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州北燕交界處,賴七喊過來的同伴終于在他們家將軍體力不支要倒下的那一刻及時趕到,一劍格開對方砍過來的鬼頭刀,腳尖一勾戴雪腰帶,千鈞一發之際將人救了下來。
戴雪迷迷糊糊間還不忘叮囑賴七一定要把臘月救回來,可他實在是撐不住了,剛交代完這句話就昏了過去。
戴雪是他們一眾勇士里最悍勇的,說句以一當十絕不是夸張形容。他這一倒下形勢急轉而下,對面來的援軍越來越多,賴七無奈偷個巧,鉆個空子,一下挑開那被護著的人質臉上面巾,卻是一雙碧眸,滿頭金紅頭發,正笑得狡詐的望著自己,見面巾被挑下也不惱怒,笑嘻嘻道,“哎呀,被發現了,這可糟了。”
竟然不是將軍的那位心上人!賴七一驚,情知中計,連忙打個呼哨帶領大家撤退。對方也不追趕,藍夢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點頭嘆息,“這個戴雪有楚霸王之勇,若不除去,實在是我們入主中原的大患啊。”
身邊一黑衣人突然跪倒,神情慚愧稟道,“殿下,另外一支護送人質的半路被人劫了。”
“什么!”藍夢一驚,一把抓起那人領子,“臘月被人劫走了?誰?是誰劫走的?”
黑衣人咬著唇,回答的聲音蚊蚋哼哼般,“屬下,屬下不知,看不出他們的武功路數,招招毫無花巧,直取要害,看去應當是類似咱們的暗衛之流,屬下們…招架不過…”
藍夢聞言思索良久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回虧大了,平白得罪了戴雪,與他直面為敵了,卻被那不知哪里來的人搶了去自己的人質,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以后戴雪與北燕少不了多生戰爭,自己沒了轄治他的籌碼…
想到此處,藍夢果斷下令,“丟了人質的事嚴守秘密,凡知情者參與者,全部喂下‘無言’。”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神色一變,卻還是說出了此生他能說的最后一個字,“是。”
無言是北燕皇族為了防止人泄密研制的一種毒藥,服下后就成了啞巴,而北燕人除了皇族其他人是不允許學文字的,這無言喂下去看似殘忍,實則是最仁慈的懲戒了,與性命相比,失去聲音并不算嚴厲的刑罰。
千里之外的金陵,明月樓紫玉金屋里,石云清正舉著酒杯看紫玉的柔舞,美人那柔韌如柳的纖纖細腰上圍著一圈銀質細鏈,中間結束著一顆指頂大的紅寶石,一張媚色堪比妲己的臉孔,只消抬頭那么望上一望,就能把人的魂都勾了去。
然,石云清是個例外,他雖也是一副享受的樣子,可那眼底卻清明冷靜,是個專一眠花宿柳的柳下惠,每次床第間都是難得的冷靜自持,令紫玉頗為郁悶。
這幾日石云清在紫玉金屋逗留的時間越發的長,幾乎是日夜相伴寸步不離,萬一偶爾有事要辦,也會叮囑手下叫來十個八個的首飾匠人或者裁縫們給紫玉量身定制衣飾,不給這位紫玉美人半刻自己獨處的閑暇。
旁人皆說是榴花公子迷戀紫玉萬金豪擲只為博紫玉芳心,越來越寵她了,整個明月樓都是羨慕妒忌的聲音,可紫玉卻總是無意間流露出幾分為難之色。
今日亦是如此,紫玉一身舞衣穿搭創意皆是出自石云清之手。這支柔舞舞罷,紫玉倒在石云清懷里,一雙眼波光流轉,深情繾綣,紅唇微張,對金主莞爾一笑,“云清,你最近越發愛在紫玉金屋逗留了,不會惹潘大人不悅嗎?”
石云清一笑,推開懷中美人,起身整好衣領,看著癱在榻上的紫玉道,“的確是,最近在此流連過久了,我這就回去向潘大人請罪,告辭。”
他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留紫玉呆在榻上直到關門聲響起才一下驚醒。
“云清!”她對著門扇輕喊一聲,卻聽不出聲音是喜是憂,來收拾房間的小丫鬟也聽出這聲呼喚的不對勁之處來,不由多看了這位明月樓花魁兩眼。
難不成是自己聽錯了?榴花公子方才神色不怎么好看,紫玉姑娘怎么還聲音里透著喜悅呢?若是憂愁還能理解,金主不高興了,她就不值錢了。可是喜是為何?不過媽媽常說這些頭牌姐姐們都是有手段的人,他們這樣愚笨的一輩子也想不明白。拴住男人的心,不是光靠一張臉就夠的,大概這也是紫玉姑娘的一種手段吧。
掐算著時間的石云清剛回到家中就有阿二來報。
石云清除去身上衣衫脫在進門處,就這么只穿了里衣回房,一邊從衣架上取過家常的長衫,一邊聽阿二稟報,“公子,人已帶回,就在府外轎子中。”
石云清聽完又起身去衣柜中親自選了一套月白繡蘭竹暗紋比較明亮的衣衫換了。回頭春色滿面笑意盈盈的道,“嗯,很好,一路奔波千里,三日方回,辛苦你們三個了。事情做的可干凈嗎?”
阿二心里一哆嗦,脖子爬上幾粒雞皮疙瘩。
公子說什么?幸苦了?他們十個當牛做馬比這更兇險的,提溜著腦袋爬刀山的任務不知道做過多少了,從來也沒有得過一句辛苦了,這次的任務比起以前的難度來就如同火上弄冰般容易,竟然得了公子道一句辛苦,公子他對那個女人果真是一往情深啊。
見阿二發呆,石云清整理衣袖的手停下,“怎么?”
“哦,沒事。做的絕對干凈,我們三個用的都不是咱們家的功夫,模仿了前朝山西武家暗衛的招式,諒他們也瞧不出端倪,一路上曉行夜宿,幾次變換身份才回到府中,絕對不會留下線索。”
石云清微微一笑,滿意點頭,“北燕對戴雪臘月用離間連環計,殺了硯花水一村人好不容易才把臘月弄到手,卻絕對沒想到我做了那在后的黃雀,得利的漁翁。如今戴雪妻子被北燕劫走,必不肯善罷甘休,本來咱們和北燕、竇家坤的三方勢力互為制約形成犄角之勢,誰都不肯先動,以免被人背后偷襲,如今多虧北燕打破這份僵持,戴雪于北燕拼死相斗,咱們只需必要時添上一兩筆,最后何愁大事不成。”
阿二連連稱是,心想,以前公子從不會對他們講這些時局類的事情,今天顯見是高興的狠了,竟然對他們說了這么多,心里對阿七阿八他們的先見之明就更加佩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