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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拂袖

熊貓書庫    隱世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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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示弱之建議,六皇子當即便欣然同意,可老太妃終究有些憂慮。

  秦念西見得老太妃頗有愁眉不展之意,又豈能不明白她的擔憂。

  秦念西屈膝道:“承蒙老祖宗垂愛,請了韻嬤嬤來教習阿念武藝,讓阿念頗得進益,于五感上都有所突破。那日,阿念聽得殿下練功之時,喘息粗重難繼,隔日再聽,依舊如此,不知殿下可有所感?”

  六皇子看了看老太妃,頗有些慚愧答道:“姑娘靈識非常,最近這段時日,澈自覺難有寸進,苦練之下,便有氣息不暢之感…”

  廣南王太妃立即明白,這是習武之人到了一定階段,體魄之內得遇桎梏,原是各人天姿所決,能沖破的,往往可有所成,也有人窮其一生都無法突破,反而會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秦念西微笑中帶了一抹安慰之情,語聲不急不緩:“不久前,阿念正好聽韻嬤嬤問及是否有法可助練武人體魄,便覺有兩法可以施為。”

  “一法周全,便是阿念如今所用之法,當能對殿下有所助力,卻是曠日持久。當然,此法于人體大有裨益,不僅僅適用于練武一途。眼前情勢緊急,便不多再講此法,只講第二法。”

  “此法有些冒險,阿念會以玄黃入體,打通殿下體內桎梏,甚至奇經八脈,將集聚殿下體內的淤積全部拔除,但殿下可能需得靜養一月左右,每日佐以瑤生丸運功。脈象呈細弱之象,仿似殿下前些日子拔毒之后,心脈受損之狀。”

  “但此法妙處,殿下或針后便能有所感知。對眼前情形看,阿念覺得,是最穩妥的一種辦法。”

  秦念西說完,便目光坦然看向廣南王太妃。

  老太妃看向秦念西,滿眼慈愛之情,也不再詢問太虛真人,只欣然笑道:“既如此,倒是六哥兒的福運,便按阿念說的辦吧。”

  畢彥見到六皇子時,便是這副氣若游絲之狀。

  畢彥一臉凝重之色,和同來旌國太醫分別號過六皇子之脈后,更加篤定了自己內心的判斷。

  進得廣南王府別院別院正廳堂上,處太虛真人及三位道人以外,畢彥還見得一位陌生老者。

  太虛真人介紹道:“因王子殿下情況兇險,貧道特遣人請了山下君山藥行胡大先生,共同參詳治病方案。”

  又指了自己身側三位弟子道:“這是貧道座下三個徒兒,道云、道恒和道昇,觀中日常接診用藥,都是他們在管。六皇子之傷,他們是全程跟過來的。”

  畢彥和隨行的另一位旌國隨行太醫立即行禮,畢彥朗聲道:“多謝諸位援手之誼,在下感激不盡。”

  幾人紛紛避過,廣南王太妃叫了眾人落座,太虛真人便指了道恒:“晌間你也曾為王子殿下把過脈,便先來與大家講講病情吧。”

  道恒當即起身領命,抱拳道:“諸位,貧道觀王子殿下如今情勢,只怕比六皇子當時,更加煩難。”

  畢彥一時面若寒霜,起身問道:“法師何出此言?吾聽聞六皇子殿下當時傷在心脈,劇毒染血,可謂危在旦夕。吾國王子殿下卻是中了圈套,飲毒而下,經吾國太醫以湯藥解毒,再以金針驅毒,又用瑤花吊命,盡管歷經長途跋涉,卻并無惡化之象。兩廂對比,為何反是吾國王子殿下病情更加煩難呢?”

  道恒一臉正色答道:“六皇子當時雖病情兇險,卻只需對付外傷及體內之毒。對抗體內之毒,或解或驅,然此毒我等皆未見過,解毒之藥更是無從談起,只能解驅并行,方保下六皇子一命。”

  “然貴國王子殿下如今情勢,毒未驅盡之時,便用瑤花吊命,瑤花雖好,卻是扶弱趁強,如今王子殿下體內殘余之毒,已與瑤花藥性混做一起,躥入全身各處,雖說脈象沒有生變,卻是從頭到腳,俱是青黑。請恕貧道醫術不精,然確感棘手。”

  一時間,滿堂氣氛低沉壓抑,畢彥沉吟許久,才看向太虛真人:“真人也是如此看法?”

  太虛真人捋了捋胡須,卻是不答反問:“既是貴國太醫用了湯藥解毒,不知可否為我等解惑,此毒究竟是何毒藥?為何如此狠毒?”

  那位旌國隨行太醫聽得問道自己身上,先是下意識看了看畢彥,見得畢彥只是瞇了瞇眼,面上卻是沒有半分表情,便清了清嗓子:“不是從貴國傳出消息,此毒乃百草殺嗎?”

  只見畢彥額間青筋略跳了跳,卻依舊沒有什么表示,太虛真人搖頭道:“這便有些荒唐了,我等替六皇子驅毒之時,并不知此毒究竟為何物,至于百草殺是什么,更是聞所未聞。不知貴國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

  太虛真人看了看畢彥的表情,又道:“再者說,吾國皇子中毒之事,雖說你們要知道并不困難,但是皇子究竟中的何毒,有何情狀,此乃絕對機密,若說知內情者,也不過在座幾人耳。莫說是皇子病情,即便是普通百姓病情,又有誰,能從我等幾人口中探聽得到半分口風?”

  此時,廣南王太妃聲音不疾不徐響起,雖音量不高,卻極具威嚴:“國師,此事事關你我兩國邦交,怎能無憑無據,便在國書上寫就貴國王子所中之毒,與吾國六皇子相同,乃吾國西南所出,此等蓋棺定論之語,是要主動挑起紛爭嗎?”

  那畢彥倒是個人物,聽到這處,立時便起身反駁:“貴國六皇子遇刺之后,朝中異動頻繁,甚至發生了換防之事,西南鎮撫使,堂堂封疆大吏,直接就地正法,兩位皇子高墻圈禁。”

  “緊接著,吾國王子殿下便被下毒,此等轉移視線,禍水東引之事,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吾國王子殿下,是貴國皇權之爭而殃及的池魚嗎?”

  “所幸吾國王上念及兩國多年邦交友好,并沒有直接出兵,吾王深愛此子,就連在下,也對這個學生寄予厚望,吾等仰慕萬壽觀之仁心仁術,只希望王子殿下能康復還朝,便可對此事再也不提,還不足以表現吾國之友好嗎?”

  廣南王太妃冷然一笑:“吾皇如今春秋正盛,何來皇權之爭?兩位皇子不過辦差不利,被父親訓斥,關在府中多讀幾年書,怎的到了貴國,便成了高墻圈禁?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父教訓臣子又有何處值得貴國指摘?”

  “再者說,暗殺者皆為死士,吾等到如今都未放棄追查,兇手究竟是何人。貴國王子殿下和我朝六皇子遇害不過先后,究竟誰是池魚還說不定呢。”

  “若按照國師說法,老身倒能明白一二,六皇子之傷,只怕是個最大的煙幕,至于你旌國國內,究竟有何異常,此間,只怕也只有國師一人知曉了。”

  廣南王太妃緩了口氣才道:“貴國王子不遠千里來萬壽觀求醫,觀中一向仁心仁術,定會竭盡所能,為王子殿下醫治。但求醫便是求醫,若一定要把求醫變成利刃,架在我朝脖頸之上,便不說我堂堂大云朝幾十萬鐵血男兒絕不會答應,就是我這個老太婆,也一樣能重跨戰馬。”

  這一段,本是昨日便商量好的,一眾道長只眼觀鼻鼻觀心,任由廣南王太妃發作,待她發作完畢,太虛真人才作揖道:“老太妃切勿動怒,如今在這觀中,只講治病之事。”

  廣南王太妃拂了拂衣袖,一幅怒容未消之態:“也罷,道長醫者仁心,既是說治病之事,老身也不用在此,諸位請隨意便是,黃嬤嬤,好生侍候。”

  黃嬤嬤屈膝應諾,白嬤嬤忙扶了廣南王太妃起身,眾人紛紛起身相送。

  待出得前院,行至游廊間,廣南王太妃便沉聲道:“你去問問那姚大人,禮部侍郎周文琦如今究竟到了何處?另外,先傳令那君山縣令冷俊嵐上山,初生牛犢不怕虎,正好用來對付對付這畢彥,哼!”

  廳堂之中,畢彥見得對方已經給了臺階,便趕緊示意那隨行太醫說話。

  那隨行太醫哪里見過氣勢如此強盛的老太太,直愣了半天沒反應,好容易收到了畢彥的暗示,忙擦了擦汗,清了清嗓子道:“道長們的意思是,救不了我們殿下了?”

  胡大先生一臉鄙夷道:“閣下貴為太醫,怎能提出如此問題?救不救得了,那不也得先取血配藥,先試試看。便是配不出解藥來,也要想法子制造條件,讓道長們用針拔毒。”

  “這就和吾朝六皇子殿下的傷一般,若沒有解藥,拔毒對體魄傷害巨大,在我們看來,兩害相權取其輕,只要能保住命,體魄的事,再慢慢調養就是。”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的毒,用在藥上的銀子,那就是流水一樣。便是毒驅干凈了,調養上用的藥,我們這里是不全的,你們得自家去想辦法。而且按六皇子殿下如今的情況看,這調養之藥,只怕終生不能斷。這方面,你們得自家計較清楚,不過想來你們也不在乎,堂堂皇子,一不缺銀子,二不缺藥。”

  胡大先生一席話,說得那旌國太醫面上青一陣紫一陣,十分不虞。

  畢彥咬著后槽牙,卻是表現得風度極好:“不管是銀子還是藥材,還請大先生先把單子開出來,吾等定盡力籌備。”

  胡大先生極好說話地點了點頭:“如此,藥這一處上頭,便沒有什么別的事了,便請國師安排,在下還要再去診一次脈,順便取血。”

  畢彥卻又拱手道:“還請大先生稍待,吾昨日在君仙山下,聽聞大先生所制瑤生丸,救活了一個早產嬰孩,不知是否實情?”

  胡大先生坦然道:“事倒是真事,反正在下上山之前還活著的。便是六皇子殿下驅毒后所用主藥,也是這瑤生丸,只可惜,瑤花太過稀罕,普通百姓難受其惠啊。”

  “如此說來,大先生一定對瑤花這位藥材鉆研頗深。聽聞前日君山縣藥市競拍了兩株完整的瑤花,不知大先生可知這瑤花整株之妙用在何處?”

  胡大先生聽得畢彥這一問,卻是怔了怔,隨即便搖著頭嘆著氣,一臉遺憾:“在下也極想競下那兩株瑤花研究一二,可奈何確實不識那稹根為何物,便是那兩個字如何寫的,還是問過了那場競藥會的唱藥小哥才知道的。”

  畢彥訝然道:“天底下竟然還有大先生都沒聽過的藥物?倒是令畢某人十分好奇,不知可否請大先生寫來一觀?”

  胡大先生一臉苦笑道:“做咱們這一行的,誰敢說自己遍識天下藥草?此處可有紙筆?”

  黃嬤嬤忙屈膝道:“還請大先生稍待。”

  太虛真人卻在一旁笑道:“你這老兒,總算是要認一回栽吧。”

  胡大先生一臉不屑道:“咱倆彼此彼此,估摸著,我認不出的藥,和你這老道看不出的病,差不多。”

  黃嬤嬤讓小丫鬟奉上了筆墨,胡大先生也不再搭理太虛真人,開始拿筆沾墨,往紙上寫字,眾人齊齊都圍過去看。

  畢彥看著那“稹根”二字,再聯系起連日來的狀況,不知怎的,后背竟有一絲寒意。

  胡大先生寫完,便看了看畢彥道:“國師見多識廣,不知可否識得此物?”

  畢彥略怔了怔才回過神來,緩緩搖頭道:“大先生都不知,在下又從何處得知。”

  胡大先生放下筆,一臉郁悶道:“可也別這樣說,那不還是有人認出來了。”

  “大先生可知是何方高人認出此物?”

  胡大先生搖頭道:“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現在外頭傳什么的都有,還有說是被我得了的,還真是抬舉了小老兒。”

  “便是藥行小哥也不得而知嗎?”

  胡大先生搖頭道:“這競買有競買的規矩,君山藥行百年信譽,豈能隨意毀壞。人家給足了銀子,說蒙了眼就蒙了眼。再者說,他們也并不想知道這么多事,有時候,像這種越神秘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畢彥見得什么也問不出來,便也不再就此糾纏,反而轉換話題道:“不知大先生這瑤生丸的配方,可能出售?”

  胡大先生瞇眼看了畢彥一眼,又看向太虛真人,一幅實在懶得再搭理這畢彥的模樣。

  太虛真人拱手道:“國師,我萬壽觀給貴國王子殿下驅毒之針法,也是天下獨一份,所適用之癥,比這瑤生丸更多,國師可要考慮一并買去?”

  畢彥當即尷尬一笑:“是在下念及這瑤花本就是吾國之瑰寶,才情急動問,是在下無狀了,還請大先生見諒。”

  胡大先生連哼都懶得哼一聲,甩了甩袖子,當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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