實際上本來也不能,尚方寶劍先斬后奏是有身份限制的。
“莫都統,此輩皆安南叛逆,朝廷制度,土司屬民由土司處置,當如何處置就由都統決定。”
熊廷弼看著劉綎身旁的莫敬恭說道。
萬劫城之戰已經正式落幕,守軍和增援的部分敵軍幾乎全軍覆沒,劉綎所部斬首五千,但俘虜一萬多,包括部分投降的將領。
要知道鄭家能夠調動的,也就是幾萬軍隊,雖然后世他們總是吹噓幾十萬大軍。
但那個看看就行了。
他們就那點地方,能拼湊的青壯還能多少?
更何況鄭家控制區也就北方一塊而已,而且北方山區還是莫家的。
莫敬恭看了看那些被抓的鄭家將領…
“將這些逆賊統統斬首!”
他喝道。
他部下立刻押著這些鄭家將領去砍頭,后者一片憤怒的咒罵,要知道安南內部權力斗爭歸斗爭,做人還是要留一線的,莫家一樣有大量成員投降,安南這些主要家族無非你下我上,我上你下,對主要人物當然要斬草除根,但對于這種普通追隨者就沒必要搞清洗了。
畢竟就算莫家靠著明朝奪回安南,以后終究還是要割據一方,沒有了這些地方豪強的支持,那就只能老老實實當大明的狗了。
所以…
這是投名狀。
熊廷弼微笑著點了點頭。
“都統真是賞罰分明。”
他說道。
“督師,此去交州還有百余里水路,如今風向正好,大軍登船明日就能到交州城下。”
莫家實際上的掌權者莫玉輦說道。
“不急,咱們還得先談談都統如何感謝眾將士。”
熊廷弼笑著說道。
“督師,只要打下交州,城內一切自然任憑將士取之。”
莫玉輦同樣笑著說道。
這個都懂!
自古借兵都得這么干。
大明出兵十幾萬,投入那么多銀子,當然不能沒有點報酬,皇帝的確是仁慈的,但這些將士們在前面也不能白白賣命。
“都統誤會了,我們并非為私利,這安南原本也是朝廷的交趾布政使司,只不過后來黎利作亂,宣宗皇帝寬仁,為免兵連禍結生靈涂炭,故此裁撤交趾布政使司,后來先都統擊敗黎氏請降,然后改為安南都統使司。如今都統失地,為鄭氏追殺,得大明庇護,才得以復興,都統難道就不想如何報答陛下恩典?”
熊廷弼笑著說道。
莫玉輦和莫敬恭面面相覷…
“督師之意是?”
莫玉輦小心翼翼地說道。
“當然是上表,請求復立交趾布政使司,這個名字可以改改,改成安南布政使司,不過都統可以放心,只是效仿云貴例而已,雖然設立布政使司,但都統還是都統,朝廷設立貴州布政使司,那安家依然是貴州宣慰使。就算朝廷復立安南布政使司,都統也少不了交州宣慰使,其他各宣撫使依舊是宣撫使,地盤還是你們的地盤,就是換個稱呼讓陛下高興高興。
熊某也是為你們好,否則就算朝廷送都統回交州,撤軍之后也難保不會再有鄭氏余黨作亂,那時候總不能要朝廷再來給你們平叛?
若復立安南布政使司,則朝廷就得駐扎一支軍隊保護你們,那時候也就沒有人敢作亂了。
當然,你們還要每年交點稅。
意思意思而已。
安家一年才交兩千石糧食,就是向陛下表明臣服之心而已。”
熊廷弼說道。
當然,設立安南布政使司之后,各地土司就是直接受布政使司節制,與莫家沒什么關系了,他們莫家最多就是其中的一個土司,給他們個交州宣慰使,情況類似于貴州布政使司和水西安家,水東宋家這些土司,水東宋家地盤可就在貴陽城外。
皇帝陛下要拿下安南,但也沒準備和這些土人糾纏,這種土司制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對于地方豪強來說他們沒有改變,還是地方豪強。
稅真的不值一提。
土司的包稅制,一家給個總數,到時候交上這個總數就行了,像安家那些土司現在都交的很痛快,沒有一個不滿的。
當然,就算不滿也得忍著。
但設立布政使司之后這就是大明朝廷直屬的地盤。
然后駐軍有了,駐軍保護下的商人蜂擁而來,朝廷派駐的官員也來了,剩下就用時間來解決。
不斷滲透控制。
大明商人找土司買塊地,土司賣了就是受大明皇帝保護的契約,然后這些商人搞種植園,雇傭當地土人種經濟作物。
那以后這些土人聽土司的還是聽自己老板的?
再用各種享樂手段,各種奢侈品讓土司們墮落下去,讓他們自廢武功,讓他們的下一代除了吃喝玩樂什么都不懂,然后讓他們學習藝術什么的。
逐漸就把這些土司變成了大英帝國的印度土王們。
那時候大明皇帝想撤軍,他們還得哭著喊著不讓撤呢!
撤了誰保護他們?
“都統,怎么樣?”
熊廷弼看著莫敬恭和莫玉輦。
后者面面相覷…
“這,這如何起草奏折,就請督師費心了。”
莫玉輦說道。
他們還能有什么選擇,現在交州就在一百多里外,如果他們不同意,那熊廷弼轉頭去找鄭家了,都已經被逼到兵臨城下了,鄭家估計不會拒絕,反正不同意那就是明軍攻破升龍,那時候連土司都沒得做。
“哈哈,都統果然深明大義,熊某就勉為其難的代勞了。”
熊廷弼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