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石云清回到府中后,小云和香兒正陪著母親在抹骨牌,另有父親的小妾秀姨娘作陪。
馬香兒只要看到石云清,那兩只眼睛里都是開著鮮花放著光的。
“表哥!”她驚喜的喊著就要沖過去。
小云不滿的白她一眼,“要么你讓開,讓我哥來玩。”
石老夫人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兒子。
她這兒子雖然向來任性,不修規矩,但是在母親面前卻是個極為守禮的,此時在她玩牌的時候闖進來,必然有什么要緊的事。
果然,兒子上前請了安,說找香兒有事說,擾了母親的興致,回頭送上一副暖玉骨牌賠罪。
老夫人何等睿智的人物,自己這個外甥女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打冷眼旁觀著兒子并無此意,因此無數次明里暗里回絕了小姑子的結親意圖。
此時見兒子竟然主動找香兒,不由的目光里帶了幾分疑問和關切。
兒子卻不看她,只是一旁安靜候著,這是不讓她操心的意思了。
老太太又看了看香兒,那雙眼睛都長在了兒子臉上,聽說表哥專門找自己的,臉頰都紅了。
小姑子好歹也是石家出去的姑娘,最是知書達理,怎么把個女兒教養的這么不堪,輕浮無知的很。
老夫人實在看不下去香兒的輕浮模樣,但是旁邊有姨娘丫頭們在,她也不好說什么,于是笑了笑說坐的后背酸,今天不玩了,回去躺一躺去,就散了局一旁小暖閣里栽歪著休息。
香兒蹦蹦跳跳的隨著石云清往石家花園的湖心亭而去。
想到平日聽來的評書里一般都是表白心意的時候才會尋這等僻靜的場所,她心里越發的甜蜜。平時總是喜歡抱著石云清的胳膊嘰嘰喳喳說許多話,此刻卻突然嬌羞起來。
石云清卻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在考慮著要怎么說才會對香兒有用,姑母三個兒子卻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他實在不想香兒這種脾氣將來做出后悔都來不及的事情。
湖心亭涼風徐徐,白色紗簾被風吹起,檐角的銅鈴鐺叮當脆響。
石云清沉默良久也不說話,香兒心跳加快,偷偷看著表哥完美的側顏,垂著腦袋紅著臉,最后忍不住先問了出來,“表哥,你找香兒…有什么事嗎?”
真討厭,這種事不都是該男的先開口的嗎?
表哥他一定也是害羞,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吧。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怎么還這么見外呢?
“香兒。”石云清喚她名字。聲音冷肅,并沒有香兒想象中的柔情繾綣。
香兒低低嗯了一聲,忸忸怩怩的抓著亭子垂下的紗簾揉搓著。
石云清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提臘月,以香兒脾氣,提了臘月只會讓她更憎恨臘月,反而容易做出更偏激的事情。
“香兒,姑母上次讓你回去說親怎么樣了?”
他問的冷冰冰,香兒聽在耳朵里卻全然變了味,表哥這是在乎這件事呢!
香兒甜甜嬌羞一笑,“沒成呢,那磁州城李大人的兒子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敢來提親,我才不喜歡他,長得丑豬一般。”
石云清眉頭一皺,“李大人雖然不堪,但李少廷公子卻是個君子,雖然不是什么潘安宋玉之貌,卻也是謙謙君子中上之姿,你怎能如此背后辱人。”
香兒臉一紅,不知表哥何意,怎么向著外人說話?于是訥訥了半天沒說出半個字來。
“香兒我是想告訴你件事,希望你能為表哥保密。”石云清決定委婉的讓香兒對他死心。
“什么事?香兒一定為表哥保密。”
“其實我心里有了喜歡的人了,云兒也知道,”石云清回頭直視她,認真道,“我在會稽早就贖了紫月的身養在別院內。”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香兒臉色瞬間唰白,“她不是…青樓的妓女嗎?表哥要納妾?”
“不是納妾,”石云清斬釘截鐵道,“你不小了,做為哥哥,我不想看你一直錯,香兒,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來看。”
見香兒不可置信的使勁搖著腦袋,石云清索性下了狠藥,“你若再因為妒忌之心傷害別人,我不會二次救你,你該懂我的意思,有些人你最好別去招惹,不然到時后悔已無回頭路。”
香兒呵呵狂笑,“誰?那個賣胭脂的?表哥既然都知道了,那就該知道香兒的心思,香兒除了表哥誰都不要!誰敢搶我的表哥我就讓她死!”
她說完捂著臉哭著跑開。
石云清皺眉嘆氣:終究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阿七,”他低聲輕喚,湖對岸的濃蔭垂柳里飛出一條人影,輕點湖水落在他身邊。
“公子有何吩咐?”
“你即刻開始寸步不離守在香兒身邊,保護她的安全和監視她的動向,若是她想做什么傷害別人的事,你要暗地里都一一攔下,絕不能讓她再做錯事。”
阿七領命而去,石云清這才滿腹心事的回到母親那里,本想著借機再安慰香兒幾句的,誰知她竟然沒在。
見石云清問香兒下落,老夫人和小云都是一愣。
小云眨巴著眼張著嘴,夸張的做個鬼臉,“大哥你把人領出去的反倒來問我們?香兒呢?”
她調皮的反問回去,“莫非大哥你把香兒罵了?”
老夫人皺眉看著身邊的婆子,婆子出去后片刻回來道,“表小姐方才哭著出去了,有人跟著的,老夫人您看要不要派人跟過去看看?”
“不用了,”老夫人揮揮手,女兒和婆子丫頭們都退了出去。
她這才細問兒子原因。
石云清無奈,便將香兒如何打暈了邢記胭脂的老板娘賣到青樓,自己方才又是如何與她說話的都一一回了母親。
老夫人聽完半晌不語,直直盯著自己兒子。
許久后才慢慢道,“你平時素來會管事理家,就是外面也有治世之才的名聲,怎么這兒女私情上卻這么不會處理呢?香兒那事那么處理豈不是適得其反?這事你不用管了,我幫你料理妥當了就是。”
石云清連忙恭敬受教,一言不發。
就在他以為老母親沒什么事了,打算告退的時候,母親冷不丁的突然問了一句,“你當真喜歡邢記胭脂的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