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的神操作,終究證明了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野豬皮實力日漸增強。
那就隨便找個借口過去犁廷一次就行了。
哪怕是聯姻沒通知李家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哪怕這已經是野豬皮娶的第二個葉赫部女人了,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娶了葉赫東城城主金臺吉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大老婆孟古哲哲。而這個新娶的其實是他老婆的堂侄女,號稱女真第一美女的東哥,也算是親上加親了。
甚至建州部和葉赫部再下一級通婚是普遍情況。
他們無非就那幾個大的部落,互相之間通婚,然后和蒙古人通婚,然后被現代那些編電視劇的編成各種愛情故事,但實際就是一群關外野人,想想就知道一個個萬把人甚至幾千人的小部落,而且近親通婚嚴重,再怎么折騰還能折騰出什么美女。
也就是他們這種位置條件不好,條件好的喀啦慎,土默特這些部落其實就喜歡從晉商手中買漢女。
當然,可能的話也搶。
總之建州和葉赫互相通婚那是慣例。
但是…
我就說這是你這個老奴不尊重我這個舊主人啊!
你必須得稟報老主人,這是一個原則問題,身為老奴娶妻怎能不得到主人的恩準呢?
你這是僭越。
好吧,就是這么蠻橫。
然后人家不嫁就不嫁吧!
但不嫁反而又成了葉赫部的罪責…
布揚古估計都快崩潰了。
你們到底要我怎樣,我嫁妹妹是不對,不嫁妹妹也是不對,合著我怎么做都是不對的。
而李如松逼著野豬皮和他去葉赫部屠寨子,也就等于讓本來就剛剛恢復和平的兩部再次成仇敵。
之前葉赫部和他們就在戰爭,實際上布揚古他爹布寨就是死在和野豬皮之間的戰爭中,老爹死在人家手中,他卻把妹妹嫁給野豬皮,不得不說布揚古也的確是個人才。不過他把妹妹嫁給李如楨也差不多,因為他爺爺清佳砮是李成梁弄死的,他爺爺清佳砮和金臺吉的爹楊吉砮是野豬皮之前女真最強組合,但被李成梁設計誘入鎮北關伏兵殺死。
當然,這都是過去了。
大家都是人才,要放眼未來,不要糾結于往事。
這次聯姻本來就是野豬皮趁著戰勝之威,想玩恩威并施通過親上加親讓葉赫部和他同盟,但這一鬧簡直不共戴天了,而且還讓原本就看野豬皮不順眼的烏拉部加入戰爭,目前女真各部主要就是葉赫和烏拉兩部與他在爭雄,恩撫葉赫打擊烏拉是野豬皮的主要戰略。
這下戰略也破產。
而原本已經戰戰兢兢的葉赫部,卻突然因為李如楨的管不住下半身而成了李家的親家,突然一下子抱上了遼東這個最強勢力的大腿。
野豬皮?
野豬皮算個屁啊!
他不過是李家的老奴,但葉赫部可是李家的親家。
野豬皮立刻在葉赫部面前矮了一頭。
而且他以后也不敢再對付葉赫部。
否則李如松就更有理由跑去給他犁廷了,實際上李如松這次就是因為意識到野豬皮的實力擴張太快,在短短十幾年里,已經成了女真最強,李家玩了半輩子的平衡,就像大英帝國對付歐陸一樣,這種情況下當然不能坐視了。他們過去受制于朝廷,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還得借助野豬皮玩寇,想打擊野豬皮也沒法做。
但現在不一樣。
李家已經是朝廷承認的遼東王了,遼東就是李家的地盤了,李如松再不動手那就是傻子了。
不但這次搞野豬皮,以后他們還要繼續搞他。
而連女人都沒搶到的野豬皮,惹不起李如松,剩下的滿肚子怒火,當然要轉而對著烏拉部發泄了。
但李如松讓自己弟弟娶東哥同時為了補償烏拉部,又送了一大批鎧甲兵器給烏拉部,一時間烏拉部兵強馬壯起來,甚至李如松還逼著李如楨和孟格布祿拜了把子,失去個女人卻拉來個大腿的孟格布祿迅速忽略了前者,和李如楨真的把酒言歡了…
對他們來說女人算個屁啊!
女真第一美女又如何?
就葉赫部那總共也就幾萬人口,能出的美女是個什么成色可想而知了。
李如楨送的婢女不香嗎?
求親只是因為烏拉部自己打不過野豬皮,想拉著葉赫部同盟,但現在有李家做靠山不香嗎?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冰天雪地里就那點部落,搞得仿佛春秋戰國合縱連橫般。”
楊豐評價道。
不得不說遼東目前的局面很讓他滿意。
實際上他對那里真沒興趣,遼東對他來說唯一重要的,就是必須把野豬皮按死在小嫩苗狀態。
這時候的野豬皮的確是女真最強,但也僅僅是最強了。
烏拉部,葉赫部都有與他一戰之力,而且他內部還有他弟弟,在李如梅的犁庭之戰中,因為舒爾哈齊和楊豐一直有交往,李如梅當然不敢犁他家,而舒爾哈齊也詭異的坐視他犁自己哥哥家,之后李如松對他贊賞有加,還特意贈送了些鎧甲什么的,甚至表奏朝廷給他加官。
照目前這個局面,野豬皮除非有天降奇遇,否則真的也就只能做一個那片土地上無數曇花一現的大酋長之一。
這個結果就可以了。
心滿意足的楊豐昂然走向前方…
“陛下,當年成祖皇帝派遣鄭和下西洋,揚我大明國威于四海,今日陛下在此主持新艦入役,想來用不了多久,臣就能看到新的大明寶船宣教化于萬國,讓大明的旗幟如日月般,遍及這個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他一臉忠臣的笑容說道。
旁邊皇帝陛下微微一笑。
此刻他們就在當年鄭和啟航的龍江關。
這里實際上就是下關,南京城北江邊的一座水關,上關是上新河,下關是龍江關。
當年城北從幕府山向西這片江灘上有大量設施,從穩船湖開始一直到寶船廠,整個城北沿江這一帶就是當年大明的主要海軍基地,不過現在經過近兩百年時間,已經就只剩下地名了。穩船湖都已經快淤死,而寶船廠也早就已經變成小船廠,不過因為新江口的水師始終存在,所以造船能力還是有。
同樣材料也有的是。
就是質量差些。
大明的戰船屬于快速消耗品,所以不會用太高級的木料。
就是松木,杉木,好的用樟木之類,倒是廣東海商喜歡用鐵力木,他們那些船就非常結實了。
但長江上以杉木和松木為主。
既然有船廠有工匠有木料,當然要把戰船造起來。
別的不好說,給長江水師造一批紅單船還是可以,這可是太平軍時候長江上主要戰船,所以此刻他們面前的,就是以最快速度建造的八艘炮艦,排水量算也就是個兩百噸級,硬帆,雖然是長江作戰,但也能進入大海,未來長江水師主力艦就是這個。而南京這邊的造船,也讓上游和下游兩支對手立刻行動起來,之前的水戰中,長江水師的那十幾艘炮艦表現極好,對手們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上游的蕪湖和下游的吳淞全都在造類似的炮艦。
甚至吳淞制造的因為是下游深水區作戰,所以噸位比這些還大,都已經到三百噸級了。
艦炮也到了三千斤的。
除了木板材料造成的防護水平差不少,單純噸位和火力上,已經和歐洲主力戰艦差距不大。
這時候歐洲也沒有什么巨艦,實際上就是一堆五百噸以內的。
大明水上戰斗的科技水平直線上升。
實際原本歷史上明軍的學習就很快,在見識了歐洲夾板船的實力后,到明末時候就已經可以拉出側舷對轟的戰艦了。
而且最多也裝數十門炮。
眼前這八艘紅單船級別的炮艦,就已經裝上了二十多門千斤和兩千斤級別的紅夷大炮,此外還有幾門千斤弗朗機。
但是…
這跟皇帝有個屁關系。
還宣大明教化于萬國,現在連宣大明教化于全國他都做不到了,還揚大明國威于四海,他現在也就能揚皇威于皇宮四堵墻,還不包括墻上,墻上就已經不是他的地盤了。這些亂臣賊子們過去一個個半死不活,連個倭寇都解決不了,現在全都轉眼兵強馬壯起來了,陸地上全是新軍,廉價的鳥銃都快沒人用了,一水的斑鳩銃。
過去那些亂七八糟將軍炮全都沒人用了,一水的紅夷大炮,最多就是重量不一樣而已。
現在連過去的戰艦都不稀罕玩了,開始造新式戰艦了。
你們都這么有本事,當年是怎么一個個半死不活,連個倭寇都能打到南京的?
給皇帝辦事時候一個個半死不活,現在保護自己銀子和田產時候全都如狼似虎起來,大炮,火槍,戰艦,就跟不要錢般拼命往上堆,再也沒有過去多交幾兩銀子的稅就高喊與民爭利的勁頭,合著過去就是在哄著我過家家啊!
一群逆賊!
“有卿與眾將士,大明中興指日可待!”
皇帝陛下言不由衷的說道。
然后八艘炮艦在他面前列隊向前,側舷一個個炮門打開,向著對岸噴射火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隆隆炮聲中是山呼萬歲聲。
皇帝陛下舉起右手,向著自己的勇士們致意…
至于究竟是誰的,這個就只能心里明白了,不過總的來說皇帝陛下還是很滿意的。
至少在這萬歲聲中他能找到片刻的滿足。
他終究還是皇帝。
他終究還是公認的帝國之主。
既然這樣為什么想那么多,楊豐再狂悖還不是要在自己面前稱臣,自己是君他是臣!
呃,皇帝陛下也很會苦中作樂。
就在此時一艘漕船從下游緩緩而來,船上幾個身穿官服的身影,默默看著這些開炮的戰艦,還有岸邊那些拄著長矛扛著火繩槍的民兵,后者一個個精神抖擻昂首挺胸,而其中一個官員的目光看起來格外復雜,甚至可以說茫然,仿佛一只走進了塞倫蓋蒂大草原的帝企鵝,看著身旁狂奔的角馬群。
我是誰,我究竟在哪里?
“吔,這不是狀元公嗎?”
楊豐意外的說道。
萬歷也默默的看著這些人,尤其是那個狀元公,倒是旁邊的李贄上前一步…
“澹園老弟,久違了!”
他喊道。
后者趕緊還禮,不過沒有說話,緊接著他們的船靠上碼頭,他第一個上岸對著萬歷拜倒…
“臣翰林院侍讀學士焦竑叩見陛下!”
他喊道。
好吧,這是狀元焦竑。
就在同時和他一起來的那些官員們紛紛叩拜。
這些都是翰林院,都察院,六科,總之全是京城的中下級官員,身份最高的就是焦竑,翰林院侍讀學士,從五品,不過他還有一個特殊之處,他是南京本地人,不過算不上什么頂級名門,焦家祖籍山東,明初才遷移過來,一直不是很有勢力,直到他高中狀元。
因為他在京城為官算是忠臣,所以焦家逃過了楊豐的魔爪…
不過也不算逃過。
他爹因為年紀大了,再加上家里田產超標,被楊豐強制分地,氣得一口氣走岔了,所以目前癱瘓在床,他哥哥在廣東做知縣,倒是沒受什么影響。
“都起來吧,南京朝堂一空,召你們前來各有重任,長途而來實屬不易,先各自休養半月,半月后再量才任用。”
皇帝陛下戰戰兢兢地說道。
旁邊楊豐笑容詭異,就像一條毒蛇般在看著皇帝陛下,而皇帝陛下努力控制住顫抖的身體。
“陛下!”
楊豐突然說道。
皇帝陛下身子隨即一晃,差點倒在地上。
“呃,陛下,碼頭濕滑,小心落水。”
楊豐說道。
皇帝陛下在鄂國公的攙扶下尷尬一笑,然后鄂國公忠肝義膽的擋在他前面,仿佛一只朝著老虎狂吠的忠犬,而焦竑等人面色凝重,跪在那里靜靜等待,整個碼頭上一片沉寂,只有風吹動前面的旗幟在獵獵…
“萬歲爺,萬歲爺,不好了,朝鮮貢使跑到孝陵去哭陵了。”
杜用突然急匆匆跑來,邊跑邊喊著打破了碼頭上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