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著良心講,聽完了紅豆的訴說后,馬大善是打著財色兼收的主意。
馬大善覺得這么好的機會都把握不住的話對不住自已的名號。
主要是紅豆那張嫩得出水的俏臉和重疊著靈動與淡淡憂愁的大眼晴太閃人了。
而且這也是做善事啊,紅豆的老公不知去了哪,多半是沒了,如此漂亮動人的小寡婦,要是沒個男人照料,被別人欺負了怎么辦?
再說了,金山銀山,坐吃山空,紅豆能操持家業,卻明顯不是做生意的料,這么大一筆家財,萬一經營不善敗光了紅豆以后怎么過日子?
還不如讓理財高手馬大善出馬,幫著紅豆以錢生錢,變成打著滾往上翻花不完的錢,這樣紅豆這輩子就衣食無憂富貴雙全了。
什么?只有富沒有貴?母憑子貴算不算?
嫁給了自己馬超興也算是紅豆姑娘的兒子了吧,結了婚再生一個,好好培養將來讓兒子考科舉。
大兒子跟了洪文定去南洋,小兒子就去當朝廷的官,這樣不管哪邊成事都旱澇保收。
這樣貴不就有了么?
馬大善眼中都來畫面了,金璧輝煌的精舍之中,紅豆正在給大胖小子哺乳,還略帶羞澀地朝他嫣然一笑,而他正在一旁猛吞口水。
一陣倒茶水的響聲讓馬大善回了魂,畫面沒有了,面前的紅豆姑娘還是滿臉愁容,而他也正在吞口水。
是紅豆的母親朱小倩,她看到馬大善魂飛天外的樣,忍不住出手了。
她給馬大善倒了杯茶:“馬老爺,是不是很為難呢?辛苦您了,看看,您想辦法都想得口干舌燥了,來來來,喝杯茶,千萬別勉強。”
馬大善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好像到了別人家做客一樣,可他眨了眨眼,這是在自己家里呀。
哎呀,不管了,這位老岳母看起來手腿很靈便的樣子,紅豆要嫁了過來,她正好可以當老媽子帶孩子洗衣做飯,看來家里的幫傭又可以減一個,好大一筆工錢又省了,這筆買賣做得過。
馬大善想得天花亂墜眼神迷亂,紅豆不得不出聲提醒他:“馬老爺,有沒有銷售藥材的門路?”
必須得有啊,沒有門路鑿墻劈山也得造出門路來。
馬大善眼珠子滴溜一轉,一拍胸脯道:“紅豆姑娘請放心,包在我身上。”
見馬大善答應了,紅豆的臉色稍霽,起身道了個萬福:“那就拜托馬老爺了,小女子回去靜候佳音,如果有消息請馬老爺派個人前來知道,不遠,就在城東的悅來客棧。”
這不行啊,回了客棧馬大善哪里還有機會?
他當即站了起來伸出手臂一攔:“住什么客棧,太貴太費錢,住到家里來,我家那么多客房空著,隨便住。”
紅豆為難地與朱小倩對視一眼,這出戲的總導演是千手觀音。
紅豆改變了命運,泡在蜜糖里大的,并不需要混江湖當勾子,還真不知道如何應對。
就現在她這演技,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再臨時加戲她就不會了。
朱小倩那真是八面玲瓏,拉住馬大善:“謝謝馬老爺的慷慨,您是不知道啊,今天的房錢已經開啦,不住也浪費了,明天,明天有一百擔的藥材也送到了,客棧也不好存放,明天我們再過來叨擾,到時馬老爺可不要嫌棄哦。”
馬大善是真失落,又要多忍一天啊,不過不妨事,該落他手里的遲早落下來,飛不走。
于是馬大善殷勤地將朱小倩母女送出了門。
出了馬家莊,紅豆馬上打了個冷顫:“咦惹,那個馬大善就是死色胚一個,惡心死我了,要不是出任務我早就一拳把他打趴下了。”
終于知道苗翠花的性格打哪來了,遺傳的。
不過這會苗翠花還沒影子呢,朱小倩倒是擔心起苗翠花她爹來:“也不知道苗顯他們怎么樣了。”
說到老公紅豆就不累了:“為了避人耳目,他們肯定又是走山路,得好幾天才能回到廟里。”
朱小倩挺警覺,前后看看拉住了紅豆:“別在外面說這么,小心被人聽了去,走,我們回去。”
她們并沒有回客棧,而是東繞西繞,確定沒有人盯梢之后回了天地會在城東賣下來了居舍。
這一條街都是天地會的產業,現在的房子便宜得很,都空著沒人要。
受海禁的影響,泉州城也跑了三四成的人口,大量的屋舍空了出來,五十兩銀子就能買一套三進的普通宅子,白菜價。
天地會組織民眾出海,便掏錢買下了他們的宅子,作為活動和隱蔽的場所以及倉庫。
這其實是一種儲蓄,等將來打贏了趕走了滿清,還可以再將宅子賣回去,不過那時就不是現在的價錢了。
如此雖然會因為戰亂有所損耗,因了差價的關系也能持平甚至略有盈余,是財貨保值的好手段。
但凡天地會有分舵的地方都會依此而為,所以天地會現在也是最大的房地產商。
眼下朱小倩和紅豆就因此有了落腳之地,客棧只是掩人耳目。
當然悅來客棧也是天地會的產業,本來洪熙官還想叫有間客棧來著,但想到悅來客棧這個傳統馳名的古代最大連鎖酒店,也從善如流了,方便遮掩不是。
朱小倩和紅豆回到泉州分舵,首先過問的就是接應陳近南等人的準備,那些武林同道會在泉州化整為零分頭星散,得給他們準備好住處。
客棧太顯眼了,這種一條街都是自己人的民居才最適合掩藏。
傍晚時分,陳近南他們也到了,入了城,被天地會的會眾帶著散開,住進了一間又一間的民舍,仿佛就像是回了家。
對于陳近南這個繼父,紅豆既不疏遠也不親近,她跟苗顯結婚后朱小倩就沒有跟著,而是一直在寶島粘著陳近南,所以這個組合式家庭往時也很難湊一起。
朱小倩則是習慣了,早就準備好了晚飯,伺候著自家大爺用餐。
紅豆坐在一旁出神,她在擔心苗顯,露宿野外,今晚得喂蚊子了,山蚊子還大得嚇人。
陳近南匆匆填飽肚子,看出來繼女的心思,便出聲安慰:“熙官的安排很完善,不用擔心,倒是耿精忠的手下回來了,怕是明天泉州城的藥鋪就得遭殃。”
“暫時來說是吃點小虧,但長遠還是能賺回來的,耿精忠也沒有收購藥材的渠道,現在他搶走多少,到時候就會還回來多少。”
朱小倩自然是將自己的收獲說了出來,卻沒來由換來女兒的一通白眼,說洪熙官和苗顯那多好,講什么藥材,人家都不關心。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紅豆的心都不在這,還不如伺候好自己的相公呢。
朱小倩沒理她,繼續跟陳近南相談:“馬大善已經動心了,他答應了下來,明天我會跟紅豆押著一百擔的藥材到馬家莊,然后耿精忠就會盯上他。”
陳近南悠然點頭:“熙官的這個計策其實有些損,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而且我們也會保馬大善無虞,就當是他為泉州城的百姓做善事了吧,帶個好頭。”
按照洪熙官的計劃,會假托藥材滯銷讓馬大善出面,耿精忠得了丹方,一定會想方設法籌集制藥的資材,見到馬大善這么個抱著金塊又沒有保護力量的大娃娃,一定會下手搶。
馬大善在泉州也是有名聲有人望的,連他都被拿來開刀了,那泉州城肯定就人心惶惶,天地會再拉人去呂宋搞種植園就會變得容易了。
說完了事,陳近南也不忘關心一下繼女,娶了人家的娘,就得當人家的爹:“紅豆,這次出任務會有損你的名節,雖然我跟苗顯談過了他也支持,但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是為父的不是,你不要往心里去。”
紅豆依然在出神,隨口就答了:“沒事的,爹和娘也是一心為公。”
陳近南聽了臉色一喜,與朱小倩對望一眼,兩人皆心有感慨,這還是紅豆第一次喊他爹,以前都是叔前叔后的。
紅豆完全就沒注意到這些,只是喃喃:“也不知道苗顯那家伙帶夠了帳篷鋪蓋沒有,山里晚上挺涼的。”
得,心都不再這里,不談也罷,陳近南和朱小倩都息了跟女兒聊一聊的心思,這一次撤往云霄的都是一群和尚,也沒有什么值得關心的。
不對,也有女的,九難也在隊伍中呢,還有歸二娘。
但她們跟陳近南和朱小倩可沒什么關系,自有別人去操心。
紅豆現在就操心,結婚后她還沒試過跟苗顯分開這么久呢,平時都是公不離婆稱不離砣一起出任務。
這一次主要是因為紅豆和朱小倩,換了別人沒那么容易讓馬大善上當,而且也只有朱小倩有這個心計,能把這件事辦好。
所以紅豆就只能當望夫石了,歸二娘都是個老嫗了還帶著孩子,哪有空管那些個和尚。
九難自己都是個尼姑,以前還是公主,肯定不懂照料人,紅豆繼續擔心出神中…
翌日,耿精忠就真如洪熙官他們所料,給全城的藥鋪下了禁售令和征召令,理由是兵備,只以極低的價格來收購藥材,約等于白拿。
而天地會也將一百擔精挑細選出來的藥材送到了馬家莊,朱小倩和紅豆如約而來。
馬大善那叫一個高興,很快就能財色兼收了,而且他也派人打聽了,泉州城里藥價飛漲,真是瞌睡跌在枕頭上,好夢現成啊。
再怎么也是一城幾十萬人,平日里的藥材消耗量也不少,耿精忠占了大頭,缺口就出來了,這可以做善事的良機。
于是馬大善就出面聯系了好些藥鋪的老板,讓他們到自己莊上來看貨,準備搞一個拍賣會,價高者得。
非常時期,對外的說法就是馬大善人做大壽,請一些富商豪紳相聚。
應者如云,也不惜高價了,沒辦法,藥材緊缺啊,馬大善給大家供應藥材都算是做善事了,還奢求個什么?
馬大善是高興了,他還不知道噩夢也在等著他。
這些藥鋪里好幾個就是天地會的產業,即便是其它的藥鋪,也是天地會在背后供貨。
洪熙官是算到了耿精忠會怎么做,也做好了以本傷人的打算。
藥材這里可以虧出去一些,用這點誘餌讓清廷和三藩打起來,這根骨頭丟了也就丟了。
而馬大善就是那上面最香最肥的肉,還是心甘情愿往上湊的,誰讓他貪呢。
也有出乎洪熙官算計的,他在大山里沒有辦法跟外界聯絡,不知道朱紅枚那里出了個小意外。
離得最遠的朱紅枚回來得最晚,沒有趕上南少林之戰,可馬超興卻把他們扯了進來。
這一天他們終于到了云霄,馬超興就提出自己的老爹馬上要過五十大壽了,想回去看一看。
五十大壽在這年月是一件大事,并不比婚喪嫁娶來得輕。
朱紅枚一想,反正南少林事了,在云霄呆著也沒啥勁,便同意了。
她會帶著洪文定以及五小一起去馬超興家賀壽,一來是徒弟孝心可嘉,二來久別中原,她也想出去散散心。
洪熙官整天到處跑,她卻天天悶中家里,夢境外也天天憋實驗室,實在是難受,在夢境里總可以出去耍耍了吧,唔,就當是假期旅游了。
于是朱紅枚帶著六小就出發了,還帶上了五小毛里最憊賴的花毛。
鋼毛它們都留在呂宋沒回來,花毛最得寵,被朱紅枚隨身領著,走到哪都可以當軟墊沙發,倍有排面。
他們將乘著小交通艇到泉州的天地會私家碼頭靠岸,這樣可以快些。
同樣向泉州匯聚的還有另幾路人,馮錫范和鄭克爽也到了泉州,師徒二人卻分開了,逃命的時候馮錫范沒有顧及鄭克爽,師徒之間有了齬齟。
鄭克爽找了康熙在泉州的眼線,眼下他也只能投向康熙那頭,還得看別人的心情,因為鄭克爽可利用的價值已經不多。
馮錫范卻沒有找八臂羅漢他們,他這一次的表現不太行,怕是得不到重用。
名利心很重的馮錫范可受不了冷眼,于是馮錫范一咬牙,去找了耿精忠。
有雙重打算,如果耿精忠能行,他就又立起來了,如果耿精忠不行,那就把耿精忠賣了,如此他就能在康熙面前有了進身之階。
可他這次又沒投對人,耿精忠得了丹方和藏寶圖正躊躇滿志呢,對馮錫范也沒看上眼。
失了寶島的鄭家,手里沒籌碼,更何況是鄭家的一條喪家犬,老骨頭沒什么肉。
耿精忠眼里只有清廷,沒有辦法幫他搶清廷花花江山的人,他都不感興趣。
馮錫范呢,礙于面子也沒有說出在南少林的見聞,因為他覺得這樣會貶損自己的身價。
于是馮錫范到了泉州,就只是得了個暫時安身糊口的客卿身份,還是門前冷落鞍馬稀的幫閑。
也有際遇,他倒時跟吳三桂派來跟耿精忠議事的使者對上了眼,一表人才滿腹經綸的吳應熊很對馮錫范的胃口。
都住在一個驛館里,低頭不見抬頭見。
馮錫范本來就是當鄭克爽的老師發跡,見到比鄭克爽更有潛力的吳應熊,馮錫范的心又熱了。
他覺得耿精忠的格局不夠,還是吳三桂最終會出頭,何不再依舊例而行,萬一將來三藩成事,他又是一個太子少師。
同一天進泉州城的還有八臂羅漢和寧瑪派法王,他們扮作西北行商,也混了進來。
一落腳,法王便讓八臂羅漢派人去采購藥材,馬寧兒的狀況并不好,那天被爆炸弄了個遍體鱗傷,鐵甲車里的藥液也因為被掀翻拋飛的緣故潑灑了七七八八,再不及時補充的話,毒人就廢了。
可等八臂羅漢的手下空手而回時,他們才知道,耿精忠將滿城的藥材都包圓了,不但今天采購不到,聽說接下來好些天都不會有。
麻煩了!
急上得躥上房的法王甚至都動了強搶的心思,卻又被八臂羅漢拉住,泉州城是耿精忠的地頭,真要出手搶就暴露了。
八臂羅漢聯絡了城中的康熙心腹官員,他們也沒招。
從外調運時間上也趕不及,遠水救不了近火,馬寧兒急需藥材續命。
于是八臂羅漢就讓手下打聽耿精忠為什么要霸占所有的藥材。
這一打聽還真打聽到了,耿精忠得了個丹方,可以快速地培養武林高手,所以他要到處搶藥材。
其實就是天地會故意放出來的風,丹方不能白給,不在清廷和三藩之間制造麻煩,那不就虧老本了嘛。
八臂羅漢和法王稍一分析就拎起了線頭:“南少林的東西落在了耿精忠手里。”
法王急了:“那怎么辦?”
八臂羅漢倒還能穩得住:“想辦法把丹方弄到手,應該是南少林的大還丹,這東西對皇上有大用。”
法王有些遲疑:“想從耿精忠手里搶丹方可不容易,這里是他的老巢。”
這時又有細作來報,城北馬家莊的主人在搞一場地下藥材拍賣會。
不用說,又是天地會的手腳,丟出骨頭招餓狗。
八臂羅漢和法王來了精神,八臂羅漢定調子:“可以從此人身上著手,我們扮作行商混進去,耿精忠一定也會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