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麻煩?”秦桑問。
素女道:“得知此事后,我便想將他們找出來,但在調查的過程中,發覺還有一股勢力在暗中尋找他們,好在發現及時,我遁入暗處,同時調查這股勢力,最后確定是藍沙州的一股異人族。這二人也感覺到了危險,行蹤飄忽,竟一直沒有被鎖定,但他們畢竟勢單力孤,在藍沙州沒有外援,四處躲藏,估計快山窮水盡了…”
“你是想在那股勢力手下,將他們救下來?”
秦桑領會到素女的意圖。
風暴界被困鎖于霧海,他們要去風暴界,勢必要穿過異人族領地。若像他們猜測的那般,長右一族乃是天部部族,甚至可能要從水部橫穿過去。
幾名人族修士,長時間穿行于異族領地,隱藏地再好也難免遇到意外,遲早會被識破,異人族并非沒有高手,而且各部都有獨一無二的神通。
對于霧海,他們可以說完全不了解,找一位異人族向導是很有必要的。
這二人無論什么身份,能從天部逃到藍沙州,便能將他們從藍沙州帶回天部。
再者,找到風暴界以后,如何處理和周邊異人族的關系,也煞費思量。霧海里可不只一個長右族,就算他將長右族滅掉,還有其他異人部族。
異人族強者樂見于長右一族滅掉風暴界,而一旦風暴界有滅掉長右一族的能力,他們定不會坐視不理,勢必出手干涉。
若想在霧海獲得長久的安定,最好的辦法是從異人族內部入手,尋找支持者,這二人說不定是一個契機。
“他們的修為應當不弱吧?”秦桑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素女嗯道:“兩人肯定都是空境強者,至少有一人是空境二重,相當于我們的煉虛期,但還不清楚具體的修為。他們神通很是玄妙,可能和隱匿、幻化有關,否則不可能逃這么久,連底細都還沒露出來。”
頓了頓,素女又無奈一笑,“讓秦兄見笑了,小妹現在連他們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呢。”
“尚不知他們是何部族?”
秦桑有些意外,“有沒有查到他們為何逃亡到藍沙州?那些異人族為何追殺他們?”
“因為擔心被發現,小妹不敢大肆探查,得到的消息卻是不多。設法從異人族勢力打探到的說法是,這兩名天部之人脫離本部族,一路逃到藍沙州,身上肯定有大秘密,甚至可能偷了什么寶貝出來。即使沒有,在異人族中,修為對應著地位,這兩人肯定是某個部族的重要人物,將之鎖拿回去,便是大功一件,鮫人定有豐厚賞賜。當然,這說不定是他們故意放出來混淆視聽的,外人無從得知真相,”素女將她打探到消息都簡要描述了一遍,好讓秦桑做判斷。
“大秘密?異人族的寶貝?”
秦桑若有所思,他自不會被這種說法誘惑,異人族的寶貝再好,未必適合人族。
“這么說,尋找他們的異人族高手不在少數,想將他們帶出來,無異于虎口奪食啊!有沒有發現其他勢力插手的跡象?”
見素女搖頭,秦桑松了口氣,只需要面對異人族,壓力便小很多。這種情況,無須考慮合體期強者,如果異人族派出圣境強者出手,早已將那二人擒下了。
“你想必已有成算,已經發現他們的蹤跡了?有沒有辦法趕在其他異人族出手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將他們帶走?”
秦桑心知,以素女的心智,肯定已有謀畫,才會將他急召過來。
只要不遇到異人族的圣境強者,秦桑自信即便不敵,當不難脫身。但異人族的神通玄奇莫測,難以防范,能不起沖突最好。
“很難!我一直盯著那些異人族,從他們的行動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判斷出那兩人行蹤可能被發現了,肯定有異人族高手盯著,不可能悄無聲息將他們帶出來。其實,若非異人族擔心其他勢力插手,沒有大肆搜捕,我們根本沒有漏洞可鉆。”
素女神情凝重,又道,“即使提前接觸到他們,我們也很難取得他們的信任,倒不如在他們危急之時現身,他們只有和我們一起走。之前小妹一個人,不敢弄險,既然秦兄到了,或可一試。”
秦桑沉吟不語,片刻后問道:“他們現在藏在什么地方?”
“海棠書院!”素女道。
“海棠書院?”
秦桑微怔,回想起路上聽過這個名字,據說有些特別。
“海棠書院也是藍沙州的一方霸主,和其他勢力很不一樣,是一個宗門,但也是一座傳道授業、教導萬民的書院。海棠書院在藍沙州頗有名氣,但并非因為他們的實力。”
素女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笑道:“顧名思義,海棠書院重經典、尊禮義,認為天下之人有禮有節,萬事萬物莫不遵禮法,方是大治之世。
“人之初,性本惡。對待下民,當引導他們讀書,使人人成為君子,讀書萬卷便知禮節榮辱,壓制邪念戾氣,是以名曰書院。
“正因如此,在海棠書院治下,任何事都有法度規制,尤其對于外來之人,極為嚴苛。他們將外面的人稱為外毒,認為放任他們進入治下,濁流侵襲而不加限制,久而久之勢必污染禮節之士,使得風氣大壞,動搖書院根基。所以外人想要進入海棠書院,須得獲得允準,而且要時刻尊奉書院規矩,否則輕則驅逐,重則刑罰加身。
“是以,海棠書院向外頒布有四君子令,外人手持君子令,方可進入。
“四君子令有梅蘭竹菊四種,不同的令牌,能去的地方、能做的事情等等都有明確的限制。其中以梅令最高,菊令最下。
“能夠獲得四君子令的,都是海棠書院認可的人和勢力,一旦行止不符合海棠書院的要求,立刻便會將君子令收回。
“海棠書院沒有有教無類的理念,認為人乃萬物之靈長,大千當以人族為尊,異族的地位與禽獸無異,是以君子令幾乎不會發給異族。那兩人不知用了什么辦法,躲進海棠書院,令那股異人族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海棠書院的種種規矩,聽起來有些怪異,但在知曉大乘之道后,秦桑都不會覺得奇怪。
“這么說,我們想要進入海棠書院找人,也不容易?”
素女點頭,“即使是海棠書院認定的君子,初次接觸,也只能授予菊令。此后歷經考驗,逐步提升,行事無一錯漏,才會被授予最高的梅令。不過,也不是無有變通之法,我這些年結交了幾位道友,付出些代價,可以設法謀得一枚竹令,留在濁浪海域便是為了方便行事。”
竹令乃是第三等,能到的范圍比菊令更大,但聽素女的語氣,似乎還不夠。
“那兩人藏在竹令范圍之外?”
秦桑心知,海棠書院能立下這種規矩就有能力維護,肯定有探查手段,防止外人越界。
“不錯,到時候,我們可能要冒一些風險。”
素女看著秦桑,她已經將所有利弊都說清楚,就看秦桑如何衡量了。
天部異人難得,錯過這次機會,他們只能先接觸水部異人,后面再更換向導,平添許多麻煩。
當然,素女敢有虎口奪食的想法,是因為她見過秦桑和離羽宮二宮主斗法,知曉秦桑的實力深不可測,否則她不會行險的。
素女說罷,秦桑陷入沉思。
追殺對方的那股異人族勢力不弱,倒也不足以讓他畏懼不前,但在動手之前,準備越充分越好。
想到這里,秦桑心中一動,道:“我或許可以謀得一枚更高的君子令。”
素女有些詫異,君子令等級越高越難獲得,她在藍沙州探查多年,也只能得到竹令,不知秦桑有什么辦法。
這時,秦桑站起身,道:“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妨一試。竹令也要取,你這里需要我做什么?”
秦桑這么說,便是下定決心動手了。
“暫時不需要幫助,小妹都已準備好了,”素女起身相送,“小妹等秦兄的好消息!”
秦桑點點頭,毫不遲疑,走出坊市,化作一道劍光遁走。
途徑古雅和劍奴所在的仙城,秦桑喚他們出來,指點了一個地方。素女將退路都考慮好了,一旦他們得手,便躲入此地,可以避開異人族的耳目。
古雅和劍奴幫不了他們,提前去那里等著。
交代完畢,秦桑徑直飛出濁浪海域,取出松風居士的書信。此信要交給一位法號玄驤的修士,此人背后的勢力名叫流年小軒。
秦桑打探過了,流年小軒在藍沙州雖稱不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相當于六州堂之于中州,接下來就看千迭神闕和松風居士的面子有多大了。
悠南島。
此島孤懸于一片汪洋中心,方圓數千里再沒有其他大島,卻人氣旺盛,不斷有遁光離開、落下,島上有一座規模龐大的仙城,極為繁華。
秦桑提前收起遁光,駕一白云,不疾不徐飛來,確定是信上的地址。
入得城中,秦桑很快找到流年小軒。
從外面看,流年小軒更像一處能夠品茶靜氣的地方,沒有絲毫銅臭氣。
一名樣貌、氣質俱佳的少女,裊裊婷婷迎上前來,溫聲相詢。
秦桑直接道明來意,“吾受人之托,有一封書信送給貴軒的玄驤道友,不知玄驤道友在否?”
少女收起笑容,斂身一禮,“請前輩隨婢女去雅舍稍待,婢女立刻向上稟報。”
秦桑被請入雅舍,一杯靈茶尚未品完,一位中年修士便匆匆而來。
“閣下便是玄驤道友?”秦桑起身,施了一禮。
“正是在下!敢問道友法號?”玄驤還禮,“不知是哪位道友送信給在下?”
“貧道姓秦,忝為五行盟客卿長老,來藍沙州之前,受松風居士委托。書信在此,請道友過目。”
秦桑將信送上。
“原來是秦長老,失敬失敬!”
玄驤神情又鄭重了幾分,告了聲罪,將信上的禁制檢查了一番,“確實是松風居士。”
秦桑坐下來,靜靜品茶。
玄驤看罷,將書信收起,看向秦桑,“松風居士所言之事,在下已知曉了,不日便會命人給松風居士送去,卻是有勞秦長老不遠萬里,將信送來。”
“舉手之勞而已,”秦桑云淡風輕。
玄驤卻不這么看,以往松風居士有什么吩咐,知會一聲即可,此番特意命人送信,其中的含義,他自然能夠領會。
更何況,五行盟客卿長老這個身份,足以引起他的重視。
“松風居士的朋友,便是在下的朋友。秦長老親至藍沙州,定有要事,有什么是在下可以做的,但講無妨。”
沒想到此人這么爽快,直入正題,秦桑面露猶豫之色。
玄驤見狀道:“敝軒之前遇到危難,仰仗千迭神闕方才度過,秦長老不必客氣。”
既然如此,秦桑便不遲疑,道明自己的來歷,相信以流年小軒的勢力,應當不難得到君子令。
“君子令?”
玄驤皺眉,“竹令和菊令,倒是不難,不過…秦長老可是要尋找某種靈物,敝軒之中,或有收藏。”
秦桑拱手,為難道:“事關秦某的一個秘密,請恕秦某不便透露。”
玄驤了然,不再追問,沉吟道:“秦長老有所不知,整個藍沙州只有寥寥幾人有資格獲得梅令,在下最多只能為秦長老謀來一枚臨時的蘭令。”
“臨時的?”秦桑皺眉。
玄驤頷首:“相當于請一位蘭令的主人,為道友做擔保。最多持續一個月的時間,期間犯了錯,罪加一等。秦長老須得記得,在時限結束前離開。”
聽出玄驤的語氣似有深意,秦桑心中一動,問道:“萬一秦某不慎壞了規矩,不會牽累到道友吧?”
玄驤自信一笑,“除非秦長老公然打上書院!僅僅擔保而已,海棠書院的規矩那般多,誰能保證絕不犯錯?不過扯皮罷了,在下的地位不是這么容易動搖的。”
秦桑起身一禮,“那便有勞道友了,秦某定會謹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