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離開宿舍往回走,張向北和孫向陽說,你去找找基地的錢總,問他有什么好的酒店推薦,你訂兩桌。
孫向陽說好,走了開去。
張向北和丁勉力一起走回到車間里,張向北把外套脫了,和丁勉力說:
“有什么活需要干的,我一起干。”
丁勉力忙說:“不用不用,張總,我們干就可以了。”
“你不分我活,那我就自己找活干了。”張向北說,“這么多車間做下來,我看也看會了,這里的活我都會干。”
張向北說著從工具箱里,拿了一把螺絲刀和扳手,去幫助安裝不銹鋼的工作臺。
家里有兩個墾荒戰士,墾荒戰士不僅喜歡種菜,還喜歡在工作室里做各種摩天大樓的模型,后來是樓盤的沙盤,張向北從小跟著他們,學會的也不僅是種菜,張晨送給老張的那臺德國進口的銑車刨多功能一體機,張向北也一樣可以熟練自如地操作。
到了傍晚,張向北看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他走去丁勉力那里,讓他招呼大家一起去晚飯。
孫向陽訂的鴻運大酒店,離物流基地開車需要二十多分鐘,張向北和丁勉力兩輛車還坐不下,孫向陽向錢總借了一輛商務車,三輛車一起出發。
丁勉力的車由韓松開著,丁勉力坐在駕駛座,開著張向北的車,張向北坐在副駕座。
張向北和丁勉力說:“明天再去買輛車,你這里光一輛小車怎么行。”
“不用不用,現在還用不著,這輛車現在誰需要誰開,加上不是還有工具車嘛,已經夠用,以后還會有那么多的冷鏈車,不用再買小車了。”丁勉力說。
孫向陽訂的是一個大包廂,十八人的大桌子,他們一共十六個人,正好一桌可以坐下,他們剛一入座,八個冷菜就上來了,張向北和大家說:
“今天晚上就休息一天,大家不用干活了,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喝飲料,大家都敞開來喝,我知道大家這段時間都辛苦了,連供應商都被丁總逼得哇哇叫,你們,他肯定更不會放過。”
大家都笑了起來,張向北舉起杯子說:“來,我先敬你們一杯。”
大家紛紛舉起杯子,遙遙地碰了杯。
張向北說:“下午我去你們宿舍看了,說實話,我被嚇到了,明天你們都給我搬到物流基地的招待所去住,怎么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吭聲,張向北問:
“怎么,是不是丁總交待過你們,很多話不許說?”
一個女孩子說:“老丁沒有讓我們什么話不許說,是我們在來之前,老丁在上海給我們開過會,他說,我們這次去安徽,是去創業,不是去享受的,安徽的條件和上海公司不能比,你們想要和上海一樣的條件,就自己去創造,我覺得老丁說的很好。”
女孩子一打頭炮,大家的話匣子都打開了,有人說:“老丁已經讓我們選擇了,他說吃不了這個苦的,可以繼續留在上海。”
“對對,老丁還說了,我們合肥公司,現在用的每一分錢,都是其他公司的兄弟姐妹賺來的,我們現在是他們養的,可不敢大手大腳。”
“張總,謝謝你對我們的關心,但搬宿舍,真的沒有必要,不就是過渡一段時間,等我們的宿舍改建好,就可以了。”韓松和張向北說,“不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嘛,我們現在早上起來就去車間,晚上回去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沒什么感覺。”
其他的人都點頭,前面的那個女孩子說:
“其實,就這種艱苦創業的環境,還蠻刺激的,看著車間每一天都在變化,心里有一種成就感。”
張向北說:“我是你們的老大,你們覺得很刺激,我看了心里卻覺得過意不去。”
“有什么過意不去的,要不是這幫家伙不成器,把大學軍訓學的那點東西都忘了,我本來是想讓他們打著背包過來的,晚上就在這車間里打地鋪。”丁勉力說。
“老丁,你還會打背包?”有人問。
“當然會,不信等會回去打給你們看。”丁勉力說。
有人馬上不屑地反駁:“老丁,你會打背包有什么用,你那個床鋪,還不是和我們一樣,也是個狗窩,沒看到你把被子疊得像豆腐干。”
“就是就是。”很多的人一起起哄。
丁勉力嘿嘿笑著:“我那不是實用主義,為了進出被窩方便嘛。”
有女孩哼了一聲:“實用主義就是要扛背包打地鋪呀,我看你那是形式主義。”
“有道理。”孫向陽說,“老丁你是不是還希望他們綁著綁腿?”
“對呀,可惜沒有綁帶。”丁勉力說。
“咦,丑死了,還綁腿,你也不怕被人當成一群瘋子。”有女孩叫道。
“你懂什么,你知道人家紅軍為什么要綁腿嗎?”丁勉力沖著說話的女孩問。
女孩搖了搖頭,反問:“你知道?”
“當然。”丁勉力說,“紅軍天天強行軍,都在那山林里,綁腿一是防止山螞蝗和蟲子從褲腳爬進去,最主要的,是可以防止靜脈曲張,你看看現在掏寶上面,防靜脈曲張的襪子,一雙要好幾百,人家紅軍,一根綁帶就解決了。”
“可以啊。”張向北笑道,“丁總你都快趕上顧工了。”
丁勉力嘿嘿地笑著,他說:“對了,我和你們幾個女孩子說,你們以后跑市場,最好穿著長筒絲襪,那對防止靜脈曲張有好處。”
“老丁,那你呢?要不要我借一雙長筒絲襪給你?”有女孩叫道。
“切,我早就有準備,前段時間在上海,天天跑大客戶,我就已經穿上了,這次,我早準備好了。”丁勉力說。
“不會吧,老丁,你這么變態,還帶著長筒絲襪?”有小伙子叫道,“都一個宿舍的,你不要嚇我。”
“滾!”丁勉力罵道,“我穿的是足球襪,我給你們都準備了。”
“老丁,那我們的絲襪也可以報銷?”有女孩叫道。
“不用報銷。”丁勉力說,“我送你們一個人五雙,什么款式,你們自己去掏寶上挑,我來清購物車。”
“把巧克力也一起清了吧?”有女孩叫道。
“我要三只松鼠。”
“我要碧根果。”
丁勉力一一都答應了。
這一頓飯,大家吃得開開心心的,張向北看著這一桌的人,心里覺得很欣慰,這里條件雖然艱苦,但這些人的精神狀態一個個都很飽滿,這讓張向北對合肥分公司,不由得就充滿期待。
他也明白,丁勉力為什么要和他們住在一起了,丁勉力已經從丁總變到老丁,嘴上的頭銜沒有了,但下面的這些人對他的敬意和信任,卻增強了,這是由衷的。
丁勉力舉起杯子,要敬張向北酒,兩個人相鄰而坐,張向北拿杯和他碰碰,然后一飲而盡,放下杯子,丁勉力和張向北說:
“張總,我有…也是代表在座的大家,有一個請求。”
“你說。”張向北說。
“我們和‘每日鮮’的那一仗,可以說是讓我們在全國都名聲大噪,我去中科大和安徽大學拜訪,他們對我們‘宅鮮送’能進駐合肥,都很期待,希望我們能早點開張,他們肯定會成為我們的第一批客戶,我就在想,我們能不能把合肥公司上線的時間,定在十二月二十日?
“時間定下來,我們的宣傳工作,包括電梯,就可以早點安排了。”
“十二月二十日?”張向北說,“現在都已經十一月了,滿打滿算,也就還有一個月多幾天的時間,你們這里來得及嗎?”
“來得及,籌備這種事,就是要倒逼的,需要倒計時,不然再給三個月半年,仍然會覺得時間不夠,你看看那些申辦奧運會的城市,從開始申辦到最后開幕,起碼有十年的時間,就是給十年的時間準備,你看哪個城市,到臨開幕了還不是這里沒好那里沒好?
“但反過來說,又有哪個城市,會因為沒準備好而推遲開幕的?最后那一個月才是關鍵,才是效率最高的時候,我們現在,就是要定個時間,把我們自己和供應商,都逼到沒有退路的地步,我們需要來個倒計時。”
張向北笑道:“你這個理論倒是新鮮。”
他看看在座的,在座的也都看著他,一個個眼睛里都閃著光,期待著,張向北說:
“好,我同意了,需要我們怎么,你們就提出來。”
包廂里的大家,“噢”一聲歡呼起來。
吃完了飯,在回基地去的路上,前面是一位沒喝酒的女孩子幫忙開車,張向北和丁勉力坐在后排,丁勉力和張向北說:
“張總,你不要以為我在這里,讓大家勒緊褲腰帶,是在擺姿態,是做給你們看的,不是,這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張向北問。
“我是覺得公司的籌備,就是要倒吃甘蔗,先讓大家苦哈哈的,然后越來越好,大家就覺得越來越有盼頭,有希望,要是一開始就大手大腳,四處撒錢,我敢保證,公司還沒有開展業務,人一個個都懶了,人心都散了。”丁勉力說。
“有道理。”張向北說。
“你看中國歷史上,為什么南征一般都很順利,北伐一般都以失敗告終?”
“為什么?”張向北問。
“從南往北打,越打環境越困苦,部隊的伙食也越來越差,相反,往南打,越打越富庶,日子越好過,大家的勁頭就起來了。”
丁勉力說著,張向北笑了起來,丁勉力也笑,他說:
“我知道你又要說我像顧工了,你回去問問顧工,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