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驚愕的看著這一幕。
就在同時,那些沖出的老海盜們手中槍口火焰噴射,而甲板上的葡萄牙水手毫不猶豫的還擊。
他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毫不猶豫的拔出短槍。
“都停下,這是南洋公司的陰謀!”
檢察長欲哭無淚的嚎叫著。
“快,快跑!”
太監尖叫著。
“開火,殺了這些夷人!”
巡檢高喊著。
然后莫爾一腳把他踹倒,同時按住了太監,將這個明顯是這里身份最尊貴的人抓住…
“都停下,否則我殺了他!”
他吼道。
然而并沒有人理他。
“都停下,否則李公公就沒命了!”
檢察長終于還是明白這是的最正確選擇。
然而,就在此時,他和莫爾都愣住了,后者揪著李公公,槍口指著李公公的腦袋,用驚恐的目光看著他們北邊,在那里仿佛洶涌的海潮般,不計其數的身影出現了。伴隨著同樣如海嘯的吶喊聲,這些穿著亂七八糟,但手中都拿著武器的人狂奔而來,迅速開始淹沒這座小城。
“停下,都是停下,李公公在我們手中!”
檢察長驚恐的高喊著。
緊接著對面密密麻麻的火光噴射,倒霉的李公公瞬間被擊中。
“夷人殺了李公公,夷人殺了李公公,夷人造反了,夷人造反了…”
巡檢連滾帶爬的喊叫著。
莫爾咒罵了一句,隨手推開還沒死透的李公公,然后不顧一切的跑向自己的船。
但這時候已經沒什么用了,那些南洋公司的老海盜們已經開始爬上這些商船,同樣巡檢手下的士兵也在進攻,船上水手奮力抵抗,雙方混戰在甲板,倉促迎戰的水手明顯打不過早有準備的對手。緊接著從北邊來的那些人就從李公公身上踏過,倒霉的檢察長還想喊什么,被一頓亂槍打倒,然后那些實際上的民兵們也從他身上踩過去。
莫爾剛跑到船旁向上爬,就被后面到達的民兵一刺刀捅了下來,然后他還想掙扎起來,卻被蜂擁而來的民兵們踩在了腳下。
然后踩著他的民兵們開始爬船。
“副使,這些夷人膽敢造反,可不能輕饒了。”
張敬泉站在傅宗龍身旁,儼然狗腿子般說道。
“那是自然!”
傅宗龍說道。
“副使,小的覺著不對呀,南洋公司這些人怎么反應如此迅速,看著倒像是早有準備。”
于奇在另一邊說道。
還笑看著張敬泉。
傅宗龍轉頭用陰沉的目光看著張敬泉…
“本官最恨別人不老實。”
他陰森森說道。
“副使,這些船上應該還有至少兩百萬兩銀子,此外還有無數棉花,小的覺得正好可以收繳。”
張敬泉笑著說道。
“真有這么多?”
傅宗龍喝道。
“呃,小的只是聽說,至于究竟多少,這個還得副使親自清點,不過幾十萬是應該有的。”
張敬泉說道。
“你是老實人。”
傅宗龍滿意的說道。
然后這群混蛋就這樣在澳門葡萄牙人的哭聲中,完成了他們的勾結…
張敬泉就是故意的,他利用這件事清理澳門葡萄牙人,然后南洋公司解決最后一個競爭對手,從此完全控制大明和南洋貿易。
以后葡萄牙人還想做生意就只能退回馬六甲城,在那里等著南洋公司。那時候南洋公司就是大明貨物的唯一供貨商,至于價格什么的,作為壟斷企業當然自己說了算。這樣就避免了葡萄牙人在澳門自己和廣東士紳交易,要知道南洋公司只是擁有出海貿易的壟斷權,卻不代表著只有他們能出口。
廣東商人可以直接和澳門葡萄牙人貿易。
所以…
必須清洗這里的葡萄牙人。
和這個海上貿易壟斷權相比,皇帝的問題反而不重要了。
當然,這些與傅宗龍無關。
他要的就是迎駕,更何況還有兩百萬兩銀子可分。
“副使,這些船都是三四層甲板的,雖說都是載貨的甲板,可能受不了橫海船那種巨炮,但尋常的九斤炮,十二斤炮卻足夠,而且至少可以裝兩層,加上最上面的,就有三層火炮,五六十尊足夠裝上。咱們把這里的炮廠,佛山那邊甚至廣州的城防炮都弄來,就這十艘商船可裝至少四百尊大炮,加上之前那些,咱們就足夠迎駕了。”
張敬泉說道。
傅宗龍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民兵們已經完全淹沒了那些葡萄牙商船。
那些負隅頑抗的水手們慘叫著被扔下來,但也有聰明的趕緊投降,他們還是被饒過的,另外還有不少原本居住這里的葡萄牙人被揪出來當街打靶…
“咱們大明給了他們幾十年的富貴,如今也該是他們回報大明的時候了。”
傅宗龍說道。
“副使所言極是。”
張敬泉和于奇一起說道。
“哈哈哈哈…”
傅宗龍得意的笑著。
也不知道是因為即將迎接圣駕而高興,還是因為即將有兩百萬兩可分而高興。
而此時李首輔一行剛剛到達湖鎮。
他手下還有不少人,畢竟商團還有部分逃出廣州,另外城內的福建官員也有部分跟隨他的,這支殘兵敗將加起來還有五百多人,他們離開廣州后為了躲過攔截,直接避開東江去增城。他們在增城倒是得到當地士紳的歡迎,主要是后者當時還不知道廣州已經兵敗,不過知道后那些士紳也紛紛表示,他們將與刁民戰斗到底。
既然這樣李首輔就放心了。
說到底只要人心還沒散,那么這事情就還有轉機。
畢竟劉世賞這些人肯定救不出皇帝,他們沒能力去澎湖闖過水師的攔截把皇帝陛下迎回來。
而他是內閣首輔。
那剩下就簡單了,退回到潮州去就說見駕,然后以內閣首輔身份宣布劉世賞等人謀反作亂,召集廣東福建的軍隊討逆,畢竟陳璘,陳策,俞咨皋這些將領都是自己這邊的,唯一是他們那邊的劉招孫還在閩北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控制住軍隊不參與,那么廣東其他那些士紳控制下的府縣,直接恢復議事會和鄉賢會,然后和過去一樣組織民團進攻廣州。
就廣州那些刁民,難道還能打過整個閩粵兩省的圍剿?
“就這么干,先讓這些廣東人打著,大不了多殺些刁民,砍他幾萬顆人頭自然就老實了。”
跟隨他逃出的戶部侍郎洪澄源說道。
“早該狠下心,咱們過去就是心太軟,這刁民,不是殺是不行的。”
另一個大臣說道。
然后其他大臣們紛紛贊同。
“轟!”
驀然間炮聲響起。
“怎么回事?”
李首輔愕然起身喝道。
但就在同時,炮彈呼嘯而至,瞬間撞碎墻壁,在正湊起來研究殺刁民的大臣間穿過,打出一片血肉飛濺,而倒霉的洪侍郎甚至正好被炮彈命中,一下子腦袋都沒了。李首輔身旁兩個家丁以最快速度將他按倒,而密集的槍聲也在這時候響起,外面那些隨他們出逃的商團一片慘叫,兩個家丁顧不上考慮別的,扶起李首輔就往外面跑。
就在他們跑出去的同時,第二枚炮彈打進來,殘余幾個還想跟著逃出去的官員被碎磚打得一片慘叫。
這里是湖鎮巡檢司的官衙。
之前本地巡檢給他們讓出這個官衙,包括隨行的商團都安排在這里休息,甚至給他們送來酒肉,所以全都在官衙的院子里聚集。
但很顯然這是個陷阱,因為就在此時,周圍的城墻上已經多出幾門之前沒有看見的野戰炮,正在不斷對著官衙炮擊。
同樣還有無數火槍手,在支起斑鳩銃向著這里開火。
巡檢司城而已。
總共周長也就一兩里路。
在城墻上的斑鳩銃向內可以覆蓋整個城內,在大炮和斑鳩銃的集火中,那些原本戰斗力不弱的商團,正在不斷慘叫著倒下,試圖沖出去的他們,在居高臨下的射擊中毫無反抗之力,而在野戰炮的炮彈轟擊下,官衙內的建筑也無法為他們提供保護。
他們只能在那里驚恐的奔跑著然后變成死尸。
兩個家丁見已經無法沖出去,以最快速度把李廷機塞到臺階旁,但就在同時子彈呼嘯而過,兩人在血光飛濺中倒下。
李首輔只好抱頭蜷縮在那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槍炮聲終于結束了。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來,看著面前遍地死尸的官衙,還有幾個沒死透的官員在哀嚎著扭曲如蟲子,而對面被炮彈轟塌的墻壁后面,大批本地民團士兵的身影出現,中間還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在士兵簇擁中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李首輔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叔捷,你們倒是好算計啊!”
他苦笑著說道。
之前因為福建系排擠,另外也是在上次廣州之變中出現太晚,立場很值得懷疑而被革職回家的戶部尚書,同樣也是博羅本地士紳之首韓擢,停下來默默看著李廷機,向后面一伸手拿過一條白綾。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嘆了口氣,雙手將白綾放在地上然后轉身,向著后面的民團士兵揮了揮手。
然后他們又迅速退出了這座死尸枕籍的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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