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濃眉丹鳳眼,略帶純良的眼神,鼻梁恰到好處的直挺,輪廓還未分明,但已經初顯俊秀了。
他不自覺的揪了揪衣服,似乎有點害怕她,沒等到回應,他怯生生又道:“嫂子,飯做好了。”
聲音又傳入了耳里,真實到林俏毛骨悚然,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劇烈痛意并沒有讓她醒來。
好痛。
下一秒她兩眼一閉,倒頭蒙睡。
這一定是在做夢。
正當她腦子一片混沌時,有人摸了她的額頭,炙熱的溫度讓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猛的睜開眼,對上的還是少年青澀卻又過分俊秀的臉。
他烏黑清亮的眼眸怯怯的看著她,似乎又害怕又擔心。
就是這副純良俊秀的少年樣,林俏心里打了冷顫,見鬼了!
她反射性的給了他一巴掌,抗拒的吼道:“你滾開。”
“啪”的一聲,響徹在屋子里,屋外的嘈雜的蟬鳴戛然而止。
林俏手發麻,神情也怔了,隨機心里涌來巨大的恐懼感。
少年的左臉可見的紅了,甚至微微腫了,他眼睛有些水潤了,咬緊下嘴唇,似乎很委屈。
他低垂著眉眼,睫毛濃密卷長,收回半空中的手藏到身后,他退了一步,“嫂子,我只是怕你生病了。”
“嫂子,我出去了。”
說完他就轉身跑出屋子,許是跑得慌忙,出門踢了一下門檻,身子踉蹌了一下。
林俏每次聽見“嫂子”二個字就感覺死亡的大刀靠近了她的脖子。
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回想起那些畫面就夠讓她恐懼。
為什么還不醒?為什么又夢到了最開始的畫面。
可這次比夢更真實,她看清楚了少年眼角下有顆黑痣,以前從未看清楚過。
還有…
她伸手捏了床單,觸感明顯粗糙。
她的手開始顫抖,隨即身體打了個激靈,隱隱約約明白什么。
這不是夢。
夢里那些場景一幕幕清晰閃過,她離死很遠,離半死不活很近。
她演戲生涯從未遇見過這樣變態的劇本,整個劇本全是慘點。
女主后期慘,男主前期更慘。
男主被養黑化了,其中最大的黑化點就是被嫂子賣青樓當小倌賺錢,差點被虐死,后來自毀容貌,才逃出青樓。
后來開啟了一系列變態的報復。
理了一下午的思緒的林俏克服心中的恐懼,踏出了屋子。
遠山青綠,落日撒下半邊余輝,視線拉近,破舊的院子,墻角的棗樹經過一天的暴曬半死不活的耷拉著,但卻結了累累青棗。
個小,干癟。
視線往旁邊移一些,入目是劈柴的少年,他高挽著袖子,臂膀線條明顯,倒也健壯,不像袖子垂下的瘦弱。
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臉上有幾分未脫落的稚氣,但他已經沒有正常孩子的天真了。
家人相繼離世,寡嫂的苛待,他比同鄰孩子早熟,小小年齡抗起了養家。
他其實完全可以獨立門戶,不管寡嫂,但現在的他卻出乎意料的念情。
這反派要是一早絕情沒人性,也許后面就不會經歷變態的事。
劈柴的宋廷凡注意到她的視線,停下手里的斧頭,怯怯的喊了一聲:“嫂子。”
雖然他現在一副青澀俊逸的少年模樣,但他猙獰扭曲的面孔已經揮之不去了。
林俏本能的抗拒“嫂子”二字,但又得硬著頭皮回應,“嗯。”
如果這不是夢,她絕對不能造成后面的悲劇。
一想到女主被報復的那些變態遭遇,她忍不住打了個寒蟬。
但前提她要知道劇情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宋廷凡現在對他嫂子心里是什么樣?
她記得做夢是從某一年的炎夏開始,從嫂子暴打小叔開始。
暴打過了?還是沒有?
糟糕的是她沒有原身的記憶。
林俏突然眼睛一亮,她記得暴打的時候,宋廷凡的后腦被木棍砸出血了,很嚴重。
她要證實一下。
她抬頭看向少年,醞釀了一會,溫和試探道:“小叔,你頭發上有東西,你過來我給你捻了。”
對于嫂子的好心,少年愣了一下,隨后不自然的抬手往頭上亂摸。
林俏見他不過來就主動走過來,剛想抬手,宋廷凡大概是挨打次數太多了,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十分抗拒和害怕。
林俏有種不好的預感了,她拉住他的手腕,隨后墊腳,現在的宋廷凡比她高不了多少,大概有一米七左右。
她翻開了黑密的頭發,看見頭發根處的大塊結疤,頓時咯噔了一聲。
完了。
已經暴打過了。
宋廷凡等了一陣,沒有想象中的挨打,他愣了一下,余光看著旁邊的女子,好看的杏眸微微上斂,以他這個角度,黑密的睫毛根根分明。
視線微微下垂,無意落在她白皙的脖頸。
當他意識到自己在看什么,慌忙的往后移了,局促道:“嫂子,我我…自己來。”
林俏見他抗拒她,以為是留下了仇恨的種子了。
不行。
絕對不能發芽!
她咬下唇,眼眸向下微斂,自責愧疚道:“小叔,對不起,我不該動手打你。”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帶著幾分哽咽,“你哥…相公去世、公婆也…我心里難受,精神不太正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小叔,對不起,是我不對。”
為了氣氛到位,她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半邊臉都紅了。
林俏心里想,這可能是她演得最真實的一場打臉戲了。
宋廷凡沒想到她會打自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擺手搖頭道:“嫂子,我沒怪你。”
“小叔,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彌補,我跟你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動手打你。”
林俏低頭抹了抹眼角,很快紅著眼眶抬頭,“小叔,你打回來吧,不然我心里過不去。”
這句話她說完就虛了,反派給她一巴掌,她還有沒有命活?
十二歲的宋廷凡骨子里還有尊重長輩,長兄為父,長嫂如母的思想。
長輩不得冒犯。
后來的后來,他也沒少“冒犯”。
他急急解釋道:“嫂子,我真的沒有怪你。”
他嘴笨又不知道再說什么,又道:“嫂子,我去給你端飯。”
他急急忙忙往廚房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