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勸說不管用是一回事,勸不勸說是另外一回事,賴七總不能眼看著心中的神去送死。
于是他單膝跪倒,認真的道,“將軍,這番就是個圈套,你若去,性命堪憂,望將軍多為兄弟們考慮,多為陛下考慮,愛惜自己才是。”
戴雪點點頭,“你的意思,我不該為自己的妻子考慮?不該為我未來的孩兒考慮?至于陛下,我相信他支持我的做法。”
陛下當然支持你,從以前陛下還是竇大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無論自家將軍做出什么決定來,陛下都從來鼎力支持。
周圍將士也都學賴七嘩啦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勸戴雪莫要走這一趟虎穴。
戴雪冷笑兩聲,“咱們做了這么些年的兄弟,我的脾氣你們都知道,這辦法對我有用嗎?這事換作你們怎么做?任憑妻兒被侮辱傷害放手不管?”
賴七臉一紅,其他人瞬間也都垂著腦袋不言語了。
他們都是靠拳頭打出來的軍功,遇到這種事會怎么做,大家心知肚明。
戴雪見他們不吱聲了,又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家明白我的做法就行了,再說…”他捏著那封信,竟然滄桑的嘆了口氣,“我和榴花公子還有個君子之約,就算被擒了,他也不會傷我辱我。”
他相信石云清為人,絕對知道他不會破壞這這君子之約,可金陵不姓石,現在姓高。
那字條上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威脅,簡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對他說:戴雪,快來送死,不來的話你夫人和你未來的孩子我已經保不住了。
自己的妻兒自然要自己來保護,更何況那繡囊的確是臘月繡成的。自己的女人自己知道,若不是她實在逃脫不了,她根本不會求救,那個倔強的女人,她在等著自己,她希望自己救她,那就是龍潭虎穴也一定要去一去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陛下竟然親自來相州送行了,竇家坤一身便服深夜帶著護衛過來的。
阻止了戴雪的君臣之禮,竇家坤拍拍他的肩,長嘆一聲,“我知道說什么都沒用,所以不勸你了。兄弟一場,同生共死無數次,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帶著你的妻兒一同回鄴城。”
戴雪并不是個情感外露的人,心中再感動,那張蒼白的臉還是冰塊一般的。
“陛下,若是真想臣活著回來,還是把暗中的護衛都撤了的好。”
竇家坤一愣,無奈道,“他們武功高強,是我宮內的守衛,你對他們也不放心嗎?”
“不是不放心,一來陛下萬金之軀,護衛都調給我難免被人趁機作亂,北燕藍夢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還有高思遠的人,說不定鄴城也有他們的人,臣不得不防著。二來,不是臣自夸,那些護衛雖然武藝高強,可是和臣比還有不小的差距,那字條上寫的明明白白的,讓臣一定要孤身前往談判才行,臣妻兒盡在他們手中,實在不敢冒險。”
竇家坤不再言語,只是眼角有些濕潤,良久才道,“都依你。”
戴雪謝過,就要繼續收拾東西,竇家坤離去時輕聲道,“若是你有什么不測,我必定踏平金陵城。”
聲音平平,卻透著讓人安心的堅定。這就是他的可貴之處,從洺州起兵那日起,竇家坤就是如此的義氣,直到做了皇帝還是把所有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放在心頭。
對于權力,他從來都不是那么在乎,若不是大家一力主張讓他稱帝,他甚至想過要和當初一起起兵的十個兄弟輪流做皇帝這么天真的想法。
“陛下,鄴城北郊高掌柜…”
“你放心,”竇家坤背對著他,一天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在地上,有些孤寂,有點蒼涼,但卻又如風中勁草般穩當。
“…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等著你那位傳奇妻子回來實現她賺大錢的愿望。”
沒有遺憾了,戴雪笑笑,抱拳拜別,“大哥,我去了。”
我去了…竇家坤望著那消失在房檐上的身影,兩行熱淚滑落,當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死的就剩他們兩個了。
我去了三個字怎么聽都不吉利。
當什么皇帝,他竇家坤從骨子里就是個做土匪的料子,再怎么看著斯文儒雅,愛的也還是和兄弟們一起劫富濟貧殺貪官宰狗官的日子。當這什么見鬼的皇帝后,越來越拘束,越來越孤單,要是最后這個兄弟也去了的話,他也不想獨自孤單單的活著了。
給戴雪設的埋伏圈設在離金陵不遠的四明山,這里山峰起伏,峰巒疊嶂,風景優美,林木茂盛,正是設伏的好地方。
周圍也的確設了埋伏,三千精兵就隱匿在這山林中,等著號令活捉那竇家坤手下的戰神戴雪。
高思遠愛惜人才,人馬調動和指揮的權力都給了石云清,只要能生擒戴雪,高思遠什么都答應了他。
而潘大人就更加對石云清言聽計從了,畢竟這件事可是直接關系到自己將來的官運的,因此對石云清那何止是言聽計從,簡直就是唯命是從,巴結諂媚之態盡顯,關懷備至問東問西的,生怕石云清萬一遺漏了什么捉不到老虎,空忙活一場。
潘大人安靜的待在石云清為他單獨準備的營帳中,聽石云清的吩咐,一步也不肯邁出營帳門口,身邊帶著的兩個仆人鞍前馬后的伺候著衣食瑣事。
其中一個仆人乃是高思遠的大公子高海軍假扮,潘佑安本不欲答應這件事,生怕石云清知道了一生氣拂袖而去什么也不管了。
可架不住高海軍一番甜言蜜語,明里暗里拿那將來的太子妃之位做餌,于是腦子一熱便答應了下來他假扮仆人混進來。
到了營帳后,他根本不敢讓高海軍出來,生怕會被人認出來,就讓他在帳內收拾雜物。可他卻還是低估了高海軍的能力。
沒想到這么個人前高貴威嚴的人,扮起來奴仆竟然也毫不含糊,對潘佑安從說話動作到態度上都極為謙恭卑微,一點都看不出破綻來,倒把潘佑安弄得一看高海軍行禮就坐立難安的。
還是高海軍在他耳邊低聲道,“潘大人自在些,這樣容易被人看穿,將來您反正也是我的岳丈,受我這些禮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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