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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5 村口

熊貓書庫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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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在村里轉著,這一個村的規模不小,有五百多戶人家,向依云和張向北說,我們離開鄉政府,進來的這條溝,就是碾子溝,這條溝里的地,都是這一個村的。

  張向北朝四周光禿的山上看看,這樣的山上,根本就不適合人居住,大家都只能都擠在山溝里,而因為交通的原因,和被物質的匱乏所困,又必須抱團才能夠生存,所以大家都聚攏到了一起。

  向依云帶著張向北走到一座院子前面,院門半開半掩,向依云伸手推開關著的那半扇門,兩個人走了進去,張向北看到,院子里的雜草都已經齊腰高,院子里的幾株桔子樹,都快被草淹過去了。

  他們從兩旁的荒草已經侵襲過來的通道,踩著厚厚的一層落葉和腐草,走到了房子前面。

  房子的大門鎖著,門上的鎖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打開,生銹了,但這鎖鎖不鎖已經不重要,因為房子一角的泥墻已經塌了,碎瓦和泥堆成了一堆,掉下來的椽子應該是被人撿走了,這碎瓦和泥堆上,已經長滿了草,這房子塌掉一角也已經有很長的時間。

  張向北明白向依云為什么帶他到這里,他問:“這就是那個周艷的家?”

  向依云點點頭說是,“看樣子他們是打定主意不會回來了,不然,憑他們的經濟能力,回來造幢新房是輕而易舉的事,對了,你想不想知道,那個周艷現在怎么樣了?還有,她姐姐是在哪家公司?”

  “算了,不想知道,別告訴我。”張向北說,“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好吧。”向依云笑道,“她們都在杭城,說不定你哪天就會和這個周艷偶遇。”

  “不可能,我都忘了她長什么樣了,就是碰到,我也認不出來,我又不是…”

  “不是什么?”向依云問。

  “不是我老爸,他們畫畫的,這方面很厲害,見過一面的人都會記得。”張向北說。

  “你們見過?”

  “沒有沒有,不是視頻過嘛。”張向北趕緊說。

  向依云看了看張向北,問:“是不是在你心里,這世界上的女人,你只記得向南姐的樣子了?”

  “不會啊,我也記得你。”張向北說,向依云的臉霎時變得緋紅,張向北接著說:“還記得周若怡、李薇和吳歡、大小雯雯長什么樣的,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我怎么會忘。”

  向依云輕輕地吁了口氣,又暗嘆口氣,也不知道,是放松還是失望。

  “我還記得我媽,小芳阿姨、干媽、淑珍阿姨、張向西、淑婉阿姨、姚芬阿姨…呵呵,很多很多…”

  “好了,你說的這些,我一半都不認識。”向依云莫名就覺得有點煩躁,打斷了張向北的話。

  兩個人轉身往外面走,走到門口,向依云轉頭朝院子里看看,嘆了口氣,她說:

  “這家人的人緣肯定很不好。”

  “你怎么知道?”張向北問。

  “要是人緣好的話,這院子怎么會爛成這樣,隔壁鄰居早就幫助收拾了,草根本就長不起來。”向依云說。

  張向北笑道:“那你們全家都不在老家,你們老家是不是…”

  “和我們還在的時候一個樣,院前院后的菜地和果樹,有人種有人管有人收,我們家大門的鑰匙,都在鄰居那里,要是房頂漏了,都會有人幫助翻漏,鄰居到蘭州的時候,還會帶著我家院子里的菜和水果,來家里看我爸媽。”向依云說。

  附近的幾戶人家,有兩三戶,看到有人走進了這個院子,本來是站在門口看的,見他們出來,這些人都回去了自己的房子。

  兩個人在村里繼續走,聽到身后有人急促的跑步聲,和路上的雞鴨被驚擾,扇著翅膀,咯咯嘎嘎叫著躲避的聲音,兩個人轉過身,看到李勝峰正朝他們跑過來。

  李勝峰氣喘吁吁地和他們說:“我去村委會找過你們,沒找到,就想你們肯定是在村里,走走,去我家吃晚飯。”

  兩個人跟著李勝峰朝他們家走去,走到門口時發現,原來李勝峰的家就是村里少有的那幾幢二層的樓房之一,而且是最大的那幢,張向北笑道:

  “沒想到老李你還是土豪。”

  李勝峰嘿嘿地笑著,請張向北和向依云在堂前的八仙桌就坐,趁著李勝峰去邊上廚房叫上菜的時候,向依云悄聲和張向北說:

  “在農村,農機員還是很吃得開的,有不少的油水,所有的柴油分配都要經過他,開拖拉機和農用車的,都要拍他馬屁,老李造這房子,估計水泥磚頭什么的,都是駕駛員們送他的。”

  李勝峰的家里還有其他的人,但他們幫助上完菜后就不見了,他們都在廚房里吃,上桌陪張向北和向依云吃飯的,只有李勝峰一個人。

  他打開了一瓶當地的白酒,古河州中華牡丹原漿酒,和他們說這可是好酒,連向依云也經不起他的勸,喝了一杯,這酒的酒勁很大,很快,向依云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三個人邊喝邊聊,能聊到一起的共同話題,都是村里的事情,李勝峰和張向北說,謝謝你們,張總,現在村里好多了,家家戶戶都有活錢了,再過兩年,我們這里就會變個樣,我知道有不少的人家,今年年底,都準備開始造新房。

  說起接下來的工作,李勝峰和他們說,已經通知了,村支書明天會趕過來和你們見面,主任還在深圳打工,本來是不想回來的,結果被馬鄉長罵了一頓,說是要不回來,就把他這個主任給擼了,我去村里組織村民罷免你,馬鄉長和主任說。

  “主任嘴犟,說擼了就擼了,我本來就不想當這個主任,誰愿意當誰當,馬鄉長罵他,說你有本事把全家都綁在褲腰帶上帶去深圳,不然我整不到你,就整你家里的,主任這才沒法,只好答應回來,現在應該是已經在路上了。”

  李勝峰說著,張向北和向依云忍不住笑。

  向依云問起周艷家里的情況,果然如她猜的一樣,李勝峰說:

  “他們家只有兩個女兒,以前在村里,是有點被人欺負的,他們家的大女兒出息之后,就把全家都帶出去了,現在和村里誰都沒有聯系,以前是這里人看不起他們,現在是他們看不起這里的人,聯系了怕村里人找過去,要他們幫忙,干脆就徹底斷了關系。”

  “那他們家的責任田呢?”張向北問。

  “這里的田又不值錢,拋荒不種的人家多的是,都是邊上的人家,順手就種了,他們家的田誰在種,我要問問。”李勝峰說。

  張向北想到了,要是聯系不上就有點麻煩,接下來這里進行公司化改造,聯系不上,他們家的田就沒有辦法入股,沒人可以在入股確認書上簽字,如果他們家的田,又恰好在一大塊田的中間的話,沒有入股,對他們后續的土地規整會帶來難處。

  向依云好像知道張向北在想什么,和他說,沒關系的,不行到時就讓吳歡去找找她姐姐,我一說吳歡就知道了,能找到她。

  “他們家的土地,現在是別人在白種,一分錢收入沒有,入股之后,人還是可以不回來,但年底可以享受分紅,這樣的好事,他們怎么會不答應?”向依云說,張向北點點頭。

  三個人把一瓶酒喝完,李勝峰拿出另外一瓶古河州酒,酒盒的顏色和前面的那瓶不一樣,看樣子前面那酒應該很貴,送禮的大概也只送得起一瓶,想要再喝,就沒有了,再拿出來的不是五十三度的古河州中華牡丹原漿酒,而是古河州五十二度的錦上添花。

  張向北制止了李勝峰,和他說不喝了,不喝了,我頭已經有點暈了。

  “真不喝了?”李勝峰問。

  “喝不了了,量到了。”張向北說,“再喝就會醉了。”

  向依云在邊上偷偷地笑,李勝峰聽張向北這么說,只能作罷。

  吃完了飯,李勝峰要送他們回去,張向北和向依云堅決不同意,李勝峰說:“那你們等等。”

  他轉身進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手電筒,遞給張向北說:“村里路黑,不好走,帶上這個。”

  兩個人說了謝謝,往外面走,村里的道路,果然如李勝峰說的,漆黑一片,一盞路燈也沒有,加上村里老人婦女和小孩居多,現在才晚上九點,但他們都已經睡覺了,只有零零落落的家里還亮著燈,這就更增加了路上的黑。

  向依云想起來了,笑道:“你快醉了嗎,我來扶你。”

  說著她就挽住了張向北的胳膊,張向北想掙脫,可這里路窄,又只有一把手電,兩個人要并排走的話,挽住確實更方便,再說,人家是在開玩笑,你掙脫了,也顯得自己太小氣了,張向北就任她繼續挽著。

  張向北說:“我是來工作的,可不想在這里落下個酒鬼的名聲。”

  這里和重慶不同,他不需要靠自己的好酒量,鎮住那幾位村主任,在這里他面對的都是村民,和一個業余兼職的主任和支書,他不需要鎮住誰。

  張向北拿著手電,兩個人并排往前走,一路必須小心腳下,不要踩到各種各樣的屎。

  村委會在村外,和村子中間隔著一條小溪,兩個人過了橋,到了村外,道路還是原來的道路,卻比村里干凈了很多,兩個人松了口氣。

  地干凈了,好像路也寬了起來,張向北往邊上讓讓,向依云很自然地把挽著他的手松開了。

  張向北說:“成立公司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路改,澆水泥路,裝上路燈,這里,村口要裝一盞瓦數大的。”

  向依云“嗯”了一聲。

  村委員也是一片的黢黑,他們回到了那間教室改建的房間,張向北打開門,向依云跟了進來,張向北愣了一下,心想,你怎么不回房間?然后馬上想起來,從這里也可以回去她房間,張向北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向依云問。

  “沒笑什么。”張向北說,“我在想,我這里是不是要搞一個過境收費站。”

  向依云咯咯笑了起來:“你敢!你敢設,我就敢沖卡。”

  她說著把布一掀,回去了自己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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