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就是來碰運氣的。
他們都是一些流浪野人,以狩獵,采集為生。
所謂的流浪野人就是所有部落都不要的野人。
同時,他們也不愿意加入任何部落。
這些人活得極為卑微,也非常的短命,一般情況下,他們沒有辦法活過一年,只有那些身手確實厲害的家伙,才能見到第二年的春天。
他們離開族群的原因有很多,主要的原因就是對原來族長的地位形成了威脅,就像云川一樣,母親覺得他的存在對自己形成了威脅,就把他驅逐出族群。
當然,如果能在族長驅逐你的時候殺死族長,他立刻就會成為新的族長,可惜,絕大部分人都失敗了,死了的,自然死掉了,活下來的,從此就要一個人面對洪荒世界。
像云川這種什么都沒做就離開的人,滿洪荒就他一個。
在洪荒世界,一個人想要長久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只要看看云川這一次圍獵獲得的獵物就知道,洪荒的主宰并不是人,而是無處不在的野獸。
尤其是到了晚上,在沒有部族安全居所掩護的野人,就要跟幾乎所有的捕食者進行戰斗。
跟老虎,豹子,狼,狗熊玩躲貓貓的游戲大概率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成為這些動物的夜宵。
云川部落的前的這些人,過的日子其實連熊貓都不如,熊貓來云川部落,至少能獲得一堆干草。
這些人只能躲藏在云川部外城以外一里地的地方,但凡在晚上靠近外城,守衛外城的云川部族人就會開弓射擊。
在白日,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會被阿布召集到桃花島上修建城墻,干著最艱苦的活計,只為換得一碗飯吃。
即便是這樣,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也熬過了去年那個難熬的冬天,僥幸活到了現在。
所以,這些人才是云川圍獵的最大受益者。
流民,是城市人員的最大補充來源,云川本想讓他們居住在外城,可惜,阿布強烈反對,槐,繪這些人也全力反對。
他們認為,被部落驅趕出來的人一定是不值得收留的人,完全忘記了云川也是被部族驅趕出來的一個家伙。
至于他們,也大多是被云川收留的。
所以說,人只要變闊,就變臉。
至今為止還能保持原來風貌的人只有夸父,夸父從不在乎云川收留誰,反正收留誰都沒有收留他有價值。
現在,云川基本上不喜歡待在桃花島上,很多時候,云川都會選擇住在外城。
桃花島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所在,那座島上整日里煙火繚繞,全是熏肉,煮肉的味道。
不僅僅如此,熟皮子的味道也非常的可怕,云川一度命令阿布把這些事物放在外城去做,阿布以及云川所有的屬下對這個命令都非常的不解。
食物如此珍貴…
自從云川疏遠了軒轅跟蚩尤之后,刑天就成了桃花島的常客,他有時候會帶一塊肉過來找云川吃飯,有時候呢會帶一包干燥的茶葉來找云川喝茶,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會帶著一首詩,或者一首歌前來,跟云川共同探討其中的奧義。
有時候刑天會跳舞,云川有時候也會吹笛子…舞蹈配上云川的笛聲,再加上桃花島熏肉的怪味,煮肉的香味,以及熟皮子的水散發出來的惡臭,讓桃花島極具野人風味。
沒有人知道云川為什么會如此的配合刑天,也沒有人知道,,云川在看刑天跳的令人作嘔的舞蹈的時候,腦海中只想著他河對岸那片將要成熟的稻子。
在刑天看來,云川部已經毀掉了,這個部族如今就剩下一片黑松林,一片竹林,以及一座島了,其余的地方已經被大火燒的焦黑。
目送喝了過多醪糟顯得有些醉醺醺的刑天離開,云川就來到大河邊上洗手。
終究還是大河靠譜,不論往里邊傾倒多少污穢,它最終都會變得干凈如初。
臨魁寄養在云川這里的牛已經有五十頭了,除過送給云川的牛,這五十頭牛中間,還有作為飼養費用存在的五頭牛。
也不知神農氏是怎么洗澡的,不論給他運去多少溫泉水都不夠他一個人用的。
所以,運水的工作還再繼續,而臨魁卻已經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運水隊伍的損失太大了,大到了刑天都來問云川是怎么回事的地步了。
作為臨魁忠貞的盟友,云川自然將軒轅與蚩尤形容的如同一頭食人的猛虎。
再一次損失了十頭牛之后,臨魁抱住了云川的雙腿,嚎哭著希望云川能夠準許他帶著他的小部落立刻消失。
云川豪爽的答應了,只要他再跑最后一趟,云川保證他可以帶著屬于他的牛遠走高飛。
此時,稻子的葉脈還未黃。
“稻子熟了,稻子熟了!”那只肥烏鴉站在鳥架子上苦口婆心的勸著云川早日收割。
云川卻不為所動,能拖一天就拖一天,每拖一天,稻子的成熟度就會越發的好。
云川將部族中所有能用的金屬,比如青銅,比如篩選的鐵沙,全部打造成了小刀。
只要稻子熟了,他就準備帶著全族人去河灣地割稻子,用最短的時間,收割最多的稻子。
巨人族已經全部進入了河灣地上的碉樓,槐,也帶著桃花島三百名武士進駐了河灣地,魚人族已經停止了捕魚活動,固守在紅宮下的房子里,日夜監視著河面,只要有竹筏順流而下,他們就會在第一時間掀翻竹筏,殺掉竹筏上的人。
紅紅的日頭再一次緩緩地落進了西山,稻子的葉子已經微微發黃,稻粒也逐漸變硬,再有三天這樣的好日頭,稻子就能收割了。
云川坐在一塊紅砂巖上慢慢的磨著刀子,河對岸就是云川期望已久的一望無際的稻田。
阿布來到云川身后,低聲道:“聽那些流浪野人說,軒轅部下屬的虎族離開了駐地,據說是要去打獵。”
云川停下手頭的活計,低著頭道:“稻子不容有失。”
阿布又道:“流浪野人們還說,蚩尤部的人也開始離開居住地,進了林子,聽說也要開始狩獵了。”
云川用指肚試探一下刀鋒,面無表情的道:“那就準備作戰吧,這一次,是死戰!”
“臨魁這一次取的水不是溫泉水,而是山里邊的溪水,他可能覺得溪水與溫泉水差不多,應該沒有人能分辨的出來,尤其是倒進那個巨大的水池之后。”
云川將刀子插進竹子做的刀鞘,抬起頭看著阿布道:“你這一生,有沒有為什么東西拼過命?”
阿布挺起胸膛道:“我可以為族長拼命。”
云川點點頭道:“那好,這一次準備拼命吧。”
阿布低聲道:“在阿布的眼中,稻子沒有族長重要。”
云川笑道:“你不明白這些稻子意味著什么,它早就不是糧食這么簡單,而是云川部今后能否立足的資本。
阿布,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今年這個風調雨順的年份對我們來說有多么的重要。
拼命吧,把你所有的力氣都拿出來,為我,也為這些稻子拼命。”
見族長的雙眼已經開始泛著血色,阿布微微嘆息一聲,就退著離開了云川的視線。
半夜時分,一朵云彩飄了過來,擋住了皎潔的月光,月光原本照在熟睡的云川臉上,在月光消失的那一刻,云川猛然坐起,赤著腳推開房門,瞅著被云彩遮住的月亮,低低的咆哮一聲。
云彩似乎感受到了云川的憤怒,匆匆的離開,皎潔的月光再一次普照大地。
精衛看著如同困獸一般在地上轉來轉去的云川低聲道:“你不要急。”
云川的腳步猛地停住,對精衛道:“擊鼓!”
精衛吃了一驚,啊啊的叫了兩聲,就連忙從鼓架上取下鼓槌,交給了云川。
云川握緊鼓槌,沉吟片刻,就咚咚咚的敲響了大鼓。
隨著鼓聲響起,阿布,夸父,槐,繪,睚眥,赤陵紛紛從屋子里的鉆出來,聽清楚了鼓聲之后,就向紅宮狂奔。
鼓聲驚醒了所有族人,他們也離開了自己的房子,也向紅宮涌了過來。
等所有人都到齊了,云川就停下手里的鼓槌,站在所有人面前撕心裂肺的吼道:“我們的稻子就要成熟了,可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一群強盜,野獸,他們要搶走我們的勞動果實,我問你們,你們答應嗎?”
阿布第一個高呼道:“不答應,誰敢搶我們的稻子,我們就跟他拼命!”
云川又怒吼道:“稻子是我們全族人來年的希望,有了稻子,我們就能吃飽穿暖,沒了稻子我們就要餓肚子,你們希望自己再回到那個餓肚子的時候嗎?”
夸父第一個怒吼道:“不能餓肚子,誰要讓我們餓肚子我就要他的腦袋!”
愚蠢的族人終于反應過來了,一個個學著阿布,夸父的樣子揮手怒吼:“不餓肚子,不餓肚子,殺,殺,殺!”
眼看著族人的情緒被挑動起來,即便是剛剛學會說話的孩子也揮舞著小拳頭喊打喊殺。
云川懸在空中的心終于落下來了,他最怕的就是族人們把稻子當成他云川的東西,而不是他們自己的東西,如果是那樣,云川就決定不要稻子,也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現在看起來,是自己多慮了,分家這個事情,并沒有影響族人們對云川部的忠心,并沒有讓他們覺得族群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