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山下石階的路上,被打翻在地的羅霖,被老江騎在身上,右拳起落,瘋狂毆打。
慘叫聲回蕩在山路上,讓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好幾分鐘之后,江老板站起身,甩了甩拳頭上的血,吐出一口煙圈。
他一臉舒爽的對腳下顫抖的羅霖說:
“爽了,你可以滾了。
以后每天過來請安,若是表現恭順,便免了你一遭受苦。你師妹和師父也在山上,對吧?真棒啊!
這哪里是禁閉受罰?這明明就是狂歡派對嘛。”
他吹了個口哨。
也不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羅霖,繼續邁著輕快的步伐,如跳舞一樣,繼續往思過崖上前進,同時心里思索。
這劉楚長老真是冷漠性子,懲罰起弟子來,也是下狠手。
剛才毆打羅霖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問題。
這家伙雖然之前受了傷,又被后山大陣鎮壓著靈力,但也不至于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而羅霖剛才的表現,就和一個凡夫俗子沒什么區別。
毫無疑問。
他體內的靈力功法,都被封鎖了。
肯定是劉楚覺的光是關在思過崖,還沒辦法讓自己的徒弟和徒孫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又額外給他們再來了一層懲戒。
人家派系的內務,老江管不到。
只是執法長老這一番操作,卻讓心思陰暗的江老板喜上眉梢,羅霖被封鎖了靈力,那就代表著宋梵和流云肯定也被鎖住靈力了。
妙啊!
“砰”
十分鐘之后,女修流云所在的山洞木門,被一腳粗暴的踹開,老江揉動雙拳,如大惡人一樣,大步走入其中。
他左臂上已經被裝上了一個臨時義體。
沒有特別功能。
但用來打沙包,肯定綽綽有余。
“你別過來呀!”
穿著樸素單衣,臉色慘白的流云剛才就聽到了羅霖師兄的慘叫,這會看到老江一臉匪氣的走入自己的山洞,嚇得蜷成一團,躲在角落里。
她尖叫著,還算不錯的面容上,盡是恐懼。
“別怕嘛。”
江老板將嘴角的煙頭取下,隨手一彈,他咧開嘴,對眼前瑟瑟發抖,如嬌弱女子一般的流云說:
“我不打女人的。但你這家伙之前害我,入門之后連句道歉都沒有,就讓我心中不爽。所以,我也要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
他抬起左手,銀色義體的食指彈出,藍紫色的電弧纏繞,在流云驚恐的注視中,一團電弧如蛇一樣,打在她身上。
“啊!”
女修慘叫一聲,全身抽搐著靠在那里,一頭黑發根根豎起。
她好歹是個存真修士,軀體被靈力淬煉的不錯,老江又沒有動用殺傷級的電弧,只會讓她感覺到刺痛,并不會傷她性命。
但流云這個表現...
倒是讓老江挑了挑眉頭,看她臉色陀紅,以鴨子坐的姿態雙腿戰戰,又一臉羞愧的樣子,江老板面色怪異的后退了一步,他摩挲著下巴說:
“沒想到啊,你居然還是個抖M。咱們這墨霜山,還真就是人才濟濟。”
“賊子!休傷我徒兒!”
一聲怒吼從江夏身后響起,老江回歸頭,就看到一道利芒朝著他當頭砍下。
“鐺”
看向江老板腦袋的靈刀,在突然混亂的磁場干擾下,如失控一樣,擦著老江的身體墜落下去,而持刀老漢宋梵,也被這詭異之事弄的愣了一下。
但他斗法經驗極其豐富。
在靈刀失控的一瞬,就抬手格擋,只是眼前老江并未有追擊,就那么站在原地,左臂上電弧纏繞,帶起刺耳嘶鳴。
“宋梵,你一個正統修士,被你師父封鎖了靈力功法,又被思過崖陣法鎮壓,現在就如那凡塵老者一樣虛弱。”
江老板看著眼前面目蕭索,再無往日裝逼氣息的宋梵,他搖了搖頭,說:
“我可實在是下不去手揍你,我是個尊老的人。”
“你這賊子!”
確實如老江所說那般虛弱的宋梵,拄著手中靈刀,撐著身體,氣喘吁吁的對眼前人大喊到:
“有什么惡念就沖著本修來!莫要把你那喪門氣,發泄在本修徒兒身上!當初我徒兒設法害你,都是本修囑咐的。
本修才是真正害你之人!
我家徒兒是無辜的!”
“胡說什么呢。”
江夏叉著腰,對眼前蕭索虛弱,但還非要把仇恨拉在自己身上的宋梵呵斥說:
“真當我是個傻子,任你們騙?
當日入門時生出的那些破事,確實有你這為老不尊的混蛋的一分,但真正新生惡念的,乃是你大弟子羅霖。
還有你二弟子流云在暗地里散布謠言,這冤有頭,債有主的,我現在想要報復一下,自然要找對仇人。
你也莫要往自己身上攬事!
我來之前,王六福還專門找過我,給你說情,讓我莫要欺辱于你。六福的人情我受了,便不找你麻煩。
但你兩個徒兒...”
“唰”
老江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眼前宋梵仰起頭,手中靈刀狠狠往自己手臂上砍了一刀,鮮血四濺中,他的身體抖了一下。
看著江老板,說:
“凡塵有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又有圣賢之語,子不教,父之過...是我沒教好徒弟,讓他們做了錯事。
今日我身為師父,便替我家徒兒,向你江夏求取原諒。
是我們做的不對。
這一刀便替我徒兒流云道歉,若你不滿,老夫這一身血骨,隨你拿取!我已老了,但我徒兒還有遠大前程...”
“師父!”
癱軟在那里的流云嚎叫一聲,手腳并用的就要撲過來和江夏拼命,結果被江老板回手丟下一道電弧,又打回了地面。
山洞之外,拄著扁擔,一瘸一拐跑回來的羅霖,看到自家師父血流如注,便也嚎叫一聲,揮起那法器扁擔,就赤紅著眼睛,朝著江夏撲來。
又被自家師父揮手攔住。
“道歉!”
宋梵忍著手臂痛苦,他一身血肉錘煉到極高,但此時無功法護體,又被靈刀砍入血骨中,那股疼可是做不得假的。
他啞著聲,對身邊弟子喊了句。
羅霖仰著頭,不愿屈服,鼻青臉腫的家伙大喊到:
“害你之事,都是我與師妹二人策劃的!與我師父無關,為的就是替我家不通世事的小師弟出口氣!
我兩人身為師兄師姐,自該護住師弟,此乃天地倫常!
我那師弟又生出一副懵懂君子之態,不通人情世故,天性就要被你這等惡念小人設計欺辱,若我兩人不為他出頭,那股惡氣憋在心里,只會害我師弟修行!
你要報復,就朝我們兩人來!
莫要折辱我家師父!”
“是他自己砍了自己一刀,與我何干?”
江老板一臉冷漠的說:
“你們這師徒三人還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你們先動手害我,又落得現在這個下場,是咎由自取,反倒弄的我老江現在如惡人一般!
真是顛倒的一手好黑白!
罷了。
今日就到這吧,宋梵師兄你也莫要說什么弟子之過,師父代受的歪理。
你看看你把他們兩人都教成什么樣了!
一味包庇縱容,是不是以后他兩人做出那為禍世間的惡事,你也要代為受罰?你那幾斤幾兩,又能打上幾根釘?又能抵得過多少錯事?
口口聲聲說知錯!哪有一副知錯的樣子?
你們以為我是惡人,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我這人,坦蕩的很,你們惹了我,就要做好被我報復的準備!
且這宗門有規,不得傷及同門,我當日那般弱小,被你們惡謀加身,一個弄不好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做惡事的時候不想想后果,現在跑來裝可憐!
糊弄誰呢!
你若真是為你弟子好,我教訓他們的時候,你就別插手。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
三個月后,保證他們兩心中惡念寸斷,變成模范乖寶寶。”
說完,老江哼了一聲,回頭掃了一眼癱軟在那里的流云,大步離開了這山洞,留下宋梵師徒三人,相顧無言。
“呸,什么玩意。”
老江走出山洞,還一臉憤憤不平。
但說他心里一點觸動都沒有,那也不可能,他走到山崖邊,看著遠方一片云海天光籠罩墨霜山上。
心里亦有思緒浮動。
自家這宗門,人丁不旺,但確實有股子傳承在。
施妍天性古怪,劉楚冷漠心腸,但這兩人卻對他們的師父墨君極為關切,說是師徒,更像父子,而這種關系又向下延伸。
施妍對自己的弟子真心沒的說,就她之前不喜歡江夏時,還能以己身為江夏擋住劉楚的殺伐秘術。
就好像是...
一種強迫癥一樣。
就好像是,不管兩人關系如何,只要有了師徒這個名分,就要豁出一切去保護他。
而劉楚看著冷漠,但剛才看宋梵保護徒兒的樣子,就也能知道,劉楚對宋梵也有那種師徒之間的保護欲。
否則那一身壞毛病的宋梵師徒,也是不可能學到如此作風的。
再往深處想想。
其實掌門墨君也有這個毛病。
之前是沒有接觸過。
但就在今日,老江把天機墨書交給墨君的時候,那尋道大能聽聞自家宗門還有傳承于群星之中,暢快垂淚的場面,也是做不得假。
墨君對于自己出身的墨家仙門,也有那種超越了正常師徒之間的親密依戀。
他困于尋道境三百多年,無法突破,心魔叢生,估計也和自家宗門被滅門有關系。
“傳承啊。”
老江坐在山崖邊,有些郁悶的叼著根煙,一邊吞云吐霧,一邊揉著額頭說:
“其他宗門我是沒見過,但聽劉慧說萬獸宗內部的情況,再聽山秋驪說通天坊的內情,可是沒有這么團結的。
這不能說是團結了。
這完全就是一大家子湊在一起過日子嘛,有矛盾,內部解決,又不傷和氣...墨君啊墨君,你是怎么弄出這樣一個宗門的。
難怪立宗三百多年,才收了這么點弟子。
不是你們不能收更多。
是你們不想收,這不是什么入門入宗,這是大家庭接納新成員。
唉,還行吧,入你墨霜山,我老江也算不虧。
但那些喜歡沒事找事的混蛋家人犯錯了,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該下狠手教訓時,還是要教訓,免的他們在歧途上越走越遠。
用拳頭教會他們界限在哪,這也是一種‘關愛’的方式。
對吧?”
說著話,老江將心神沉入識海。
在存真境突破之后,他還沒來得及去看七寶妙樹的情況,之前練氣境突破時,就讓這怪樹長大一圈,現在又突破一次,七寶妙樹肯定還有新的變化。
果然。
在老江入更被拓展壯大的識海時,就看到七寶妙樹迎風搖曳,其體內比之前更大一圈,就如小樹長大。
但依然是那分出七股的光禿禿的丑陋樣子,樹枝上也沒有生出樹葉來。
就是已被鎖定秘境的三根樹枝上的小蓓蕾又大了一圈,而且比之前更多纏繞散碎流光,江夏以神魂姿態上前,觸摸那小小的花朵。
下一瞬...
“嗯?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