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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來自霧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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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包圍圈外圍,散開了戰爭枷鎖的哥頓圣者,已被安置在一臺維生儀生物艙中,黑狐貍竭盡全力試圖刺激他的生命。

  但根本沒用。

  哥頓圣者其實在核彈轟炸時就已經死了。

  他現在還能活著,都是因為紅月亮的力量在侵蝕他導致的。

  那張燒傷恐怖的臉上,已經表現不出什么表情,他這會躺在生物艙里,語氣艱難的,對眼前的江夏和墨菲大師說著話。

  在不遠的地方,被幾名大師護衛著的赫爾雅,也半跪在那似乎是恢復了理智的灰葬主教身旁,聽著它說出從霧之都帶回的消息。

  來自弗萊明大師的示警與留言。

  “馬努的到來,并不只是為了入侵和毀滅。”

  隨著老江將體內渾厚的靈力,不斷的注入生物艙,哥頓圣者危在旦夕的生命力也被維持住,他用渾濁的,顫抖的聲音,如交托后事一樣。

  對眼前兩人說:

  “守望燈塔的襲擊,占領,新約克郡的戰爭,這場災難,都是出自弗萊明的計劃。

  當年將紅月亮的本體封印在噩夢和現世夾縫中的十三英雄,已經覺察到了魔物之源的復蘇和抗爭。

  他們的封印或許很快就會破碎,他們必須將這個消息,帶給我們,讓我們提前做好準備。

  但這需要,一位犧牲者。

  一位能以意志抵御住紅月亮侵襲,并且能夠在徹底墮落之前,將消息送回新殖民地的犧牲者。

  薩米娜用自己的能力去到霧之都,代替了馬努的封印位,讓我們的兄弟得以脫離,他帶著至關重要的提醒,自愿墜落于黑暗之中。

  他甘愿放棄自己的榮耀和尊嚴,成為紅月亮的麾下走狗,成為灰葬主教,也要回到這里。”

  “真是個瘋狂的計劃。”

墨菲大師的獨眼都在顫抖,他說  “如果不是我們得到了援軍,獲得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就馬努和他麾下的魔物潮汐,就足以覆滅我們全部。

  馬努那可不像是偽裝!

  紅月亮真的借助他的軀體,將自己的噩夢力量從夢境投射在了海岸,如果不是那枚炸彈...”

  “他們沒別的辦法了。”

  江夏搖了搖頭,維持著注入靈力的動作,吐了口煙圈,輕聲說:

  “他們已經絕望至極,除了這種自殺一樣的辦法之外,他們已經無法將消息傳出,確實,馬努神父是個可敬的犧牲者。

  但或許弗萊明大師,還有另一重含義。”

  江老板回頭看著一片死寂凄涼的戰場,他說:

  “如果你們連紅月亮的黑暗先鋒都抵擋不住,那么馬努能否帶回封印破裂的消息,都無所謂了。

  由你們死在曾經的伙伴手里,總好過都變成魔物的一員。

  這像是一場生存權測試。

  如果你們擋不住灰葬主教,那新殖民地的堅持,就毫無意義了,只有活下來,才有資格接受警告,才有資格謀劃抵擋或者反擊。”

  “或許吧。”

  躺在生物艙里的哥頓圣者的小半個身體都已經化作灰燼。

  在生命最后彌留之際,他像是回光返照一樣,虛弱的話語中,竟還恢復了幾分力道,他咳嗽著,幾乎被氣化的臉扭過來。

  但已經沒有一雙眼睛去看。

  “我要死了。”

  他說:

  “紅月亮的力量在攻擊我的心靈,祂試圖把我變成祂的走狗,但祂做不到。江老板,我們之前說的協議,還有效嗎?”

  “有啊。”

  老江收回灌注靈力的手掌,他對眼前的哥頓圣者說:

  “我在你們的世界里有不能放手的利益,現在紅月亮又盯上了我,還傷了我的朋友,就算祂想求和,我也不會接受了。

  我會和祂干到底!”

  “好!”

  圣者艱難的發出笑聲,他說:

  “墨菲,你做見證!

  我死之后,我麾下的獵巫人,都脫離獵巫會,歸入海爾福德家族麾下,他們要如追隨我一樣,追隨赫爾雅.本.海爾福德。

  直到徹底驅逐這個世界的黑暗,直到為我們的故鄉,帶來真正的希望!

  而我所管理的那些灰燼,那些源于我們英勇同胞的灰燼力量,都轉交給江老板,作為這一戰支援的報酬。”

  “您的意志必將得到實現!”

  墨菲大師將左拳狠狠錘在胸口,沉聲應了句。

  “至于我,我這個老頭子身無長物,我的家人,早在五十年前就已死去,我也該在那時候離開的。”

  哥頓圣者嘆了口氣,他說:

  “我已戰斗了這么久,我已在黑暗中走了這么多路,我不怕前方荊棘纏身,只怕道路盡頭,仍是黑暗。

  謝謝你,江老板。

  你讓我看到了光...

  我終于可以走的無牽無掛,我終于可以,回去我家人的懷抱之中...我死之后,我的灰燼,歸你了。

  繼承我的力量。

  好好使用它。”

  這老人努力的想要露出一絲笑容,但他做不到,在老江站直身體的注視中,哥頓圣者放松了拳頭。

  隨著體內一聲悶響,那些纏繞在他身上,如怪蛇一樣的緋紅色能量一瞬崩潰,他的軀體也在一瞬崩潰開。

  就像是火葬時的烈焰燃燒。

  圣者之軀飛速點燃,又在下一瞬,化作一團明亮如黎明之光般的灰燼。

  他其實是可以活下來的。

  只要接受體內源于紅月亮的力量,他就能如灰葬主教一樣活下來,甚至會變得更強大,那是源于黑暗的低語與誘惑。

  懦夫們根本無法拒絕。

  但對于戰士來說,那么點誘惑,根本毫無意義。

  魔物們理解不了戰士們的追求,就如它們理解不了英雄的犧牲。

  墨菲大師半跪在那灰燼之前,他低著頭,以獵巫人的方式為圣者送行,更多的精銳獵巫人也沉默著上前,半跪在大師身后。

  他們以此哀悼一位圣者離去。

  獵巫人的離去,是沒有悼言的,也沒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儀式,他們行走的是一條絕望之路,燃燒自己,照亮前方。

  在生命的盡頭,留下可以被傳承給年輕人的力量,就是他們最好的葬禮。

  老江不是獵巫人。

  他沒有半跪下去。

  但他站在那里,也將左手放在右肩,向前微微低頭。

  不只是因為這一份貴重的饋贈。

  還因為一位英魂的離去。偉大的犧牲不止該被悼念于口頭,更應該被銘記于心,化作無盡的勇氣,鼓舞后來者前赴后繼。

  “你母親的到來,是個意外之喜。”

  “我們本已絕望,但薩米娜的現身,讓我們有了一絲傳遞警告的可能,弗萊明策劃了這個冒險的計劃,又由充滿勇氣的薩米娜代替了我的封印位。

  由此,我得到了自由。

  我跪服于紅月亮的黑暗威儀之下,我自愿墮落。”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擋住墮落后的我,我不敢去猜,就連制定這個計劃的弗萊明,都不敢去猜,但我們已別無他法。

  唯有冒險一搏。

  在這個黑暗的時代,我們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同伴,我們只能選擇相信獵巫人的傳承和我們的殘破的文明,還有最后的希望。”

  “在我離去時,弗萊明告訴我,如果你們抵擋不住,那么由我來覆滅新殖民地,或許對你們來說,更像是一種慈悲。”

  赫爾雅半跪在灰葬主教身側。

  這個君王級魔物已沒有了之前大殺四方的威嚴,他身上的附靈裹尸布已被核彈徹底摧毀,露出了那一身融化的惡心血肉。

  就像是一團不斷蠕動,不斷增殖的黑暗之血。

  他已經近乎失去了意識。

  紅月亮的黑暗之力燒壞了他的神智與思維,只有在瀕死時的最后清醒,如復讀機一樣,將他銘刻在心靈深處的那些話,轉述出來。

  馬努神父早就死了。

  在他自愿墮落于紅月亮的力量時,屬于他的人格就已經死去。

  他知道自己的命運將在那時終結,作為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傳話筒活著。

  但他甘愿接受這樣的命運,并且毫無怨言。

  一如當年跟著弗萊明遠赴霧之都,封印紅月亮一樣,這位舊時代的神父,一直堅信著自己信仰的神靈,不會放棄這個末日下的世界。

  “在你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就代表著你們贏了。”

  “我的兄弟們,紅月亮突破封印只是時間問題,噩夢與現世雙重的碰撞,讓封印最多只能再堅持三年...

  你們可以選擇戰斗,你們也可以選擇放棄。

  沒人會責怪你們。

  但我們會在霧之都,堅守到最后一刻,我們會在地獄之門前,為你們贏得最后的三年時光...還有,赫爾雅。

  如果你也在聽的話。

  你的父親和你的母親,轉托我告訴你。

  你所做的一切,讓他們感覺到驕傲,你已尋得解脫之門,請在末日到來前,盡可能多的,將我們的文明余火,送去安全之地。

  你的父母是如此的愛你。

  但很遺憾,他們可能再無法像過去那樣與你相見,不必為他們擔心,相愛者至死也在一起,是一種仁慈的結局。

  請替他們轉告老薩恩。

  讓他不要再背負著痛苦活下去,沒有人責怪過他,弗萊明很感謝他代替他,將你撫養成人...

  赫爾雅,離開吧。

  你的父母已為你背負了世間的一切,你不欠這個世界任何東西。

  離開吧。

  享受你的人生吧。

  這是他們能給你的,最后的禮物。”

  灰葬主教能帶出的話并不多,要瞞過紅月亮將這些信息刻在靈魂上,也絕對是個痛苦至極的過程。

  但他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轉述完最后一句,由弗萊明夫婦轉托他帶給寶貝女兒的話后,灰葬主教的身體,也在這一瞬如點燃火光一樣,飛快的燃燒起來。

  他用最后殘存的意志,拒絕了紅月亮的力量“恩賜”。

  在噩夢之力脫離的一瞬,他被詛咒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在那熊熊燃燒的火光里,雙眼赤紅的赫爾雅從灰葬主教手心中,取出一個鳶尾花吊墜,她將那父親送出的物品,捂在心頭。

  年輕的姑娘大聲哭泣著,但沒有人來斥責她的懦弱。

  相反,更多的獵巫人用一種崇敬的目光,注視著女爵,是女爵在他們最需要的時間,為他們帶來了強大的援軍。

  是女爵救了他們。

  營地中已經有小道消息滿天飛,說赫爾雅女爵,是末日世界天定的救世主,她必會為這個殘破的世界,帶來新時代的降臨。

  獵巫人們都是迷信的家伙,他們相信這個傳言。

  而眼前被詛咒者燃燒的火光,也黯淡下來,在赫爾雅身前,一堆同樣明亮如黎明之光的灰燼,正在閃耀著精致的光澤。

  這是饋贈。

  一位犧牲者,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后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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