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供奉最終決定還是和辛少主一起去巡獵玉靈,但留下了一頭化神期的靈獸,以及一名辛家修士,美其名曰為秦桑護法。
靈獸名為花梨豹,并非什么神獸異種,按理說早已能夠化形了,不知經歷過什么異變,還是不屑于變幻成人,依舊以獸形示人,外形是一頭體型大了數倍的花豹。
裴供奉留下花梨豹的用意,秦桑心知肚明,他很好奇裴供奉哪來的自信,竟然想讓一頭化神期的靈獸監視自己。
待裴供奉等人走后,秦桑立刻下令,命花梨豹和辛家修士一前一后守在峽谷兩端。
花梨豹躍到峽谷入口,如野獸巡視領地般在谷口徘徊,余光時不時瞥向峽谷,便見秦桑踱步至泉邊,繞著樹林走了一圈,認真檢查靈樹。
接著,秦桑忽然一揮袖袍,飛出幾道流光,化作靈旗插在樹林四周,形成一座旗陣,陣中霧氣彌漫,內部越來越模糊。
花梨豹雙目圓瞪,忙跳到林邊,甕聲道:“秦長老,您布陣做什么?”
“嗯?”
秦桑移目過來,目光凌厲,絲毫不留情面,厲聲喝道,“老夫是受辛家邀請而來,想干什么,還要先向你這個畜生匯報?”
花梨豹眼底閃過一絲怒意,卻一點兒也不敢顯露出來,忙俯首道:“小的不敢,小的肩負為秦長老護法之責,擔心秦長老遇到危險,來不及出手。”
“老夫在谷中煉器,能有什么危險?”
秦桑瞇起眼睛,寒芒一閃,“老夫要運用獨門秘術煉制這些靈木,煉器之時不可受到任何打擾。難道說,你想竊取老夫的秘術?”
花梨豹聞言頓時汗毛倒豎,無比惶恐,口中連道不敢,匆忙退至谷口,看著已經被霧氣封閉的峽谷,發出無奈的嘆息。
霧氣之中,秦桑盯著面前的靈樹,陷入沉思。
靈樹確實正在枯萎,但情況并不像秦桑說的那么嚴重,故意夸大是為自己創造獨處的機會,沒想到輕易把辛家少主和裴供奉調走了。
秦桑輕而易舉便能蒙蔽外面的兩名化神修士,悄然離開。辛少主肯定也想不到,他在這里獲得了其它指引,不用借助渡船也能在陣中穿行。
“要不要現在過去?”
秦桑凝神感知千鈞戒,越來越清晰,和千鈞戒產生感應的地方似乎不太遠。
他在心中估算時間,自己能不能來得及,在辛少主等人回來之前返回峽谷,煉制渡船。
之所以不打算一走了之,一來是對辛家有承諾,二來不清楚前面有什么,千鈞戒關聯的可能只是這里的一部分秘密,辛少主肯定掌握著他不知道的信息,后面或許還要借助辛家的力量。
有機會!
經過一番縝密計算,秦桑認為可行,至少過去看一眼的時間肯定是有的,到時再隨機應變。
做出決斷,秦桑對著靈樹施展重玄門秘術,減緩枯萎的速度,接著隱去身形,悄無聲息向迷霧之外掠去,從那名辛家修士身邊經過,而此人渾然不覺。
離開峽谷,秦桑將千鈞戒舉到面前細觀,只見扳指表面烏光浮動。千鈞戒追隨他超過千年,之前從未見過這種景象。
現在的千鈞戒看起來非常陌生,就像一件深埋土里的古董,經歷歲月塵封,終于被人挖掘出來,重現天日,即將展現出本該屬于它的耀眼光芒。
“紫微宮到底有多少寶貝啊…”
秦桑感嘆,再次惋惜,為了地殺劍,不得不舍棄紫微宮。
解開封印后的千鈞戒,通過震動為秦桑指引方向,以一種非常崎嶇蜿蜒的路線,在一座座島山之間穿行。正飛馳間的秦桑,忽然頓了頓,因為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
又一頭玉靈!
既然撞見了,便順手收走吧,秦桑御劍凌空斬向虛空,一劍便將玉靈逼了出來。
劍氣縱橫,玉靈逃無可逃,最終消散,留下一塊玉片,比之前那塊稍大一些。
秦桑將玉片拿在手中,邊查探玉片邊趕路。
可能是渡船未成或者玉片太少的原因,他并未發現什么指引,便收了起來。
離目標越來越近,他仍在陣中,但周圍的景象已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
島山變得稀疏,四周逐漸空曠起來,黑暗籠罩這里,秦桑感覺自己正往虛空中的‘深淵’進發。恍惚間,似乎連所謂的上下左右都好似不存在了。
又經過一座島山,前方是空蕩蕩的虛空,飛出不多遠,前方又出現了一團陰影。
秦桑心中一動,面前的陰影并不是一座島,猶如虛空中的一條裂口,橫陳在海面上方,這種景象有點兒熟悉,令秦桑不禁想到了豐沮玉門中的那些小千世界碎片。
來到‘裂口’近前,千鈞戒猛烈跳動,秦桑能夠確定了,和千鈞戒產生聯系的東西,就在這里!
裂口中灰霧彌漫,秦桑運轉靈目,定睛望去,視線仿佛穿過了一條虛空裂縫,隱隱約約看到了內部的景象。
這也是一座島,一塊漂浮在半空的陸地。
和外界不同,島上綠樹如茵、花草茂盛、清泉潺潺,除了沒有鳥獸魚蟲,一片生機勃勃、萬物競發的景象。
這座島大概方圓數十里,島上有幾座起伏的山峰,山勢并不險峻,勝在一派靈秀山景。
這時,秦桑瞳孔微微一縮,他在最高的山上看到了一些人造的建筑。山頂建有一座高壇,旁邊有幾處樓閣殿宇,皆門戶緊閉。
高壇的造型不像是人族的手筆,和外面的巫族祭臺也不完全一樣,古樸而神異。
山中無人,整座島上都沒有生靈活動的痕跡,似已沉寂了無數年。
“難道吸引千鈞戒的東西,在高壇中,還是某座殿閣里?”
秦桑沉思少頃,確認周圍沒有危險,試探著進入灰霧,從裂口穿過,輕飄飄落到島上。
灰鶯劍倒懸在秦桑頭頂,劍芒吞吐,一旦有危險逼近,隨時能夠斬出一劍。
四周非常安靜,秦桑深吸一口氣,如果這也是一個小千世界的碎片,那個小千世界的靈氣定然非常充沛。
一眼掃過四周,正當秦桑要向最高那座山峰走去時,千鈞戒陡然震了震,從秦桑手中掙脫。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完全超乎了秦桑的想像,心志堅定如秦桑也感到無比的震撼,難以置信,不禁瞪大了雙眼!
千鈞戒徐徐升起,化作一團烏光,高出最高的山頂。烏光懸空,秦桑旋即感到自己留在千鈞戒中的神魂印記猛烈波動起來,要被撕裂一般。
緊接著,一個畫面從烏光中投射出來。
畫面中是一個不大的空間,空間中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正是秦桑存放在千鈞戒中的物品。
這里面最多的是靈石。
一堆上品靈石像普通石頭一樣被隨意堆在一角,至于中品和下品靈石,因為秦桑嫌棄占用空間,早已清理出去。
天材地寶、玉簡古籍、寶匣丹瓶、法寶靈寶…
一件件足以令化神修士氣息急促的寶物,分門別類,整齊擺放。
虛空好似一面鏡子,將這些寶物映照出來。
不對!
不只是映照!
那片空間,好像要從千鈞戒中具現出來。
秦桑面色大變,來不及多想,手指連彈,匆忙將那些物品取出。
異變來得極快,秦桑剛剛將物品收走,這片空間真的顯現出來,與此同時,秦桑感覺腳下的大地乃至整個虛空都跟著震動。
當空間顯現,烏光彌漫,千鈞戒本體越來越虛幻,若隱若現。
一股無形的波動散發出來,在虛空中擴散,而虛空回以一模一樣的波動,兩者仿佛同源,又仿佛本為一體,而今終于重逢,重新合一。
隱隱地,秦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不敢肯定,如果他的猜想成真,太震撼了,超出他的認知。
秦桑心中驚疑不定,感覺到周圍的波動越來越猛烈,虛空將要撕裂一般,擔心出現危險,深深看了一眼千鈞戒,原路飛退。
退出裂口,站在裂口之外,秦桑的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內部,只見烏光不斷彌漫,遮蔽山峰、高壇和殿閣,最終連裂口都封閉了。
此時已經看不到千鈞戒。
正當秦桑猶豫著要不要施展什么手段之時,忽然感受到一下無比猛烈的震動,心中一驚,旋即視野內便烏光一片。
‘唰!’
烏光從裂口噴薄出來,濃郁至極。
但透過烏光,秦桑隱約看到不同尋常的景象。是一個非常扭曲的景象,依然是之前見到的那片大地虛空,可此時大地虛空仿佛融化成了水。
上善若水,因勢就形,不管多么扭曲變形都不會被毀滅。
或許大地虛空并未被扭曲,一切只是假象,由于經歷了不為人知的變化,在秦桑眼前展現出這種景象而已。至于其他,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疇,視野被局限住了,所以‘看不到’。
他看到烏光如水,瘋狂向外噴涌,剎那間擴張到極限,接著又好像遇到了某種強大的束縛之力,烏光驟然回落。在烏光漲落之間,內部的虛空大地隨之擴張、收縮。
變化太快、太劇烈了,以秦桑的目力,都沒有看清楚所有細節。
‘嗡嗡…’
千鈞戒再次現身,扳指輕顫,只見烏光最后收縮到極致,化為一股細流,沒入戒身。
下一刻,裂口、大地以及千鈞戒本身的空間都從秦桑面前消失了,海面上空蕩蕩一片,只余下一枚玄鐵扳指。
千鈞戒的外形沒有變動,只是多了一分不一樣的神韻,顫動了幾下,安靜下來,旋即寶光一斂,向海面落去。
秦桑急忙撈住,分出一縷神識,試探著籠罩千鈞戒,發現自己留在上面的神魂印記幾乎被磨滅殆盡,好在印記還在,輕易便將其恢復。
然后,神識探入千鈞戒,‘看’到了一個比原來擴大了無數倍的空間。
大地、山峰、殿閣、高臺、草木、流泉…
正是裂口中的那片大地虛空,竟被千鈞戒‘吸’了進來,找不到千鈞戒原本的空間了,已經和這片廣闊的虛空融合。
此時此刻,千鈞戒內部仿佛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不對,這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秦桑心念一動,便在空間內部現身。靈氣環繞,草木的清香縈繞鼻端,沒有半分虛假!
小千世界,一個小千世界,也可能是一塊小千世界的碎片,被煉制成一件芥子類法器,又或許將一個小千世界的道標煉制成法器,帶在身邊!
不知何故,這片小千世界后來又發生分裂,現在重新歸一。
納一界為芥子!
即使只是一塊小千世界碎片,也是秦桑無法揣度的大神通。
秦桑本以為,道庭依靠神庭割裂大千,自成一界,已經足夠震撼,現在看來,大乘修士難道都能夠將小千世界視為玩物,隨意拿捏?
這是何等的神通!
合體?
大乘?
合體修士掌控法域,但一域和一界只怕又是兩個層面的概念。他和頂尖強者之前的差距,遠比想象的更大,強大到他無法理解,即使他接觸過劍域的皮毛!
千鈞戒中有一個小千世界,所以具備其他芥子法器所沒有的威能,可以容納骨笛。
千鈞戒就是這個小千世界的道標之門,帶著千鈞戒便相當于將道標之門帶在身邊,隨時進出。而今,他是千鈞戒的主人,便是這個小千世界的主人。
盡管秦桑還不清楚這對自己意味著什么,肯定是一場大機緣!
秦桑深吸一口氣,安定心神,正要仔細探查這個世界,忽覺全身一緊,虛空發生不正常的震動。
‘轟隆隆!’
天地逆亂,毀滅之兆!
“不好!”
秦桑一驚,匆忙退出來,滿臉緊張,發現在他離開后千鈞戒又逐漸恢復穩定,方才長舒一口氣。
“應該是分裂太久,剛剛回歸,空間不穩。即便我是千鈞戒的主人,也不能隨意進出,其他人肯定更不行。不知千鈞戒極限在哪,和我的修為高低有沒有關系,看來想要利用這個世界并不容易…”
秦桑的注意力都被千鈞戒吸引,正思忖間,神情微動,后知后覺震動并未停止,并且傳導到了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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