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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熊貓書庫    隱世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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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長冬拿人之前,安北王遣了長夏和長秋,獨獨控制了兩處,齊齊發作之后,安北王邀約了張家老祖,再叫了袁醫正,往長夏和長秋控制的這兩處查看。

  張家老祖先從那已經被五花大綁,丟在一角的伙房管事處,找出了那包燉肉的香料。再到軍械庫管事處,找出了一個放在床底的小酒壇,袁醫正尋了個盆洗干凈,把那壇酒倒了出來,跟著還有一堆酒里已經泡發得有些走形的藥材。

  張家老祖拿了個木簽子撥弄了幾下,從里面找出幾粒藥材,擺到桌面上,輕聲對著一臉寒霜的安北王道:“萬物相生相克,這個楛籽泡酒,能速解那個香料之毒,這也是西南邊特有的解毒之藥。”

  安北王略瞇了瞇眼,對立在一旁的長夏和長秋道:“都聽見了?去審吧,兩個時辰內,無論結果如何,人交給長冬處置。”

  當此時,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匆匆而入,袁醫正剛喊了句“長春”,再看他面色,干脆噤聲不語。

  長春請了安北王往旁側,輕語了半刻鐘,安北王才點頭招呼了眾人道:“走,先回大帳再說。”

  一路上,安北王都沒有說話,到了大帳之中,才突然沖張家老祖轉身道:“本王有一事相托,不知老先生可否再伸援手。”

  張家老祖當即側身拱手道:“王爺但講無妨。”

  安北王輕聲問道:“有個極特殊的病人,在別處,馬只能騎一半腳程,還得快,不知那兩位道長可能跑一趟?”

  “也是中毒?”

  “是。”

  “大概多遠?”

  “大約八十里地。”

  張家老祖點了點頭道:“我帶著念丫頭跑一趟吧,道云和道齊,這邊這四位將軍,有他們在便可。”

  安北王有些猶疑道:“那后半程,可全靠腳程,念丫頭能跟得上?”

  張家老祖點頭笑道:“樓家的流影步,也不算浪得虛名。”

  安北王聞言正色道:“如此,多謝了,大約要待幾日?本王好讓人給王妃送個信兒。”

  張家老祖搖頭道:“若只驅毒,不費什么事,最多再送幾粒藥丸子讓他自己養傷,不出意外,天明之前,定能回來。”

  一刻鐘之后,張家老祖和秦念西跟在長春后頭出了大營,在外頭上了馬,徑自往北去了。

  送走張家老祖和秦念西,六皇子不無擔憂道:“王叔可否透露一二,究竟是要救誰?”

  安北王沉聲道:“旌南王世子。”

  六皇子訝然道:“也是遇刺中毒?”

  安北王搖頭道:“是追敵受傷。最近旌南軍內極為緊張,旌南王為防出事,往幾處關鍵駐地,悄然送了許多信得過的人,據說這位旌南王世子天賦極好,如今十五六歲,已經武力驚人,智術超群,便進了旌南軍最不能亂的前軍營。”

  “事發之時,旌南王世子帶人追著作亂之人跑,那伙人卻不往大云地界跑,偏往西面崇山峻嶺處跑。旌南王世子直覺頗為蹊蹺,便一路追殺過去,應是那一路賊人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要不是始料未及,要不是出了漏子。”

  “反正被旌南王世子率人追到西面山里一處峽谷中時,那伙人為了突圍,有個首領用了弩箭射殺旌南王世子,他身邊的親衛替他擋了箭,但是,他的肩膀被劃破了,那箭上有毒,那親衛當場身亡。”

  “那伙人突圍走的不多,個個死士,沒走成的全都自盡而亡,竟有人著旌南軍軍服,有人著安北軍軍服。”

  “這兩日旌南軍中已經有些亂了套,這個事情又一時查不出首尾,我們這邊些微放了些前軍將領中毒得救的風聲出去,他們那邊就咬了鉤,干脆拿這情報做交換,求著我們伸手,救一救那位眼瞧著快要不行了的旌南王世子。”

  安北王說著頓了頓又道:“對了,那位秦家姑娘,還有那位張老先生,身上功夫究竟如何?”

  六皇子心里突了突,嗓子眼有些發緊,卻只強作鎮定問道:“是,有危險嗎?”

  安北王搖搖頭道:“危險倒談不上,就是那地方,不在我大云境內,總有點讓人懸著心,可也沒什么法子,只能勉力為之,那位旌南王早先稱病起不了床,雖說有三分假,可還是有七分真。”

  六皇子雖說心里發澀,卻也只得勉強笑道:“那位張家老祖的功夫,深不見底,應當能護著秦家妹妹,再者,她從小兒是拿竹尖當樁站的,輕身功夫,澈望塵莫及。”

  安北王忽然看了六皇子一眼,笑著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也無須過多擔憂,有李參軍和長冬在那里,沒事的。”

  說話間,長夏和長秋盡皆回來復命,香料是從肉食采買那里做了手腳,泡酒的藥材更離奇,是從個半瞎不瞎的算命先生那里得的,說是給他算得極準,這藥材和那算命之術一般,都是他祖上傳下來的絕學。

  安北王頗有些頹喪地長嘆一口氣:“這樣的蠢貨,這樣的防不勝防,連這兩個人經常在一處偷著飲酒的事,都能利用上。安穩越久,各處往這營里伸手的人就越多,漏洞也跟篩子一般。若是再多幾處防不勝防,這營地,這軍中,跟敞開大門有什么區別?”

  六皇子一聽便知,這兩人,還有今日夜里抓的那些,定是后頭都連著什么人的。

  折騰了這一日一夜,安北王眼都未闔,面色似已疲憊至極,揮了揮手道:“你們去傳令吧,明日卯時初,各營主將中軍大帳議事,練兵不能停,辰時初,校場點兵。”

  說著又看向六皇子道:“今日夜里,你再仔細想想,明日校場點兵過后,你便要選好地方,跟著主將去了,這會兒沒什么事了,先去歇一會兒吧,王叔乏了,也要瞇一會兒。”

  秦念西和張家老祖跟在長冬身后,馬速飛奔,到了一大片足有一人多高的瘋長的野草地邊緣,長冬示意著降了馬速,三人翻身下馬,秦念西被顛得有些狠了,竟有些微的趔趄。

  長冬躬身道:“姑娘不妨事吧?”

  秦念西搖了搖頭,張家老祖笑道:“無事,小丫頭學會騎馬不久,有些不適應。”

  長冬不無擔憂道:“那,還能走嗎?”

  秦念西點了點頭道:“不妨事,走吧,請帶路就是。”

  說著有滿是委屈對張家老祖道:“老祖宗,咱們回去的時候,我不騎馬了,顛得疼。”

  長冬吹了兩聲口哨,立即有人附和,長冬便一躍往前帶路,卻關注著后頭這祖孫二人。

  張家老祖還在極寵溺地安慰秦念西:“行,回頭老祖宗跟你一起棄馬就是。”

  長冬頗有些無奈,這祖孫倆,可真是,這會子還有這等閑心,可越跑,長冬就越覺精心,那位老先生倒還正常,一直就跟閑庭信步一般,可那小姑娘,竟就是開始的時候,喘了兩喘,后頭竟直接走在那草尖上,兩三回,悄無聲息間,就跑他前頭去了。

  長冬也有心試探,干脆把腳程提到最快,只不巧的是,那兩人就在他后頭,還是閑閑隔著一個身位…

  過了那片一眼望不到頭的野草地,再穿過幾處丘陵,到了一處山洼子里,月色下,隱隱能瞧見幾間全無燈光的屋舍。

  長冬站定,長吁了口氣,才學了兩聲不知道什么鳥兒叫,幾息之間,便有人過來開了門,借著月色,看了看長冬,再看了看后頭跟著的一老一小兩位穿著道袍的人。往側面退了一步,開了門,領了他們三人進去。

  穿過那幾間屋舍,再穿過一片雜木林子,卻進了一處山洞里,便是剛到了洞門處,就有一股子陳糧的味道,撲面而來。

  在彌漫著陳糧氣息的山洞里,七彎八繞,應是走到山腹部極深的地方了,那位熟悉的李參軍突然出現在一個洞口,老遠便極鄭重地向張家老祖和秦念西長揖行禮。

  張家老祖和秦念西進了那洞里,竟只站著一個長隨打扮的青年人,還有一位老者。兩人眉宇之間,皆有急色。

  洞中極為明亮,大約是空高很足,所以即便點滿了油燈,依舊不覺得燥熱,也沒什么氣味。

  兩人齊齊行禮,那位老者長揖道:“二位道長遠道而來,如今情況特殊,只能失禮了。”

  張家老祖點頭道:“無妨,我等醫家,自以病家為重。”

  兩人站開,張家老祖和秦念西才見得墻角那處,不知用什么鋪高了些的臺子上,墊了厚厚的稻草,再往上,墊著一塊極大的粗布單子,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面部已經青黑一片。

  張家老祖和秦念西同時走過去,兩側診脈,便是加重手法,脈搏也幾乎都摸不到了。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多了幾絲凝重,又同時去診了雙下肢太溪等穴,張家老祖又摸了摸那人的胸口和頸部,再看著秦念西點點頭。

  那位老者見他們二人似乎診完了脈,連忙問道:“如何?可還有救?”

  張家老祖點了點頭道:“還可勉力一試,這處可有黃酒,最好是熱的。”

  那位老者一臉疑惑地搖頭,卻還是不死心道:“燒酒可行?燒酒估摸著還能找著。”

  張家老祖也不多話,只點頭道:“盡快,一半燒酒一半熱水,取一碗來,要快。”

  說著又道:“把病人扶起來,脫掉衣裳,留個褻褲就行。”

  李參軍眼角的余光掃了掃秦念西,略遲疑了一下,卻只見她正把針具在榻側鋪開,仿佛置若罔聞,忽然想起,營里那幾位,可不也是這么治的嘛,只那時,不知道她是個女兒家而已。

  李參軍和那個青年人七手八腳脫了那位世子的衣裳,秦念西沉聲道:“扶好,讓他持坐姿。”

  二人扶著渾身發軟,已經昏迷過去的世子坐好,眨眼間,秦念西手中一把素玄黃,從后到前,入了多處重穴。

  扎好針,酒還沒來,秦念西和張家老祖又一人一邊,試探著診起了腕脈,盞茶之后,秦念西眼睛亮了亮道:“有了。”

  張家老祖點了點頭,也不再診脈,只專注聽著外頭的腳步聲。再過了一盞茶之后,那位老者總算回來了,一手拎了壺還冒著熱氣的滾水,另一只手又拿了個籃子,里面裝著小酒壇子和幾個粗陶碗和勺子。

  張家老祖見了這幾樣東西,才算是松了口氣,當即倒了一點酒,又摻了些滾水,再從懷中掏出個藥瓶,放了兩粒黑色的藥丸,拿勺子就著滾熱的酒水研化了藥,一刻也沒耽誤,用了巧勁扳開那世子的嘴,再仰起他的頭,把那半盞藥酒一股腦兒倒進了世子嘴里,看著他被動的喝下了那些藥酒。

  秦念西見灌進了藥,又開始去捻針,張家老祖再去接著診脈,再過了半刻鐘,張家老祖又試了試那世子的胸口和足底,輕聲道:“回暖了,施針吧。”

  秦念西沉聲答了好,旁邊兩人眼一花,只聽一聲輕嘯,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長針便飛快進了旌南王世子體內,秦念西再催動內勁,彈向那金色的針頭,噗地一聲輕響,世子身上各處金針,盡皆脫體而出,后頭帶著黑血汩汩往外。

  那一直面黑如炭的青年,扶著世子的手竟有些顫抖,面上終于露出了驚喜:聲音極為嘶啞:“這是,毒血?毒血,真放出來了?”

  張家老祖忙著把脈,秦念西忙著收針,沒有人搭理他,只李參軍清了清嗓子道:“是,是毒血,我們軍中那幾位,也是這樣,放出來就好了。”

  趁著那壺熱水和烈酒,秦念西清理了玄黃針,那青年看著秦念西那些從未見過的金針,搭話道:“這針,和尋常銀針不太一樣。”

  秦念西懶得理睬,張家老祖點頭道:“嗯,這是金針。”

  那青年搖頭道:“好像也不是金針,這里面還摻雜著絲絲白色。”

  秦念西一幅極無奈的語氣道:“比我的針,你是不是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你們世子身上。”

  那青年似乎感受到秦念西拒人于千里之外,扭頭看向自家世子爺,竟神奇地發現那些黑色的血已經流干凈了,一絲殷紅極為觸目,當即極為興奮道:“你們,你們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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