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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難醒的夢和明天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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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九嫂子望著徐三背影,和朱興德站在一起,小聲嘀咕道:

  “這人是誰啊?騎個高頭大馬,穿的還挺好的。

  咱村里,誰家有騎馬的親屬啊?我咋沒聽說過呢。”

  心想:還長得一臉兇相,那模樣可是有點兒晦氣,不像能掙來騎高頭大馬銀錢的面相。

  石九嫂子都沒有見過的人,朱興德就更不認識了。

  朱興德又看眼徐三的背影,總感覺那人看他的眼神不對。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了。

  剛才石九嫂子叫他“德子”時,那人立馬抬眼盯向他。

  不是看,是盯。

  石九嫂子笑呵呵轉回頭望向朱興德,她還是愿意看這位。

  你看德子這小伙子面相長得就好,大眼睛雙眼皮,一看就是講究人。

  和朱興德嘮嗑道:

  “他可能是路過的吧,備不住去別的村子。

  我家住在岔道口,就這點不好,有時候不想知道的事兒,都會比別人先看見聽見。

  你大爺常說我,一天瞎嘚瑟、瞎包打聽。

  你說,那咋能賴我?那我看見了,一個村里住著,比方說,像是這個人要是來村里想找誰家,咱不得幫著張羅張羅?你說大娘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朱興德稍斂心神,跟著笑道:“可不是。而且大娘您可不是瞎張羅,您是為人熱心腸。這不嘛,我來,就是想讓大娘幫個忙。”

  “哎呦我天,你說你這孩子。都說你外婆緊著夸你,換我,我也夸。啥事兒,你說,大娘能幫你辦的,準保幫你辦利索的,是還缺石頭嗎?”

  朱興德說:“不缺了,都蓋完了,托你老福,昨晚三十頭豬羔子就住進新豬圈兒里,我瞅它們,一個個美得很。是那什么,我不是答應大伙幫著賣干蘑嘛。我想讓您幫著給收收。就不用各家單獨送上門了,家里在忙著釀酒。”

  即便朱興德沒將話說太透,石九嫂子也一拍巴掌,明白了。

  那三五一串兒的,一會兒這家敲門送蘑菇讓記賬,左家就得出來人,站門口陪著說兩句話。

  那個一會兒進院扯脖子喊,送蘑菇,屋里還要出來人,把蘑菇收了,送送客。

  這么下去,一天天的左家不用干正事兒了。

  眼瞅著要出發,人家家里在忙著釀酒,好心腸幫大伙賣賣蘑菇,總不能為點兒破蘑菇耽誤正事兒吧。那叫為釀酒買那么多糧食,還著急掙錢呢。

  “也就是你家里人好性子,換我,就得急眼。

  這不是給你家添亂呢嘛。

  行,德子,你回去吧,你放心,這事兒,大娘幫你張羅。

  我會丑話和她們說到前頭,剛采下來的蘑菇幫著摘一摘,別埋了吧汰就曬,蘑菇必須讓曬干干的、透透的再裝袋,麻袋也必須各家自己準備。

  你能幫大伙張羅賣就不孬了,誰還能幫她們搭幾條麻袋呀,別拎個土籃子倒地上就走,那成了啥事兒。”

  沒等朱興德補充,石九嫂子一擺手,自己就補充道:

  “至于銀錢的事兒,你也放心,我指定會提前和她們說清楚明白的。

  幫忙的事兒,不可能先付銀錢,沒那個道理。

  誰家要是想著急拿錢,那干脆別送咱這里來,讓她自己去賣。

  包括過后嫌棄賣貴了便宜了,可別扯那一套,別拿咱好心當驢肝肺。誰要是敢嫌棄咱這里給錢少,那就讓她自己去賣高價。

  再有好事兒,咱也不幫這樣的人操這份閑心。那叫沒良心。”

  這番話說的,搞得朱興德倒不好意思了,不至于朝村里人講那么多難處,像是要人情似的,咱畢竟也想掙拼縫錢。

  “反正嬸子,就要麻煩你了,幫著咱家張羅張羅。斤數上也要控制控制,騾車空位置有限。對了,你家采了多少蘑菇,我瞅瞅。”

  朱興德隨石九嫂進院。

  一進來就震驚了。

  他認為自己就屬于夠會節省時間的人,屬于那種將時間擠一擠,一天下來要干不少事兒,最好每盞茶時間都別浪費。

  卻不想,石九嫂更是個中高手。

  昨兒還在他家幫著給蓋豬圈的人做飯,今兒居然半院子晾曬蘑菇。

  而且聽那意思,這還沒晾完。

  石九嫂說:“還有好些沒摘完的蘑菇,我剛才去大門就是尋思劃拉劃拉地,以免沒地方晾曬。那里陽光足,回頭先曬在大門口的小路上,將位置占上。”

  “大娘,這些全是你一人采回來的?”

  “嗯那,這不是下雨,各村情況不一樣,我家倆兒媳婦惦念娘家直掉眼淚。她們那娘家離咱這里還遠吶。

  咱家田地收完了,我也給人做過兒媳,知道那難處,我早就讓兒子們陪兒媳婦們去娘家了。回去瞅一眼能放心。

  家里也沒別人,可不是就我一人干。

  我昨晚摸黑在山腳下采些蘑菇。今兒一早,又去的墳圈子那面。她們一般人不敢去那面采蘑菇,其實那里有啥啊?咱又沒做過什么對不起祖先的虧心事。

  我跟你說,墳圈子后面蘑菇才多呢。你回頭跟你娘說說,她要是想采,可以和我去那里。我知道地方。”

  朱興德看眼石九嫂的男人。

  剛才他進院的時候,有和石九嫂的男人也就是左九伯打聲招呼,對方就嗯一聲,然后繼續編筐。

  朱興德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兒,為眼前這位樸實的大娘。

  墳圈子,也就是他們曾經獵豬的地方,離村里距離挺遠。他們趕騾車都要趕一會兒,全靠腿著走更累。

  而大娘一人去那么遠的墳圈子采蘑菇,聽那意思,左九伯居然沒陪著。

  這么多蘑菇,起早貪黑的,是個男人就不能干出,讓媳婦一土籃子一土籃子的自個挑回來吧?

  朱興德見慣了幫女人張羅事的男人,就很看不慣左九伯這種。

  “大娘,你將那草蘑啊,貴點的猴頭菇啦,都分一分再裝袋,我能高價賣,就幫你高價折騰折騰。還是那句話,我不管別家,你家的,我全要。”

  石九嫂子擺手拒絕:“那倒不至于,你能裝多少就裝多少。我聽人講了,你說讓全村各家各戶都沾吧點兒借光賣賣蘑菇,那就先可著村里各家收。咱說出去的話,就要做到能將嘴閉上。大娘這里,你不用惦記。大不了回頭再說,剩下就自己吃唄。”

  就在這時,她男人才抬頭瞪她一眼。

  等到朱興德前腳離開,后腳左九伯就不樂意了,“你這女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他要全收走,你竟然還拒絕。既然拒絕,你累的直哼哼,采回這么多蘑菇作甚。”

  石九嫂子壓井接口涼水,一邊用葫蘆瓢喝水,一邊抹下嘴回道:

  “不是我有毛病,是你。那非得一次將便宜占個夠?

  大德子能說出那話,那叫記得我幫他家操心的好。是個仁義的孩子。

  可是咱家,別在人家面前表現挺心貪的。

  老頭子,你咋就不想想,左家要是真能賣出去酒,他家就去一趟城里嗎?那年前年后、正月十五的不再去了?

  以前咱家不認識這種來回進城能幫忙的人,以后卻備不住能指望著時不時就借左家的騾車,借光左家人總去城里的近便賣物什。

  等到年節前,肉都會比平日里貴幾文。咱到那時候再求上門讓幫著拉城里多賣干蘑,你看看,那又會啥樣。就你編這破筐和蓋簾,備不住都能幫你賣個好價。”

  左九伯站起身,進屋前嘀咕句:“說不過你。一天瞎折騰。”

  他明明心里挺服氣的,沒想到這娘們還有這種腦子,嘴上卻沒句好話。

  石九嫂也麻木了,繼續喝幾口涼水,然后拾掇拾掇就出門幫朱興德囑咐蘑菇的事兒。

  而這面,朱興德從石九嫂家出來,沿路朝里正家走。

  邊走邊還尋思了一會兒剛才那人。

  那人是誰啊?那么看他一眼。

  還是能置辦得起馬的人。

  能不能是來抓啞巴的官差頭頭啊?

  然后指定問過都有誰和王賴子有仇,有人提起過他的名字,甚至?

  朱興德急忙搖搖腦袋,將自己的想象力緊急叫停,勸自己:媳婦說得對,別“做賊心虛”。

  那人也就是路過他們村,看他那一眼,很可能啥意思都沒有,就是長得兇,一臉嚴肅。

  再說了,即使是官差頭頭又如何?這節骨眼兒,他本就和王賴子有仇,他要是敢小動作不斷,使喚人去大王村打聽那些官差如何如何,案子如何了,倒有點兒像送上門作死。

  朱興德收了收心神,推開左五叔家大門:“五爺爺,在家嗎?”

  左里正家正在吃飯,熱情地讓朱興德跟著一起吃。

  里正五爺爺的幾位兒子,也用筷子比劃著女人們讓出的空座位,非讓上桌。

  朱興德說來的時候吃過了,真不是客氣。

  里正五爺爺就沒再強求。

  且老爺子立馬喝掉碗里的大米粥,拎著他的煙袋鍋子指指堂屋,讓跟上來去那屋說話。

  里正五爺爺心里有數,這都不用多問就知道,能吃飯點兒登門,朱興德指定是有事兒。

  先開口道:“你那個出門的字據,我給你寫完了,我給你寫了四張。”

  “四張?”

  “嗯,一來一回,要兩張。這兩張已經填好日子。你拿出來直接用就行。剩下兩張,我沒給你寫出發和歸來日,你萬一在府城將字條整丟了,或是有事兒耽擱打算晚回來,就拿出備用的這兩張,自個填上日子。你按照我那個筆跡描一描,別整太明顯就中。”

  朱興德極為心暖。

  別小看多出的兩張備用字據。能省出不少麻煩事兒。

  像五爺爺說的,要是真有事兒耽擱回來晚了,如若歸來日子和字據對不上,聽人講,縣里衙役很有可能不讓咱進城,會拿咱這日子不準確說事盤問。即便好說歹說終于放咱進來,想必也要給人塞點兒好處。

  而以前他出門,讓杏林村里正給開證明,那可費勁兒了。因為這涉及到人家給你擔保啊,擔保不好會受牽連。

  再看里正五爺爺還給寫兩張備用的,兩下對比,更是感動。

  “五爺爺。”

  “還有啥事兒,說吧。”

  朱興德說:“咱們今年要繳的糧稅,不知我岳父家該照多少糧食準備,用不用再交點銀錢?以防回頭不夠用,到時候還要折騰的補繳。”

  里正五爺爺心算了下,誰知曉今年啥樣,下大雨了,會不會讓多交。

  不過:

  “你操心這個作甚。你家有糧食。到時候讓繳多少,我會讓你岳父送來。多繳,你家也不怕。

  今年,咱村還能借借你小妹夫光,等著和青柳村一起送糧,到時能往前排排。

  我會叫村里一些體面人跟我一起去送稅糧,估么快的話,兩日就回。”

  朱興德都已經離開了,左里正還在堂屋里,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抽煙袋。

  里正大兒子進屋問道:“爹,撇子家大女婿來說啥事兒啊?”整的他爹好像很感嘆。

  左里正對著桌邊,磕磕煙袋鍋子道:

  “那娃是個操心命。

  想在離開前,就將家里稅糧,秤好給我送來,這樣撇子就不用操心了。

  還說家里剩下的全是女的,就他岳父一個頂梁柱,不想讓他岳父被我派出去送稅糧。

  最后臨走前,又拜托我,家里要是有啥事兒,幫著關照關照。萬一家里出現干不過來的活,實在忙不過來就讓村里壯勞力幫忙給干,等他回來,他給工錢。”

  里正的大兒子聽完都有些羨慕左撇子了:“我咋就沒攤上這種好女婿。”

  “你除了想到羨慕,就沒想到別的?”

  “爹,那還想啥呀,您幾個孫女都嫁完了,那德子再好,人家也是撇子的女婿。羨慕不來。”

  里正五爺爺瞥他大兒子一眼:“你給我滾出去。”

  罵完兒子,才瞇眼看向院落里剛吃完飯的幾位孫子。

  里正五爺爺心想:這回太忙叨,跟著去,倒容易給朱興德添亂。

  等下一趟的,甭管天寒地凍還是過年過節,只要朱興德再出門賣酒,他就將家里這些孫子們全趕出門跟著去賣酒,不給工錢、白干都行的那種。

  咱家不圖別的,就圖小伙子跟著出門歷練歷練。

  看大德子就是個例子,好小子不能關在家里。

  當夜。

  大概是白天遇到的那人,還是讓朱興德心下計較了,也是臨出門在即,他尋思做做夢吧,硬是將小稻拽屋理去了。

  一邊摸摸小稻還沒顯懷的肚子,一邊笑道:“媳婦,和你商量個事兒。”

  “啥事兒。”

  “快給我個大嘴巴子吧,啊?比起睡個好覺,還不如讓我做個夢更能心安。”

  沒一會兒,屋里傳出朱興德的要求:“你能不能使點勁兒。”

  啪一聲。

  朱興德當即昏睡了過去,然后就陷進一個能讓他驚出冷汗的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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