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老的靈覺雖不如兩位煉虛敏銳,但看到他們的表現,以及辛少主沉靜到可怕的眼神,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
‘啪!’
從三長老袖中飛出一條長鞭,猩紅鞭影狠狠抽向辛少主,出手毫不留情。
眼看著鞭影襲來,辛少主的眼睛一眨不眨,而三長老忽然感覺全身一緊,發出一聲悶哼,被從瞑靈體內踢出去。
鞭影威勢驚人,但也敵不過瞑靈之力,和主人一起被甩飛出去,傷不到辛少主分毫。
這時候,鐘良散人和裴供奉也放棄彼此之間的爭斗。
辛少主的身影逐漸淡化,仿佛虛空中有一扇無形的門,她即將通過這扇門離開。如果辛少主僅僅是借此逃生,他們的反應不會這么激烈。
可辛少主蓄謀已久,以自己為餌,并且利用三長老,將他們都引到這里,顯然所圖極大。辛少主這么做,除非她不擔心辛家以后遭到報復,否則肯定不敢讓他們活著走出去!
區區化神修士膽敢同時謀算兩名煉虛修士,聽起來天方夜譚,卻真切發生在他們身上。
他們不清楚辛少主是怎么做到的,可那種不祥之感越來越強烈,兩位煉虛修士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正在向他們逼近!
“找死!”
裴供奉惱羞成怒,他方才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不料轉眼就被辛少主甩了一個耳光。
鐘良散人撤回金劍,裴供奉得以全力操縱淵陽無極陣,放棄活捉瞑靈,九日懸空,迸發熾烈光芒,整座大陣的威能瘋狂涌向九輪大日。
‘嘩!嘩!嘩!’
大日中噴出火流,沖向瞑靈和辛少主,恐怖的高溫仿佛連虛空都能點燃。
火流未至,瞑靈體表已經燃起了火焰。
三長老被殃及池魚,失去瞑靈保護,真切體會到了淵陽無極陣的厲害,即使火流不是沖著他來的,也有種要被烤成干尸的感覺。
與此同時,鐘良散人也出手了,九層寶塔輕輕搖顫,每一層寶塔都散發出一圈烏金光波,寶塔通體被染成烏金色。
肉眼看去,寶塔好像變得沉重了無數倍,狠狠砸落下來。
即使下方是一座山,寶塔也能將山峰粉碎。瞑靈若被砸中,重傷是難免的,躲在瞑靈體內的辛少主也兇多吉少。
寶塔,火流,任何一種攻擊,都能輕易抹殺任何化神修士。兩人首次合作,卻是為了對付區區化神,不得不說是莫大的諷刺。
死亡氣息迫近,辛少主臉上沒有絲毫驚慌,眼神冰冷而決絕。
“兩位前輩不是一直想要瞑靈嗎?今天便送給你們!”
瞑靈狂吼,體內流淌出純粹的黑暗,瞬間充滿四肢百骸,身體融化成了一灘黑水,緊接著從黑水中冒出一條條手臂,用力向外探,抓向敵人,似乎要將敵人拖入黑暗的深淵。
黑色的人影順著手臂沖出來,瞑靈瞬間身化萬千,瘋狂沖向敵人,此情此景宛若萬魔狂舞。這些魔影在火流和寶塔前粉碎、爆炸,但黑水滔滔,無窮無盡,虛空都變得粘滯起來。
這一刻,瞑靈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強大實力。代價當然也是巨大的,在場之人都能感覺到,瞑靈正在以駭人的速度消耗它的本源,此舉無異于自爆。
為了對付他們,辛少主竟不惜讓辛家傳承的瞑靈毀在這里,同歸于盡!
瞑靈護主,他們終究沒能留下辛少主。
辛少主的身影徹底淡去、消失,不知所蹤,原地只留下一塊黑色的石頭,石頭的表面銘刻著不認識的怪異符文。
裴供奉和鐘良散人齊刷刷看向那塊黑石,極度危險的感覺涌上心頭。
雙方都無暇理會三長老,倒讓他保住了一條小命。三長老正在不顧一切逃命,他的實力遠不如兩位煉虛,一旦辛少主的計謀得逞,兩位煉虛或許有可能活命,他必死無疑!
余波一波波沖刷而來,三長老如無根浮萍,緊咬牙關,眼看將要逃離戰場,
‘轟!’
虛空震動不斷。
三長老的心神劇烈跳動了一下,隨即看到了一幕可怕的景象。
天,塌了!
前方的幾座島,傳出咔咔之聲,霎時山體滿布裂紋,無數巨石滾落。
島嶼碎裂的同時,虛空好似發生了塌陷,空中密布的黑云失去支撐。
塌陷的中心就在他身后,四面八方的黑云瘋狂涌過來,三長老清楚看到一股股黑色的云流從天而降,這不單單是黑云,意味著整座島山大陣正在走向毀滅,毀滅形成的狂暴能量向這里涌來。
大陣中心,黑云塌陷,云瀑激蕩,這里就是云瀑的中心,毀滅的中心!
三長老再想逃已經來不及了,被云流淹沒,護體罡氣當場破碎,口噴鮮血,瞬間重傷。
大陣毀滅的力量太恐怖了,能夠摧毀一切。
這時,三長老隱約看到兩道人影,裴供奉和鐘良散人也在瘋狂向外沖,卻一次次被云瀑逼退,頓時陷入絕望。
大陣深處。
秦桑的目光被身后吸引,他看到了一座座島山破碎、傾倒,黑云涌向同一個方向。
那個地方仿佛有一個深坑,是最低點,黑云源源不斷流向那里。秦桑看到黑云形成激流,浩浩蕩蕩,自空中倒灌而下,毀滅的風暴持續擴散,無比壯觀。
這一刻,秦桑明白了,并非大陣從外圍開始毀滅。外圍便是毀滅的原點,大陣正在向那里坍縮,毀滅的能量向那里匯集。
那個地方才是最危險的,他這個位置反而是安全的,或許不必躲進千鈞戒了。
可是,大陣究竟因何毀滅?毀滅的原點并不在他這里,恐怕千鈞戒關系不大。
就在這時,秦桑眼神一凝,他忽然瞥見了一道人影。
此人不知是怎么出現的,站在一座瀕臨崩塌的島山之巔,竟是辛少主!
辛少主盯著云坑,神情有些緊張,當感受到那里越來越狂暴的能量,和預想的一樣,沒有出入,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辛少主神情微松,旋即忽然僵住,因為她也看到了遠處的秦桑。
她瞪大雙目,似乎不敢相信會在這里見到秦桑。
這里是大陣深處,秦桑本應在那個峽谷煉制渡船,即使提前察覺到危機,也應該向大陣外面逃。
現如今,大陣毀滅如火如荼,不出意外,裴供奉和鐘良散人絕無幸理,毀滅風暴還要持續很長時間才會衰落,形成天然的屏障,隔絕內外。
按照常理,秦桑絕不可能進來。
辛少主的神態被秦桑看在眼里,頓時心中一動,難道大陣是辛少主引爆的?
辛少主接下來的表現讓秦桑有些意外。
只見辛少主迅速鎮定下來,竟主動向他飛過來,神色如常,躬身行禮,“見過秦長老!秦長老無事,晚輩就放心了。”
秦桑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辛少主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老夫吧?”
辛少主一滯。
“辛少主好大的手筆!”
秦桑深深看了眼辛少主,扭頭望向云坑,感慨道:“此次,裴供奉只怕兇多吉少啊。”
他的感慨是發自內心。
即使辛少主表現得再鎮定,她之前的神態變化,足以讓秦桑看出一些端倪。
他早已看出來裴供奉和辛家關系微妙,沒想到辛少主膽敢坑殺裴供奉。
如果他知道一同被坑殺的還有一位煉虛中期的鐘良散人,肯定更為驚訝。
辛少主默然片刻,點頭道:“不出意外,裴供奉應該要隕落在這里。”
“哦?”
秦桑有些驚異地看了眼辛少主。
看得出,辛少主的狀態有些萎靡,她身后的瞑靈也不見了。縱然不知內情,秦桑也能猜出來,化神修士操縱瞑靈這種強大的存在,肯定要付出某種代價。
此女現在面對他,還能有這種表現,實屬異數。
“沒能將老夫一起坑殺在那里,辛少主是不是有些失望?”秦桑語氣平淡,卻暗藏殺機。
“秦長老明鑒!”
辛少主連聲解釋,“晚輩邀請秦長老煉器,并非虛言。此外,晚輩也確實想要利用秦長老,但只是借助秦長老吸引裴供奉的注意,使他分散精力,對晚輩便會有所忽視,從而引他入彀。晚輩和秦長老無冤無仇,從未想過謀害秦長老,否則晚輩不會刻意將秦長老留在峽谷。”
說著,她抬手指向云坑,“前輩肯定看得出來,只有在毀滅時處于最中心,才有機會將前輩留下來。晚輩費盡心機,不惜以身為餌,方才困殺裴供奉,而峽谷離那里還有一段距離。以前輩的靈覺和實力,一旦察覺到異常,肯定能夠脫身,只會有些狼狽,絕無性命之憂!”
秦桑雙目微瞇,感受遠方傳來的波動,心知辛少主這番話倒有幾分可信度,如果他老實待在峽谷,反應快一點兒,逃向陣外,大概率是能逃掉的。
不過,僅憑這些解釋還不夠。
“辛少主果然是女中豪杰,老夫對付裴供奉尚且沒有必勝的把握,竟死在辛少主手里。不過,代價只怕不小吧?”
他不置可否,視線掃過辛少主身后,試探道。
辛少主聽出秦桑意有所指,經過一陣長久的沉默,忽然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秦長老法眼如炬!不錯,晚輩為此付出了極大代價,將瞑靈也留在了那里,和他們一同滅亡。”
秦桑目光一閃,他本以為瞑靈身受重傷,或者辛少主狀態不佳、暫時無法操縱,沒想到竟和裴供奉同歸于盡了。
辛少主直接透露出來,是破罐子破摔嗎?不過,她即使想隱瞞也是徒勞的,只要自己一出手,立刻便會露餡。
主動透露出瞑靈自爆,便是表明她和辛家對自己已經沒有威脅,自己便不必急于對她動手,可以耐心聽她繼續講下去,說不定便有轉圜的余地,果然是聰明人。
秦桑確實沒有當場出手,不完全是這番話的作用,而是他發現,在大陣走向毀滅之際,在大陣最深處頻頻有奇光閃現,顯現出不尋常的景象。
很顯然,這里還藏有秘密。
辛少主此舉,很可能是一石二鳥之計,獨自進來必有圖謀。
她能夠操縱大陣自毀,可見對這里非常了解,對他還有用。
正如秦桑所料,辛少主緊接著便鄭重道:“失去瞑靈,辛家已無依靠。晚輩愿帶領辛家,從此依附秦長老,為秦長老驅使!”
“依附?”
秦桑冷笑,“老夫可不想步入裴供奉后塵。”
辛少主輕嘆,幽幽道:“不瞞秦長老,被晚輩坑殺的,不僅裴供奉,還有鐘良散人。”
秦桑聞言一怔,聽起來,這位鐘良散人難道也是一位煉虛修士?
一次坑殺兩名煉虛,連他都做不到,秦桑真要對這位辛少主刮目相看了。
“此舉賭上了辛家的命運,若非迫不得已,晚輩也不想行險。家父身故后,辛家內外交困、風雨飄搖,鐘良散人更是意圖吞掉辛家基業,晚輩不得不投靠裴供奉。
“可是,裴供奉雖和家父有些交情,卻也心懷鬼胎,對辛家、對晚輩都有覬覦之心。
“他修煉有一門道術,一直無法大成,恰好晚輩修煉的一門家傳秘術,隱隱和他這門道術相契合。此人便試圖等晚輩修成秘術,強納為鼎爐。以后,成為他的姬妾可能是晚輩最好的結局,而更大可能是被他殘害。
“最重要的是…瞑靈誕生之時便存在缺陷,已經守護辛家多年,將到極限,存世的時間不多了,我們想盡辦法也無法為瞑靈續命!”
辛少主長嘆,“失去瞑靈,晚輩和辛家只能任人宰割,裴供奉只會更加肆無忌憚。這些年,我們傾盡全族滿足裴供奉的胃口,若裴供奉以誠待我,晚輩又何必拼得兩敗俱傷,行此下策!”
面對辛少主的控訴,秦桑絲毫不為所動,“你怎知老夫不是第二個裴供奉?”
“秦長老覺得晚輩還有別的選擇嗎?”
辛少主反問。
“辛家幫不了秦長老太多,但可以為秦長老做些小事。裴供奉和鐘良散人隕落,雖然身上的寶物和他們一起毀滅,但他們的道場仍在,現已是無主之物,秦長老肯定也需要人手幫著經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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