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睿的行動速度很快。
他沒有來得及收拾任何東西,只是留了張字條給茉莉,說明情況后,就用挪移陣下了山,又回到鳳陽郡城。
這會洪太守已帶著親衛百人,在府邸中焦急等待施睿到來。
聽到一聲悶響,眾人抬頭,便看到一個紅色涂裝的法球,呼嘯著朝府邸中砸過來,在眾人驚呼聲中,那法球一個急停,穩穩的停在洪太守身前。
那股靈氣運轉的沖擊力,把周遭地面都震碎開來。
“咔”
法球駕駛艙艙門向外推開,抓著方向盤的施睿一臉冷色,他指了指副駕駛座,對雙眼愕然的洪太守說:
“茂林哥,上車!快!”
“哦。”
洪太守是見過世面的。
他本已準備好了一輛從昆侖坊買來的卡車作為運兵工具,但這會看到三王子這“全新座駕”,倒也不憷。
提著袍子就爬上副駕駛,又很懂行的拉開安全帶,綁在身上。
待起步之前,太守對自己的親兵首領喊到:
“你們開那輛車,把府中精銳都帶上,以最快的速度往京畿去和本官匯合!多帶槍械,把那三架馬克沁也帶上!子彈帶足!
今夜之事,務必用心!”
一眾親兵都是老洪太守留下的心腹,這會自然知道情況緊急,在太守下了命令之后,他們立刻轉身往府中軍火庫沖去。
而施睿這邊接了洪太守,也不帶親衛,一腳油門,讓法球升空,便一路風馳電掣的往京畿城去。
這倒不是說,施睿決意單刀赴會。
只是他的這個法球,不是老江的黑曜星那種“巴士”,而是只有兩座的“跑車”,想帶更多人都不行。
“小睿兒,你慢點!我年紀大了,承受不了這種...嘔”
急速奔行,超過三馬赫的法球里,洪太守一個凡人,被這急速嚇得臉色煞白,身上系著安全帶,左手死死的抓著手邊扶手。
卻也感覺不到絲毫的安全感,他也是坐過昆侖坊的四輪車的,府中還有老四專門送過來的一輛老爺車供他代步用。
但平日里太守做那車出巡,都是最低速度走。
哪有今夜這飛一般的體驗。
他想讓施睿慢一點,但話還沒說完,就如暈車一般干嘔起來。
“茂林哥,事態緊急,你就忍著點,堅持一下,快到了。”
施睿往洪太守那邊看了一眼,安慰了一句,腳下油門卻踩到底,讓這紅色涂裝的法球,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咆哮,本就超快的速度,再次加速開。
鳳鳴國本就不大,只有三郡之地,以施睿這法球的超音速,沒過多久就到達京畿城中。
夜色之下,這國中首善之地,絲毫不見往日繁華夜景,一片靜悄悄的,沒有居民敢在今夜出門,且城中要地,都有全副武裝的兵卒把守。
他們穿著盔甲,手中緊握著配發的槍械,在城門處還有十幾門迫擊炮架設,又有騎兵五人一隊,在夜色城下奔馳巡邏。
這幅場面,一看就不正常。
也讓施睿眉頭緊皺。
他現在吃不準這些兵卒調動,是出自自己那位已經有些老糊涂的父王之命,還是出自他的兩個很不安分的哥哥的命令。
若是前者,那還有救。
但若是后者...
“唰”
施睿手中方向盤一撥,啟動了光學迷彩的法球便在空中悄無聲息的,向另一側飛馳,十幾秒后,便落在了宰相府中。
隨著艙門開啟,施睿和臉色煞白的洪太守從法球里跳下來,三王子往周圍一看,到處都是府中親兵在警戒。
整個宰相府四周,門口都有新兵士卒站崗,幾名親隨首領臉色陰沉,也是手握武器,把守住府中要地。
他們手中槍械都已是子彈上膛,隨時準備拼殺。
“三王子殿下!您怎么才來啊?”
府中管事看到施睿現身,焦急的臉上先是露出一絲喜悅,隨后又滿是悲愴的喊了一句:
“大老爺被奸人暗害,已是劇毒入體,怕...怕是熬不過明日了。”
“我舅舅身為一國宰相,怎會中毒?”
施睿聽到這個,頓時怒發沖冠,一邊帶著洪太守往自家舅舅房中去,一邊問那管家說:
“是誰下的毒?”
“不知。”
老管家壓低聲音說;
“但事出突然,昨日老爺還有精力親自駕那老四掌柜專為他特制的四輪老爺車,往城外郊游踏青。
又邀請幾名老友,賞花喝酒,相談甚歡,喝得伶仃大醉,暢快的很。
但今日辰時,老爺受命往宮中去,說是國主有要事召見,據說太子與二王子也都被召見。
待下午時老爺回府,便悶悶不樂。
只說是老國主已和那昆侖坊達成協議,在南荒購了套仙家府邸,又走老四掌柜的路子,弄來一套正統養生法和幾丸延壽丹。
又說是有好運,得了仙緣,在南荒能得云水娘娘那等仙家精靈賦予賜福。
老國主也不知怎么想的,便有想法拋卻國事之念,欲以花甲之年,還要走一走尋仙問道之事。只是臨走前,老國主放不下國朝體統,要把王位傳出去...
大老爺還準備尋皇后娘娘再勸一勸國主,但回來之后不到一個時辰,就發病了。”
“糊涂!”
三王子聽到這話,頓時怒罵一聲。
旁人不知道那南荒仙人賜福的事,他還能不知道內情嗎?
那完全就是老四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云水娘娘串通好,來騙凡塵錢財的把戲!
自家父王也算是一世英名,怎么到老了,會犯這樣的糊涂!
就如今鳳鳴國中局勢,太子與二王子之所以能安定,不敢惹事,都是施睿在壓著,可惜他父王那老糊涂,在這個毫無征兆的時刻,給他三兒子來了一記背刺。
這京畿城中亂成這樣,肯定是太子和二王子已經開始為王位爭奪而造勢了。
老四也是!
你騙騙旁人也就罷了,怎么還騙到自家人頭上了?
施睿一把推開房門,迎面就聞到了濃重的草藥味。
幾名侍妾正在抹淚為大老爺擦拭汗水,而身體硬朗的洪宰相,這會靠在床榻上,已是雙唇泛白,面無血色。
脖頸上根根青筋暴起,有閃耀著紫光的玩意,似乎在他血管中游走。
三王子沖過來,握住舅舅冰冷如鐵的手,他從納戒中取出解毒丸,放入舅舅嘴中,但那丸藥入體,卻毫無效果,反而激的毒素上涌。
讓昏迷的洪宰相張口就噴出血來,其血液中甚至有內臟碎片,看得人觸目驚心。
這絕非一般的毒。
“讓開!”
施睿深吸了一口氣,知道現在問管家也問不出個子丑寅卯。
他便驅散眾人,從納戒中取出靈香三柱,以火燭點燃,往房中地面插入,又默念了幾句。
幾息之后,隨著一陣冷風吹拂,身穿藍色官袍,手扶儀刀,又握著一卷書的老熟人崔城隍,便在屋中現身。
旁人當即向城隍行禮,而施睿就直接一些,他看著眼前香火愿力大增,已入存真修行的城隍爺,沉聲問到:
“崔城隍,我舅舅怎么中的毒?是誰害他?”
崔浩崔城隍,在之前的鳳鳴國事情發生,除他之外三名城隍都被拘走后便走了運,如今這鳳鳴國三郡之地已被化作一處,都由他一名城隍來管理。
一國香火聚于一身,讓崔城隍這修為是水漲船高。
但也因為一國之境,有大小城池多座,以城隍之能,也不能盡數觀察。面對施睿的問題,崔城隍面露難色。
他左右看了看,揮手屏退眾人,這才對三王子低聲說:
“此事復雜,但本官可以告訴施小友,洪宰相是在宮中染了此毒。且此毒來歷神秘,不是我鳳鳴國所產。
以本官溯源來看,這毒,應是武陵國那邊傳來的。”
“這...”
施睿瞪大了眼睛,說:
“我鳳鳴國與它武陵國隔了幾千里!中途又有大小國家在,他為何要暗害我舅舅...不對!毒是武陵國的,但下毒的卻不一定是他們。
以我想來,我家大哥在數年前往武陵國去了一遭,據說得它國朝廷熱情接待,還有周遭小國,也大都依附于武陵國內。
他們欲吞并我鳳鳴國?
我家那沒出息的大哥,已經向他們俯首稱臣了?”
“此事,本官不知。”
崔城隍搖了搖頭,說:
“凡土地城隍,有禁忌,不能介入各地王室之事。
但本官可以告訴施小友,武陵國那邊,在昨日,就有一支大軍,近萬人于附庸小國集結開拔,往鳳鳴國邊境這邊來了。”
“無恥!賣國!惡心!”
聽到城隍所說,施睿心中已有定論,他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舅舅,眼中閃耀著怒火。
又回頭對城隍爺說:
“崔城隍,我...我與江夏乃是至交好友,今日就請城隍你,看在我江道友的面上,幫我護住我舅舅性命。
我這就去尋那下流之輩,討要解藥。”
“不必去了。”
城隍爺搖了搖頭,語氣遺憾的說:
“此毒乃是出自修士之手,于凡人而言,無解。
但我可以以香火愿力,吊住洪宰相性命,三王子,我知你心有修行之念,便也不勸你在今夜奪下王位。
然,我身為一地城隍,有守土安民之責。
我便請你不管做何事,都要想著這一國百姓,老國主既是下定決心求仙問道,這王位歸屬...便要趕緊定下來!
如此才能起兵于國境御敵。
一旦讓那武陵國軍隊沖入國內,便是生靈涂炭的下場。
且,武陵國王室背后亦有修仙大宗支持,這一次戰事要比二十多年前更兇險!只靠施妍大修士一封書信,怕是無法退敵了。”
“我...”
施睿聽城隍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讓他趕緊上位。
但他心里確實割舍不下那墨霜山和修行路上的風物,便只能以沉默應答。
快步走出屋中,揮手從納戒里取出那鋼鐵指環,以靈氣激蕩,下一瞬,一套尚未做完的刑天甲便很有科技感的套在了施睿身上。
仙盟有規,修士不得干涉凡塵。
但他施睿,尚不是正式修士,今日之事他便能大打出手,定下這一國之亂。
“嗖”
戰甲下法陣激活,以推動戰甲升空,在眼前激活的半透明光學投影面板上,施睿咬著牙,激活了一個特定的芯片通訊頻段。
“老四!你做的好事!讓我國中生亂!我定要給江師弟好好告你一狀!”
“哎呀,三王子,我也是無心的嘛。”
那邊在鳳鳴國手眼通天的老四,自然也知道京畿城發生的事,這會被施睿質問,老四掌柜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心虛和尷尬。
他帶著諂媚,回應到:
“你先莫慌,三王子,這事是我們昆侖坊疏忽了。也莫要急,咱們在京畿和國朝四境,都有人手在。
只是迫于沒有名義,無法干涉。
現如今只要你三王子一聲令下,我昆侖坊定然鼎力相助!但我也知你不想在這凡塵中打滾,所以,我們是能幫你造反,三王子,奪下王位也是輕松得很。
但這老國主昏聵至此。
王位該歸誰,你得趕緊拿個主意出來。”
施睿這邊嘆了口氣,實在無奈,便只能心頭紛亂中,落入自家宮殿里,結果剛一落地,四面八方就響起槍聲。
呼嘯的子彈打在施睿戰甲上,濺起道道火花。
好家伙...
那邊老四還勸自己造反呢。
結果這邊自家兩個哥哥,卻快進到連五百刀斧手都安排好了。
“你們兩個!太過火了!”
在施睿憤怒的吼聲中,兩道烈焰印翻入手心戰甲,下一瞬,灼熱的光,就將小半個宮殿,徹底籠罩。
這同室操戈的慘事,壓了近二十年...
終究還是沒能躲過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