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靈山圣境。
一座座映著金色佛光的寶剎、廟宇、大殿,高高低低的,坐落在這座雄偉的寶山之上。
最上方的,便是被金光籠罩的大雷音寺。
原本這里佛光普照、佛音渺渺,
現在,卻是有一陣陣低沉且悲傷的聲音,在各處響起。
整個靈山的大小佛門僧人,都在為逝去的觀音菩薩誦念往生咒。
可惜,只有少數佛門高層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觀音已經魂飛魄散,連進入極樂世界的機會都沒有,又何談往生。
此刻,大雷音寺的大雄寶殿內。
如來盤坐在金色蓮臺上,
他以往是那種似笑、卻又有無盡威嚴的神色,現在卻只剩下了威嚴,又多了些不斷升騰的憤怒。
只是看一眼,便讓人心生畏懼,心驚膽戰。
下方兩側,那些菩薩、尊者、圣僧、羅漢等佛門重量級人物,原本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的睡著,姿態各異,看著很隨性。
現在沒有一個敢躺著、坐著了,全都神色嚴肅的站著。
佛門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大損失,誰還敢再放浪形骸?
至于為什么要用“又”?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前不久的鳳麟州一局,他們損失了迦葉尊者、緊那羅菩薩,
一下沒了兩個準圣前期的強者,稱得上前所未有。
而這次觀音隕落,且失去了鎮西洲三萬里之地的信仰根基,
這種損失,要遠遠超過在鳳麟州的損失!
“阿彌陀佛。”壓抑沉寂的氛圍中,如來念了一聲佛號,將方才心中升騰起的憤怒壓到了心底。
他威嚴的目光看向下方的每個僧人,緩緩開口道:“生亦何歡,死亦何哉,
若堪虛妄,何懼寂滅輪回?
與佛法同在,便是永生。”
“吾等愿與佛法同在!”佛門眾僧齊聲道,眼睛中都多了些莫名的神采。
“經歷磨難,才能得見佛法之光輝。”如來又道,“而今,為行天道公義,我佛已歷經諸多磨難,
佛光普照此界,已指日可待!”
“阿彌陀佛。”眾僧又念誦佛號,皆是面露期待,有些甚至都帶著狂熱之色。
如來輕輕點頭,然后目光落在下方的一個僧人身上,“大勢至。”
“弟子在。”身材高大的大勢至菩薩上前幾步。
“北俱蘆洲的情況如何?”如來問。
大勢至聽到這個問題后,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其他的佛門僧人見狀,也紛紛看過去。
掌管佛門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有左右兩協侍,為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
觀音在佛門的地位,不用多言。
而大勢至雖說修為只是上品大羅,遠不及那些準圣,但他在佛門的地位絲毫不差。
像佛門在北俱蘆洲和北海的一應布局,便是由大勢至負責,可見其權力和地位之高。
當然,這主要和大勢至本身的才智,有很大關系。
這一點,大雄寶殿內的佛門眾僧,沒有不服的。
若是布局算心,此前的迦葉尊者是佛門第一。
而若論征戰殺伐,那大勢至菩薩就稱得上是佛門第一。
現在佛祖問北俱蘆洲的情況,大勢至卻產生猶豫,沒有立刻回答,
這讓佛門眾僧暗自揣摩起來,別又是發生什么意外了吧!
“有何異常,盡管道來。”如來沉聲道。
大勢至想了想,神色鄭重道:“北俱蘆洲的形勢,一切皆如之前的布局安排,天庭的地煞部,還未平定妖族作亂,
只是弟子埋在北俱蘆洲的暗探,前些日子發現了涂山一脈的蹤跡。”
“涂山一脈?”如來眼中金光一閃,他明白大勢至為什么猶豫了。
如此重要的事情,大勢至卻沒有及時上報,直到剛才還在猶豫。
很明顯,這是在顧及他的面子,因為他是金蟬子的師父。
上次鳳麟州一戰,上古妖族的首領九頭妖圣身死,引發了一番連鎖反應,
原本負責追查涂山一脈的大鵬尊者,調去掌管上古妖族,
大鵬尊者的任務,則是由金蟬尊者金蟬子接替,繼續追查涂山一脈。
如來當然清楚自家徒弟的本事,
大勢至的暗探前些日子就查到了,金蟬子顯然也查到了什么,但一直沒有上報。
涂山一脈,是佛門所有布局中的關鍵一環。
若是大勢至提前報上來,那知情不報的金蟬子,就成了有問題的。
佛門雖然講究寬容大度,但也要分情況。
在如此重要的事情面前,就算他是金蟬子的師父,也必須降下懲罰。
想到這里,如來面色威嚴的看向下方。
他這位弟子已經化名金蟬妖尊,坐鎮北俱蘆洲的萬妖領,
如今留在靈山的,只是一道身外化身。
若是往常,本應站在前面的金蟬子,都會躲在后面的角落坐著假寐,從不參與討論什么。
今日也是如此,只不過是變成站著假寐。
“金蟬子。”如來沉聲道。
沒有回應。
眾僧側目。
“金蟬子!”如來聲音抬高了幾分。
“嗯?啊!”金蟬子像是大夢初醒,“弟子在!”
“到前面來!”如來面色也沉下來。
“是。”金蟬子穿著白色袈裟,面如冠玉,卻是沒精打采的走到前面。
“我問你,是否已經查到涂山一脈的蹤跡?”如來問。
“查到了。”
“為何不報?”
“佛祖,弟子覺得此事有違佛法本義,
我佛教義,有菩薩低眉,也有金剛怒目,
金剛怒目,所以降服四魔,
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其他的事情,弟子可以視而不見,
但在涂山一脈的事情上,弟子看到了陰謀詭計,這與弟子的佛心相悖!”
金蟬子越說越有精神,洪亮的聲音,在寬闊的大雄寶殿內回蕩。
如來面色微變,
大勢至等佛門眾僧,面色大變。
知道和知道不說出來,那是兩碼事。
金蟬子如此直白的言語,根本就是在當面打他們的臉!
“荒謬之言!”如來威嚴道,蓋過了大殿內回響的金蟬子聲音。
“荒謬?”金蟬子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師父,何為荒?何為繆?”
“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