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和張向北各開著一輛車,丁友松和殷桃坐在小虎的車上,向南和鄭新穎坐在張向北的車上,小虎讓張向北跟在自己的車后面。
他們從第五大道右轉到了東65街,往前開到第二大道,左轉進入東62街,一直開到羅斯福路左轉,羅斯福路的右側,是一幢幢姿態各異的建筑和公園,左側是一條河,河中間有一座狹長的島,張向北和坐在副駕座的向南說,這是羅斯福島。
往前再開一會,張向北和向南說,前面右手邊這幢樓,看到沒有,這就是聯合國大廈。
向南的頭微微低下,朝外面看著,后排的鄭新穎說:
“原來聯合國大廈在這里啊,我就知道在曼哈頓,還不知道在哪里,張向北,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要過布魯克林大橋,出曼哈頓島了?”
張向北說對,過了前面的布魯克林大橋,就進入布魯克林。
布魯克林很大,是紐約五大區中人口最多的一個區,最早是一個獨立的城市,布魯克林市,后來才和紐約市合并在一起,前面小虎問他們敢不敢去布魯克林,張向北就知道,他應該是要帶他們到布魯克林,去大軍團廣場或者東弗萊巴許的黑人區。
不會是日落公園附近,八大道的中國城或者意大利裔和猶太人的居住區,不然他就不會問他們敢不敢去了,這些地方,都是治安良好的區域,不存在什么敢不敢的。
他們開了將近一個小時,開到了弗萊巴許大道,從猶太人居住區轉入到黑人區的時候,仿佛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連路邊的路燈也開始稀落和昏暗起來,車外面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幾乎是清一色的黑人。
越往前開,燈光就越昏暗,街道兩旁的涂鴉多了起來,還有就是在街上站著的,無所事事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摩托車也多了起來。
街上開著的汽車,老舊車和噴涂得花里胡哨,或者裝飾了奇形怪狀物品的車子多了起來,不時就有車超過他們,超過他們的時候,從車窗里伸出好幾個腦袋,朝他們怪叫著,或者打著各種手勢。
“我們這是,要到這里來冒險嗎?”鄭新穎問。
“沒事,這里比東哈林區還好一點,沒那么夸張。”張向北和鄭新穎說。
街道兩旁的房子開始變得低矮破落,這是要進入黑人區的腹地了,街道變得更加幽暗,一盞盞的路燈,有燈桿燈架沒有燈。
開出去一段路,有橫跨到街道中間的燈架上,倒是亮著燈,但開近的時候,坐在副駕座的向南“啊”地一聲驚呼,他們看到,從燈架上用一根繩子,掛下來一只死貓,死貓的身上,還掛著一塊紙板,紙板上歪歪扭扭寫著字。
紙板離他們的車頂,也就相差一米左右。
張向北開過去沒有注意,心里好奇,又把車倒了回來,看清了紙板上的字,不由得笑了起來。
“寫的什么呀?”
就是連鄭新穎,也沒有看懂紙板上那幾個單詞是什么意思,張向北和他說:
“這是在警告向警察告狀的小人,下場就像這只貓。”
“快走,快走,什么破紐約,我看還沒有杭城好。”向南沒好氣地罵道,“這里,你們看看,連永城都不如。”
張向北和鄭新穎都笑了起來,向南問:“你們笑什么,難道不是嗎?”
“是是,現在從國內出來的人,都會這么說。”鄭新穎笑著說,“到了紐約,就說紐約不如上海北京,到了芝加哥和波士頓,也說是不如上海北京,我們中國人,現在可牛了,不過,我覺得奇怪。”
“奇怪什么?”向南問。
“你們說舔狗這么一個銀行家,懂禮貌先生,他怎么會對黑人區這么熟?”鄭新穎說,“他不是應該對長島、時代廣場很熟才對?”
“你等會自己問他。”張向北說,“不過我也很熟啊,我對東哈林區比布魯克林還熟,這些地方才刺激。”
“你到這些地方來干嘛?”向南問。
“好奇啊,都說紐約的這些地方很亂,我沒事的時候就過來看看,到底有多亂。”張向北說。
“你找死啊。”向南罵了一聲。
鄭新穎嘻嘻笑著:“張向北,幸好你馬上畢業要回去了,不然,這次向南從美國回去,她每天都要擔心死了,說不定從夢中都會驚醒。”
鄭新穎這話說得有點酸,不過向南聽了卻不吭聲,她想還真是的,原來在永城,自己想象著張向北在美國,應該都是在燈光璀璨的地方,或者建筑古色古香,草坪一片碧綠的校園里活動,要是知道,這家伙還會跑到這種燈桿上掛著死貓的地方,自己真的是要擔心死了。
向南這樣想著的時候,扭頭看看張向北,張向北也正好看著她,四目相對,張向北嘿嘿一笑。
“看前面看前面,張向北,要眉目傳情,你們也等會傳,現在先看著前面好好開車,不然路邊突然鉆出一個醉漢,就麻煩了。”鄭新穎在后面叫著。
眼看著這條街已經開到頭了,路邊連房子都已經沒有,小虎到了前面往右轉,張向北跟著也轉過去。
轉過去之后,三個人吃了一驚,他們看到眼前是很大的一個廢舊汽車填埋場,里面堆著山一樣的破汽車,前面的空地上,一圈的碘鎢燈光锃亮,把整塊空地,照得如同白晝。
入口處停著很多的汽車和摩托車,再過去,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總有幾百人之多,這些人大多是以黑人青年男女為主,中間夾雜著,也有很少的一些白人青年男女。
人群的盡頭是一個舞臺,舞臺上豎著兩個大音箱,除此之外空空蕩蕩的。
小虎把車停下,張向北也在他的邊上停了下來。
大家下了車,朝舞臺前面走,殷桃問小虎:“他們這里在干嘛?”
“今天周末,是他們這里的嘻哈比賽。”小虎說。
鄭新穎想到了車上的那個問題,她問小虎:“舔狗,你怎么對這里這么熟,連他們今天有說唱比賽你都知道?”
“我們贊助的啊。”小虎說,“不光是他們這里的嘻哈比賽,還有他們的街頭籃球賽,都是我們贊助的,有個臺灣人,在這里的教堂當神父,他找到我,我就贊助了,我們要是不贊助,他們連電費都交不起。”
張向北和向南他們解釋說,美國和我們國內不一樣,在美國,社區的設施建設,都是要靠社區的消費稅來開支的,像這種貧窮社區,沒有多少稅收,所以他們的道路和公共設施,就越來越破。
“就是惡性循環,窮的社區,越沒有錢,就越破爛,越破爛,就越沒有錢,稍稍有點錢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逃離這種社區。”小虎說,“反過來,像長島和曼哈頓上城那些富人區,社區就越來越有錢,越有錢,他們的社區建設就越好,就越能吸引有錢人。”
“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丁友松說。
張向北笑笑,他說:“還真是這樣,在美國,你要是高速公路出口下錯了,你可能都會嚇一跳,說不定,你就進入了第三世界。”
“還能夠這樣?”丁友松問。
“對啊,而且,美國的富人區和我們國內還不一樣,我們國內開發房地產,要強調自己交通怎么方便,比如地鐵房就是一個賣點,但在美國,越是富人區,交通就越不發達,地鐵不通,連公交車都不通。”張向北說。
“為什么?”鄭新穎問,“這個連我在美國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
“怕外面人,特別是怕窮人和流浪漢,搭乘公共交通工具,進入他們社區啊,反正他們自己都是開豪車的。”張向北說。
“走,快開始了,我們擠到前面去。”小虎和他們說。
他們六個人,一起往前面擠,幾個中國人,到了這種場合,就像是稀有動物,那些黑人青年,看看他們,都起哄著讓開路,好像是有意把他們往臺前拱,還有些人,臉都快貼到向南和殷桃、鄭新穎她們臉上了,吹著口哨,朝她們臉上,噴著大麻煙。
三個女孩子半閉著眼睛,一個拉著一個的手,最前面的向南,拉著張向北的手,張向北個子高,在前面開路,雖然和那些黑人比起來,他也不算高了,但他嘴里噴出的一句句話,這些人好像很受用,殷桃問鄭新穎,張向北都在胡說什么?
“都是臟話,很臟很臟。”鄭新穎說,“大概都是他從后廚學來的。”
走在最后面的小虎大笑,他說:“張向北就是個語言天才。”
殷桃奇怪了,問:“他罵他們,他們還朝他笑,不揍他?”
小虎說不會,他把他們罵開心了。
“對了,我和你們說,到了黑人區,特別是在地鐵站,黑人很隨便的,經常就會有人來問你要零錢要香煙,你有就給他們,沒有就說沒有,還有,他們特別喜歡找女孩子搭訕,你不想理他,就直接讓他走開,記住,千萬不要讓他們感覺到你害怕,不然,他們就得寸進尺了。”
小虎和她們說。
很快,他們就擠到了舞臺前面,有幾個本來胳膊趴在舞臺上的小伙子,看到他們,竟嬉笑著讓開了,把舞臺前面的好位子,讓給了他們。
丁友松感覺到奇怪了,他問小虎:“他們認識你?知道你是贊助商?”
“怎么可能,什么贊助商,我們不過是每個月給那神父一筆錢,他來支付這些費用,誰會認識我?”小虎說。
“那他們干嘛讓我們?”殷桃問。
“我也不知道。”小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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