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北緊走幾步,拿起桌上的電話,電話里傳來的聲音,讓張向北吃了一驚。
“北北,你到房間里了?”電話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慧紅阿姨,你怎么知道?”張向北問。
鄭慧紅笑道:“我也在蘭州,正好也住在這酒店,剛剛我看到你在前臺辦手續。”
張向北笑道:“這么巧?慧紅阿姨,你現在在哪里?”
“就在前臺。”鄭慧紅說。
“好,我馬上下來。”張向北說著就把電話給掛了。
放下前臺柜臺上的電話,鄭慧紅走去大廳左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前臺后面,那幅巨大的紅色調的絲路題材的壁畫,壁畫中,兩行駝隊,正行走在黃河邊的戈壁灘上,夕陽把背景中的賀蘭山和古烽火臺,染成了一片的紅色。
剛剛鄭慧紅撒謊了,她不是看到了張向北他們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而是,她正好在蘭州不假,正好住在這酒店也不假,假的是有人告訴了她張向北今天會來蘭州,這里是蘭州最好的酒店,鄭慧紅估計張向北到了蘭州,十有八九,也會住在這里。
鄭慧紅因此跑去前臺,和他們說,要是有從杭城過來的,名叫張向北的客人入住之后,馬上打電話告訴我,他和我們是一起的。
鄭慧紅他們是酒店的貴賓,前臺當然答應她,所以張向北他們剛離開前臺,前臺就打電話去了鄭慧紅的房間。
張向北很快就下來了,遠遠地看到鄭慧紅,就笑嘻嘻地朝她走過來,鄭慧紅站了起來。
兩個人握手,都說了好巧好巧,然后坐下,張向北問鄭慧紅怎么會在這里。
“我們七八個人一起來的,你知道我們有個在沙漠里的植樹計劃吧?我們這次過來,就是來這里看看這個計劃實施的情況。”鄭慧紅說,“北北你呢,你怎么跑蘭州來了。”
“這里有我們的辦事處,不過,我明天就要下去,去臨夏。”張向北說。
鄭慧紅點點頭,她說:“晚上一起吃飯,就在這酒店里,對了,老馬這次也來了,他一直很想見見你,今天這個機會,正好。”
張向北說:“我還有一位同事。”
“一起啊。”鄭慧紅說。
張向北說好,謝謝慧紅阿姨。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等會把包廂號發給你。”鄭慧紅說著站了起來,張向北說好。
張向北回到樓上,從電梯廳轉過去,看到向依云正好從自己房間走出來,走到了斜對面他的房間門口,按了按門鈴。
走廊里的地毯很厚,張向北走到很近,向依云都沒有聽到,還是站在那里,不停地按著門鈴,張向北咳嗽一聲,向依云轉過頭,看到他笑了起來:
“你去哪里了?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樓下。”張向北說,“碰到了一個熟人。”
“這么巧。”向依云說,“對了,我過來想問問你,晚上吃什么,要是想吃手抓的話,我們去外面吃,這里的手抓死貴,還不如小店的好吃。”
“晚上有人請客,你跟我去蹭飯。”張向北說著打開房門走進去,向依云在后面跟了進來。
“誰呀?”向依云問。
“馬老師。”張向北說。
“誰誰誰,張總,你說是誰?”向依云問。
“馬老師啊。”張向北說。
“不會吧?”向依云說,“就那個馬老師?我們的死對頭?”
張向北點了點頭。
“我去,大人物啊,那我是不是該臉紅?”向依云問。
張向北哈哈大笑,他說可以,你臉紅,心跳加速,雙手顫抖都可以。
“去,我才沒那么小家子氣,有什么大不了的。”向依云說。
張向北點點頭:“確實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張向北的手機響了一下,是鄭慧紅把包廂號和就餐時間發了過來。
到了晚上六點半,張向北和向依云下到二樓的品珍中餐廳,張向北推開包廂的門,愣了一下,他看到包廂很大,但里面只坐著鄭慧紅和馬老師兩個人,張向北還以為他們是七八個人,自己和向依云只是來湊個熱鬧,看到這陣勢,他馬上明白了,這餐飯是有針對性的。
鄭慧紅和馬老師都站了起來,張向北趕緊走過去和馬老師握手,說謝謝,馬老師笑道,我早就想見見你了,我們都在杭城,卻沒有機會,沒想到還是到了蘭州,才見到面。
谷</span張向北笑道:“我可是經常見到你,在電視上。”
馬老師接著和向依云握手,張向北正要給他們介紹,鄭慧紅說:“不用介紹了,是向依云吧,你們寧夏分公司的總經理。”
張向北和向依云都吃了一驚,向依云問:“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經常見到你,在電梯里。”鄭慧紅說。
張向北和向依云恍然大悟,都笑了起來,鄭慧紅說的這是在他們“宅鮮送”電梯廣告上看到的向依云。
“這么漂亮,姓又很少見,想忘掉都難。”鄭慧紅說,“北北,你們公司里的人都很年輕啊。”
張向北說對,吳歡已經算是年紀大的了。
大家坐下,菜很快就上來了,這里的菜,菜型不錯,但口味一般,向依云說的沒錯,手抓羊肉的味道,還不如他們在很多小店里吃的,張向北感覺是進料就有問題,要是從他們“宅鮮送”進的寧夏或甘肅的羊肉,口感都會比這好。
四個人,張向北和馬老師兩個人喝茅臺,鄭慧紅和向依云兩個人喝紅酒,大家邊喝邊隨意地聊著天,也沒有具體說什么。
吃過了一陣,鄭慧紅見向依云不太動筷,杯里的酒也差不多了,鄭慧紅和向依云說:
“陪我去邊上萬達廣場看看?”
向依云冰雪聰明,知道這是要給馬老師和張向北兩個騰空間,向依云說好,鄭慧紅笑著和馬老師說,我們逛商城去了,你們慢慢喝。
馬老師微微地點了點頭。
鄭慧紅站起來,在張向北的肩膀上拍了拍,說:“北北,手下留情,都知道你酒量好。”
張向北和馬老師都笑了起來,馬老師說:“我只有半斤的量,你能喝多少?”
張向北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他只能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反正沒有醉過。”
“那你厲害了。”馬老師說。
向依云朝馬老師揮了揮手,和鄭慧紅一起走了出去。
留下來的兩個男人,一邊喝酒,一邊還是繼續聊天,不過,聊天的內容開始有了變化。
馬老師和張向北說了他們的沙漠變綠洲的計劃,張向北和馬老師詳細地說了他們“隨手幫”的活動,包括這次他到蘭州,他也沒有隱瞞,和馬老師說了對幫扶村進行公司化改造的計劃。
馬老師點了點頭,說張向北的這個思路很好,確實,光靠幫扶是扶不到頭的,成立了公司,變成“宅鮮送”的永久蔬菜供應基地,這就讓這些村,進入了一個良性循環,這是授人以漁,而不是授人以魚。
“我很好奇,你怎么會想到做‘宅鮮送’的?”馬老師問,“我很早就認識你父親了,他的服裝企業,做得很成功,油畫館也很成功,按照道理,你是應該進入‘半畝田’,接他的班才對。”
張向北笑道:“我恰好對服裝,對油畫都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讓我畫張素描我都畫不好,不過種菜,還確實是我的愛好,大概是我靠這個也賺到了錢,就像走進死胡同,鉆到賣菜這行出不來了。”
“你是說‘宅鮮送’讓你賺到錢,嘗到了甜頭?”馬老師問。
“不是,是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靠賣菜賺到了錢。”張向北說。
“噢,快說說,你在美國怎么賺到錢的?”馬老師側過身,饒有興趣地看著張向北。
張向北就和他說了自己在耶魯的校園里怎么種菜,又怎么把菜賣到了紐黑文的所有餐廳里的事,馬老師聽著不停地點頭。
兩個人把一瓶茅臺喝完,馬老師的量到了,臉也紅了起來,不過好像還沒有盡興,他讓服務員又打開一瓶,兩個人繼續喝繼續聊。
張向北發現,坐在這里喝酒的馬老師,和那個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馬老師不一樣,這個馬老師,不知道為什么,總給張向北一種有些落寞的感覺,這讓他覺得,那個在電視里經常看到的馬老師,好像是準備好后登臺,在那里表演給大家看的。
而在這里,他更像是下了舞臺,卸了妝,在后臺的馬老師,張向北對這種在后臺的形象太熟悉了。
很多時候,他去永城,在劇團的后臺,看到演出結束,從臺上下來的向南也好,殷桃也好,或者其他的演員也好,都會有這種神情,剛開始是有些恍惚,仿佛還沒有適應臺上和臺下的世界,接著就會出現這種落寞的神情。
畢竟,在臺上演繹的那都是精彩的故事,濃縮的人生或者智慧,到了臺下,這一切就瞬間化為了平淡,化為了柴米油鹽的日常。
而人,又注定只能生活在現實里,而不是舞臺上。
在電視和講臺上,馬老師可以是一個成功人士、青年導師,到了這里,他就只是一個喝著酒的男人。
張向北從他的眼睛里,甚至看到了一絲的憂傷,那是一種無法排遣的,根深蒂固的憂傷,和他成不成功無關。
張向北進來的一刻,還以為這會是一場有針對性的酒,結果沒有,馬老師只是和他閑聊著,絲毫也沒有提及收購“宅鮮送”的事,他們也沒有聊到,“每日鮮”和“宅鮮送”打擂臺的事。
馬老師甚至連提都沒有提到“每日鮮”這三個字,好像他下面沒有一家公司,而這公司又和張向北的“宅鮮送”是競爭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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