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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水

熊貓書庫    隱世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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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水而居,從來都是落地生根的首要條件。

  牛家村選擇的這處避世隱居之地,水源很豐富,村前一條水系從橫溝山脈傾瀉而出,村后一掛山泉來自遠夷山脈。

  牛家村祖先定下過死規矩,喝的水,取自遠夷山脈那掛山泉,日常漿洗,都是在橫溝山脈下來的那條不大不小的河里。

  若按照幾人先前的分析和懷疑,岑娘子一家患瘕者眾,是因為飲水問題,確切說來,是因為窯廠的某些不為人所知的毒物,滲進了飲用水里,可牛家村并沒有窯廠,左近甚至都是莽莽大山,這毒物又是從何而來呢?

  幾人都甚覺詭異,可也絕對無人相信所謂厲鬼索命之說,反而都認為,事出反常必有妖。

  眾人對著道明畫的那張草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靜默了許久之后,六皇子見大家也想不出什么來,便沉聲道:“想那許多也無益,不如還是實地去瞧瞧。起碼這回是有方向的,找不到線頭兒,便循著水源往上找找看。”

  張青川點頭道:“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

  六皇子當即便點了幾個熟悉山野生存,且功夫極佳的護衛,細細囑咐了一番,和道明一起,往善縣出發了。

  隔日,藥王會就要開始了,藥市里大堆的事情等著張青川決斷,六皇子對藥市極其感興趣,便跟著張青川一起往藥市去了。

  山下藥王會,山上必然也是人滿為患的,道云法師著急要趕回去,秦念西卻道:“法師稍待片刻,阿念有兩件事,想請法師參詳一二。”

  道云笑道:“什么急事,你且說來。”

  秦念西找了二位醫婆過來,又喚了韻嬤嬤,才給道云解釋了那日韻嬤嬤說自己進境極快,可以把用在自己身上那套法子,找出規律,用在更多武人身上。

  見得韻嬤嬤進了門,給道云法師行過禮,秦念西又繼續道:“阿念是想,這事兒,是不是可以試一試,分幾類來試試。”

  “比如,沒有任何根基的,從頭來,就完全按照阿念的這一套來。”

  “有些根基的,觀中道童和韻嬤嬤那兩個年歲稍小的徒兒可以試試。”

  “再比如,到了一定階段再難突破的,是不是也可以試試,以醫家手段做些輔助。那日阿念聽殿下練功,應是陷入了某種桎梏,阿念細細琢磨了一下,若要求快,阿念可用玄黃替他把那氣息不暢之處給通開,若是要求穩,或者說能找出個比較好上手的法子,可以試試讓王醫婆上手。”

  韻嬤嬤聽了一臉喜色,甚是激動:“姑娘,姑娘真是厲害,這可是大事,大大的好事…”

  道云卻是極其訝然,看著秦念西道:“你如今五感竟到了如此靈敏的境地?”

  韻嬤嬤一臉與有榮焉接話道:“前兒有個得了乳巖的,奴婢抱著姑娘湊近瞧了一眼,便看了出來。”

  秦念西失笑搖頭:“也不是,哪有那么簡單,阿念站得離她近,先是發覺她極易出汗,又隱隱嗅到她身上有股子挺奇怪的味道,她說話聲調雖高,中氣卻是不足的,再行了面診,就這樣也沒有確定病癥在何處。”

  道云蹙眉道:“奇怪的味道?什么味道?”

  秦念西搖頭道:“我也說不上來,反正以前沒聞到過。對了,除了她身上,她那處自用的小院落里,也有那個味道…”

  說到這處,秦念西突然抬頭道:“舅舅才剛說,岑家窯廠燒制的瓷器釉色極其鮮亮,是有自家秘法的,這味道,是不是就是從這秘法中生出來的?”

  道云搖頭道:“這秘法之事,只怕人家是極忌諱的,若說一定要問明白,只能等她上觀中看診再說,可關鍵是,人家也不一定會上山的。”

  秦念西信心十足道:“應當會來的。只要她好好服下秦嬤嬤開的第一劑藥,許多癥狀便會有改善,見到效果,又是觀中的名頭,還有蔣家嬸嬸治愈在前,阿念相信她定會上山來的。”

  秦嬤嬤也點頭道:“她還有個姐兒呢,她就不為別的,為了她那姐兒,也會想盡法子先把自家的病治好。”

  秦念西又笑吟吟道:“法師,王娘子說可以把她家傳的那些法子用在岑娘子這病上,阿念想著,雖說瘕之癥,首在扶正氣上,但對乳巖這種,疏肝活絡,也是必須的,若是效用極好,這婦人科上,可是又能歸納出一套診療之法了…”

  秦念西說著又嘆了口氣道:“可惜,我連那岑娘子的脈都沒診上。”

  道云見秦念西說到這里,忙岔開話題道:“若如此,你們這挑人的事,要盡快些才好。”

  秦念西點頭道:“嗯,等下晌,我便跟著嬤嬤們去瞧瞧。”

  韻嬤嬤聽得眼前四個大夫,坐到一起,這話題一說,便能歪到治病上頭,最后竟還歪到了挑人上,又說到了下晌要出門的事,自家最關心的那件事,只說了個半截兒,心里可癢得不行。

  韻嬤嬤小心翼翼插話道:“姑娘,咱們還接著才剛武人的事兒說說?”

  秦念西見得韻嬤嬤那樣子,只笑出了聲:“瞧我,這說著說著就說跑了,才剛咱們說到哪兒了?”

  韻嬤嬤忙接到:“說到殿下,如何幫助殿下打破桎梏,更進一層。”

  秦念西重重地點頭道:“對,王娘子覺著,若是用治弱癥的那套手法,再加之以變化,佐以丸藥,是否可行?”

  王醫婆聽得秦念西突然問到自己這處,略沉吟了一下才道:“讓奴家上手倒是沒問題,就是一來,奴家可不知武,只能按照通經活絡的法子試試,說是幫著強身健體可能更確切;二來,姑娘要用什么丸藥?若是用上姑娘自家用的那藥丸子,那尋常人一樣用不了。”

  道云看了韻嬤嬤一眼,忙道:“這話兩說,殿下的事情,阿念自去請過老太妃示下,再去與殿下商議便是。若是為了尋求一種能打破習武之人桎梏的法子,觀中多的是弟子,便是道齊師弟這樣的,那不也是在尋找突破嘛!”

  “再說這藥丸的事,這幾日藥行里肯定是極忙,等過了這陣子,請了胡先生上山,再來細細商量便是。”

  道云說完又深深看了秦念西一眼,秦念西當即便點頭道:“阿念明白了,辛苦法師跑這一趟,這事情,您上了山也和真人還有道恒法師說說,看看我們這些想法能不能有所成。”

  送走了道云,秦念西收拾了心情,帶了韻嬤嬤,往老太妃住的院里去請安。

  廣南王太妃正坐在檐廊下,看著些信件,瞧見秦念西進來,只示意黃嬤嬤收了信件,又滿臉慈愛笑著沖秦念西伸手道:“瞧這小丫頭,一大早地忙些什么呢?聽說觀中有法師來了?”

  秦念西把晨間的事細細稟了一遍,廣南王太妃聽得善縣和岑娘子之事,前頭串著后頭,看似完全搭不上的兩件事,面色多了幾分凝重,卻沒有多說什么。

  又聽得秦念西說起韻嬤嬤的想頭,直訝然點著韻嬤嬤,失笑道:“讓你來教授武藝,你可真是,這還變著法兒給你們姑娘出難題。”

  韻嬤嬤一臉訕訕道:“奴婢當時,確實是驚訝極了,一不小心,這心里想什么,嘴上便跟著說出來了。”

  秦念西笑吟吟搖頭道:“也算不上什么難題,不過是之前沒想到而已,法子都是現成的,不過是還要再看看,究竟效果如何。”

  廣南王太妃笑嗔道:“本是說帶你下山閑逛,四處轉轉,看看熱鬧,吃點不一樣的好吃的,松快松快,你可倒好,閑倒沒閑住,反而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堆事,倒比在山上還忙些。”

  秦念西忙道:“沒有沒有,閑著不也是閑著,阿念覺著挺好的。”

  廣南王太妃又指了韻嬤嬤道:“你這差使當的,你們姑娘這樣下去,只怕便要憂思太過,她才多大?杜嬤嬤沒來,你也不攔著?你這是久不當差,便忘了差使該如何當?”

  秦念西眼見得廣南王太妃越說越嚴厲,忙打岔道:“老祖宗,這事兒真怪不得旁人,原是阿念就是這個性子,這事兒想不明白,就越發覺得心里不安穩。這一大早起來,到這會子有些餓了,老祖宗這里有沒有什么好吃的?”

  黃嬤嬤忙道:“奴婢晨間讓人做了些姜撞牛乳,這會子正好吃。”

  黃嬤嬤話音剛落,便見得白嬤嬤后頭跟著兩個婆子,從院外抬了個筐子進來,眉開眼笑揚聲道:“老祖宗,南邊送了些果子來,奴婢自作了主張,在外院便分派人送去了各院里,也往蔣家別院送了一些過去。”

  秦念西忙拉了老太妃的手道:“老祖宗,咱們快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

  廣南王太妃那點子怒意,被這么一攪和,倒散得不剩什么了,只跟著站起來,去看那筐里的果子。

  秦念西把手伸進那筐里,拿出一串荔枝來:“呀,有荔枝,還有菠蘿果,好香,老祖宗,你快看。”

  老太妃瞧著秦念西就差扎進那筐里了,直笑道:“是是是,阿念快站好來,讓嬤嬤料理好了,拿碟子裝出來吃,看看像什么樣兒。”

  秦念西依依不舍地,把左手一串荔枝,右手一個菠蘿果,放回筐里,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對韻嬤嬤道:“嬤嬤,你快去康家祖母那里瞧瞧,她現下用著藥,這果子她統不能吃的。”

  老太妃并著邊上站的嬤嬤,俱都被秦念西說得怔了怔,隨即都失笑出聲。

  秦念西看著眾人都笑了,再想想才剛自己那模樣,只訕訕道:“阿念也不多吃,都不能多吃,果子都是極甜膩的,吃多了敗脾胃…”

  廣南王太妃看著秦念西吃了些果子,又用了一碗姜撞牛乳,外頭有婆子便領著嚴冰進來了。

  廣南王太妃招手道:“快過來歇歇,這會子外頭該熱起來了,你這身子也不瓷實,昨日才剛回來,怎的今日還不老實在家呆著。”

  嚴冰拿了個繡著花鳥的團扇,輕輕給自己搖著風,笑吟吟見了禮:“原說今日偷個懶,在家睡一覺,才剛大郎讓人送了一大塊極新鮮的牛肉進來,妾身想著難得,加上我們那莊子上有個虔城來的廚子,一手贛南菜做得極地道,尤其是那道牛肉羹。妾身便把那塊牛肉和廚子,一起帶過來了,自己也跟過來蹭頓飯吃。”

  廣南王太妃和秦念西都知道,這是嚴冰怕這院里老的老,小的小,在外頭累了幾日,不愿折騰了。

  秦念西指著那姜撞牛乳道:“嬸嬸快嘗嘗這姜撞牛乳,真好吃,這樣的點心,還得是黃嬤嬤這樣的南邊人做得地道。”

  嚴冰吃過一碗姜撞牛乳,才又繼續道:“還有件事,那岑娘子的相公鄒豐年,應是我們前腳出了詠禾,他后腳就跟出來了,昨日到了我們家。聽大郎說,已經有些慌了神,倒是看得出,對岑娘子還是真心實意的。”

  “他應是前日里知道之后,便去找了大夫問過,可能治這癥的大夫太稀罕了,人家大夫聽了都是直搖頭,說得可比秦嬤嬤嚇人多了。鄒豐年返回頭想去求秦嬤嬤留下,幫岑娘子診治一段時日,哪知我們便動身走了,才跟了來。”

  “鄒豐年問我家大郎討主意,大郎就直接讓他去萬壽觀,別的,也沒什么好主意了。大郎就問他岑家窯廠怎么辦,那窯廠就是他們二人撐起來的,一大家子,還有工人,都指著那窯廠養活呢。”

  “他答得飛快,估摸著路上也想過,他說他就帶著姐兒,陪著岑娘子上萬壽觀。窯廠里,反正頭前接的訂單,一年半載地,還做不完,再破費些銀錢,讓管事多上些心,實在不行,他兩頭跑跑。”

  廣南王太妃點頭道:“這倒是個實心實意的。”

  秦念西也跟著笑道:“如此用心,岑娘子這命,當能保住。其實她這病,情緒很重要,碰到樂觀開朗的,信任醫家放手施為,許能得奇效。且昨日我們回來,與王娘子商量過,她說她那按撫之法,用在這上頭,也有些用處。”

  韻嬤嬤回來復命時,后頭跟著慢慢踱步過來的康家老太太:“聽說你們都在這處,我也跟過來叨擾一二,我家老頭子跟著六爺出去了。”

  廣南王太妃笑呵呵道:“極好,極好,快來,午間便在這處湊一桌,你們會打葉子牌嗎?”

  嚴冰和康家老太太齊齊點頭,都看向秦念西,秦念西忙擺手道:“阿念不會,這個阿念真的不會。”

  最后是黃嬤嬤陪著湊了趣,四個人打得興高采烈,秦念西只半靠在檐下的搖椅上,發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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