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完哥哥們,宋鴻軒目光溫和地轉向宋俐郡,對秦衍說道:“郡郡早出生你一個小時,以后她就是你姐姐了,你們年齡相仿既可以做姐妹也可以成為好朋友,你要是在穿衣打扮,禮儀上有什么不懂的問題都可以請教她。”
秦衍不置可否,神情不耐煩道:“可以吃飯了嗎?”嗶嗶嗦嗦一大堆,你當在公司開年會嗎!
一句話直接把天聊死了。
在場的人都愣了愣。
宋鴻軒面色尷尬:“當然可以,是我考慮不周,南南應該是餓了。”
秦衍吃了幾口菜,慢條斯理捻起餐巾一角,優雅地拭了拭嘴角才說:“我當然餓了,中午飯都沒吃就開始收拾東西,你們派來接我的司機,先是打電話對我說,我住的地方不方便停車,最好是去路口等他,接著又讓我站在街口等了他快一個小時,五點到你們家,又等了兩個小時才開飯,宋家跟我想象的不一樣啊,我們農村人都不帶這樣待客的。”
宋家人剛舉起的筷子在半空中頓了頓,宋老大宋欒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你怎么說話的,什么待客不待客的,你不是宋家人?”
“依你的意思,我把自己當宋家人,就必須接受你們的隨意打發?”秦衍懶散往椅背上一靠,唇角揚起一抹譏笑:“捫心自問,你們真把我當宋家人了嗎?我看你是在跟我胡攪蠻纏,麻煩你搞清楚一點,找來的是你們,要接我回來的也是你們,敷衍的也是你們,我就想不通了,你們接我回來的目的是什么?顯示你們的慈悲為懷嗎?”
為什么接回來,因為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任其流落在外,一想到還有一個女兒在外面,一天打三份工,住在破舊的胡同巷里,午夜夢回會睡不踏實的。
再者,直接不管的話,不暴露還好,萬一哪天大白天下,教宋家人的面子往哪擱。
領回來不過就是多一雙筷子,多花幾個錢的事,錢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兒。
或許,這就叫花錢買心安?
被秦衍犀利一懟,宋家人不免略略心虛,本來辛予芙打算親自去接宋南的,但在知道宋南住的地方環境臟亂差后,就打消了念頭,自我安慰道,全家人等在家里迎接宋南的到來,一樣能體現出重視。
只不過不能細究。
衣柜里的衣服大多也不適合宋南穿,當時應該問問宋南的身高三圍,而不是讓人直接按照宋南的年齡去選購。
還有晚餐的事。
種種,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受到宋家人的漠不關心。
辛予芙意識到確實有些委屈了宋南,面有愧疚地說:“南南你誤會了,我們沒有要忽略你的意思,畢竟你沒在我們身邊長大,彼此比較陌生,需要磨合一段時間......”
“郡郡,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就在她極力想要化解女兒對他們的壞印象時,坐在她對面的宋俐郡突然晃了一下身子,小臉發白一副要倒不倒的樣子。
這時,他們哪還記得是不是委屈了宋南,全家都慌了神,拿藥的拿藥,倒水的倒水,打電話叫家庭醫生,忙著一團。
秦衍冷嗤了一聲:“你的貧血病總是那么的會挑時機!”
無外乎是因為辛予芙提到了一個讓宋俐郡敏感的話題,宋南沒有在他們身邊長大,為什么不在身邊長大,因為她宋俐郡偷走了屬于宋南的人生。
甭管是不是無意,事實如此。
宋俐郡的伎倆在劇情里就展現的淋漓盡致,宋南20歲那年宋家人發現寶貝女兒不是親生的之后,宋俐郡很快就一病不起,宋家人只能暫時推遲接宋南回家的日期,開始帶著宋俐郡海內外四處求醫。
后來,每當宋家人打算接回宋南,宋俐郡就會發病,整天一副要入土的孱弱模樣,導致一拖就拖了四年之久。
人家厲害著呢。
只不過一招也不能用一輩子不是,四年是極限了。
宋俐郡悄悄虛開眼縫窺量著秦衍,對方四平八穩地坐在椅子上,姿勢優雅又淡定地挑揀著餐盤里她喜歡吃的食物,仿若周遭的一切喧鬧與她無關。
看著淡然自若的宋南,再想想剛才她毫無懼色,用云淡風輕的口氣把家里最威嚴的大哥懟的啞口無言的樣子,宋俐郡心間爆發了強烈的危機感。
她看過宋南的照片,照片里宋南穿著廉價的衣服,身材削瘦,眼瞼下的黑眼圈一看就沒少被生活摧殘,眼神也沒有什么光亮,總之丟在人堆里屬于毫不起眼那種。
與日常鋼琴為伴,流連于米蘭時裝周,轉輾各大畫展,錦衣玉食優雅得體的她一比,高下立判。
在她的設想里,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宋南回到堆金積玉的宋家,定然是拘謹不安,如履薄冰的討好。
她想的理所當然,卻從未想過,她在宋南身上看到的一切艱辛不易,本應該屬于她。
家庭醫生到的時候,秦衍已經結束了用餐,坐過的位置只留下一堆肉骨頭,路過客廳眼睛直視前方,目不斜視上了樓,眼角余光都沒有分一個給宋家人。
宋家人有些目瞪口呆,她就像完全游離在這個家庭之外,她淡漠到極點的作派仿佛宋家人就是當場死在她面前,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怎么會有如此冷漠無情的人!
被簇擁在家人當中的宋俐郡感受尤為復雜,宋南絲毫不在意宋家人對她作何評價,是何觀感,這讓宋俐郡感到很棘手。
那些醞釀在腦海中的計劃也就派不上用場。
當一個人不在意一個東西,她似乎就變得無懈可擊起來。
其實宋俐郡明白,她對宋南滿懷敵意是極其不可理喻的,更找不到什么立場去為難宋南,可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只要宋南留在宋家一天,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她不是宋家的女兒。
她心中不可抑制地彌漫著一種莫大的恐慌,當宋南與宋家人感情慢慢變得深厚......她不敢去想象那時的她該如何自處。
宋南于她而言就像一個必須糾正的錯誤,正解只有宋南消失在宋家,甚至永遠消失在世界上,然后淡化抹除她的一切痕跡,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才會回到原來的軌跡上。
宋南不應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