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議論了一陣后停下來,等著喬總繼續說,喬總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他接著說:
“前面說的是第一步,張總,今年你把這第一步走好,就可以了,第一步涉及的人少,股權也只有百分之十,最主要的是這部分人,都是你們集團的核心層,有什么問題,你們也可以溝通,進一步修改和完善方案,在第二步實施之前,不至于造成公司內部大的不穩定。
“核心層的股份制改革改到位了,可以說你整個的計劃,就完成了一半,核心層的股份制改革,對任何公司來說,都是重中之重。
“等到了明年,大家對股權改制的內容都明白了,期望值也提高了,也意味著,公司的股權在大家眼里吃重了,這時候你再走第二步,就是把股權改制的范圍,擴大到中層,也就是部門經理一級。
“這個涉及的人數,就會比第一次多很多,情況也會更復雜,但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你也不怕。
“還有一個就是,這個時候,你的核心管理層的改制已經到位,公司也是他們的公司,他們會在中間幫你,起一個緩沖的作用,只要核心管理層穩定,下面再怎么亂,你整個集團不會亂,核心層也還可以,用自己參與股改的體會,去說服下面,這就是要分步走的原因。
“在進行第二步的同時,你還有時間對第一步做出調整,比如有些明顯分配比例太少的人,你這個時候,可以適當給他增加一些比例。
“到了第三年,再進行的就是對主管級管理人員,和一些關鍵崗位人員的股份制改革,這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沒有多少難度,但是你要切記,百分之六十不要全部分完,你后面還有新的人會進來,需要預留一部分。
“在集團內部,你可以成立一個員工持股會,推選幾名代表,作為員工持股會的代表,這幾名代表,可以代替所有員工,按他們的合計持股比例,出現在工商資料變更中的股東名單里,他們就是代持員工持股會的全部股份,你不可能說,把所有人都上工商資料。
“也不可能,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上限是兩百人,你參與這次股改的所有人,人數肯定會突破這個限額,只能用員工代表代持員工持股會的辦法。
“分三年把這三步走完,你集團的整個股份制改革就算是完成了,一句話,就是不要心急,要把困難想多一點,像這種涉及到每個人切身利益的事情,千萬要慎重,很多人很多事,是你們想象不到的。
“你們年紀輕,可能沒經歷過,老譚應該知道,像我們以前在公家單位,大家平時嘻嘻哈哈,稱兄道弟,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但一到了評先進調工資和分房子的時候,那氣氛就不一樣,朋友兄弟都不見了,剩下來的就是刺刀相見,還刀刀見骨,人就是這么回事。
“等到你真正開始進行股份制改革,張總,你可能就會發現,怎么一些原來你認為自己很熟悉的人,突然就變得不熟悉了,你常常就會有怎么會這樣的感覺,真的,張總。”
喬總說著的時候,張晨又想到了趙志龍,他想,大概他就會是變得自己不熟悉的人吧。
“好了,張總,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接下去你們大家說說你們的想法吧。”
喬總說完,客氣地朝大家笑著,譚淑珍說,老喬你才是專家,你說完了,我們都沒話說了,從上午到下午這么聽下來,我個人覺得你說的很全面,也很到位,特別是寧愿步子走慢一點,用幾小步去積一大步的說法,我覺得提醒得特別好。
“對,張晨你們集團的股份制改革,和一般公司準備上市還是不同的,上市是有時間的限制,還有外部的壓力,不可能走慢一點,你想慢投資者也不允許,你們集團的改制,沒有這個限制和壓力,完全可以從從容容地做,不要把自己逼到墻角,更不要把自己逼上梁山。”
劉蕓在邊上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接下去,會議室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他們的議論,雖然不像喬總那樣系統,說得提綱挈領,大家的意見比較零碎,但是越說越細,越說越具體。
張晨在一本速寫本上,不停地記著大家的意見,他記的時候用的是鉛筆,也沒有寫名字,而是把這個人的頭像畫在速寫本的左上角,接著正反兩面,都記著這人說的話,老喬的寫了十幾頁。
小芳也在邊上,用筆記本電腦記錄著。
小芳和喬總說:“我把方案寫出來后,發給你看看,你再幫我們提提意見。”
老喬笑道:“你還需要我提意見?你也是行家,都推了多少企業上市了,還能不懂?還有劉總和譚董,她們不都是專家?”
小芳笑著說:“不一樣,那是別的企業,做起來可以沒心沒肺,這個,下不了手啊。”
“不會是舍不得吧?”老喬開玩笑說。
“不是,不是。”小芳趕緊說,“這一步是遲早要走的,我是…怎么說呢,做別的企業,看到的那只是一個個名字,這個,我寫一個名字,想起來的就是具體的人。”
“小芳這是怕自己當局者迷。”漢高祖劉邦說。
“還真是這樣,要不是喬總指點,我都已經迷了。”張晨插進來說。
漢高祖劉邦問:“現在呢?”
“現在?”張晨撓了撓頭說,“現在覺得有點麻煩,原來搞個股份制改革,還有這么多的事,還要拖三年。”
“你以為是你畫畫,可以一蹴而就?”譚淑珍罵道。
“好吧,好吧,那我就慢慢來。”張晨嘆了口氣說。
這一次的會議結束,小芳從上海請來了一家評估公司,對整個半畝田集團,進行拉網式的評估,她讓趙晶晶陪著他們去全國各地,她自己這段時間,就在半畝田集團的財務中心待著,幫趙晶晶處理一些事情。
在頂替趙晶晶的這段時間,小芳把半畝田的整個股份制改革的計劃方案寫了出來,給張晨看了,張晨覺得沒有問題,再發給老喬,老喬看了也說寫得很好,就按這個做。
這一次股份制改革,確定半畝田集團的核心管理層人員有:海根、趙晶晶、慧娟、小米、曹敏芳、葛玲、徐巧芯、小莉、二貨和小武。
有兩個人,小芳和張晨在商量的時候,有些猶豫。
一個是小娟,張晨和小芳說,要是論資格的話,小娟的資格很老,她是僅次于小莉,比其他的人資格都老,我和你姐還在四季青擺攤的時候,她就是營業員,我們成立公司的時候她就在了,后來接小莉,當了延安路專賣店的經理。
“你說小娟,是不是也應該放到第一次的名單里?”張晨問小芳。
小芳想了很久,她也覺得這是一個問題,但最后,小芳還是說不要了,這次是核心管理層的改制,小娟怎么說也不能算是核心管理層,她的職務,只是儷語訂制杭城分公司的總經理,在集團公司的序列里,只能算是中層,把她放進來,很多人會不服氣。
“但在第二批的改制名單里,根據職務和資歷相結合的原則,她的股份可以是第二批里最高的,這個誰也沒有話說。”小芳和張晨說。
張晨想想,小芳說的有道理,他說好吧,我去找小娟談談。
小芳點點頭。
還有一個,就是姚芬,姚芬是他們“河畔油畫館”的館長,“河畔油畫館”不在這次股份制改革的范圍之內,張晨想,能不能把姚芬一個人單獨拎出來,放到集團里來參加股份制改革。
小芳還是認為不妥,她說:“河畔油畫館”獨立之后,肯定會朝著專業化的方向走,作為館長,專業人士,你可以提高姚芬的工資和收入,甚至比現在的這些集團副總裁工資還高,但是不能把她納入到集團序列里。
“那樣的話,她等于是就拿著股份在分紅,實際人并不在半畝田集團,名不正言不順,集團里其他的人,也會有想法的。”小芳說。
張晨想想這樣也對,“河畔油畫館”既然要獨立了,就獨立得徹底一點。
趙晶晶陪著評估公司,天南地北地跑了一個多月,對他們半畝田的每一家分公司和資產都進行了實地的勘察,最后出來的評估報告,他們整個半畝田集團的凈值,和小芳初步估計的差不多,是八十七億三千五百六十五萬六千三百元。
一元的凈值對應一股,張晨他們把整個半畝田集團,分拆成了八十七億三千五百六十五萬六千三百股,這一次,拿出八億七千三百五十六萬五千六百三十股,釋放給集團的核心管理層。
大家知道整個集團要進行股份制改革的消息,都很高興,紛紛回去籌錢,足額認購了分配給自己的股份,只有小武和徐巧芯他們兩個,因為要認購兩個人的股份,哪怕只需支付百分之十,也要近兩千萬的現金,他們沒有這么多錢。
張晨當然知道,他準備私下借給小武一部分錢,譚淑珍知道了,她和張晨說,這個錢你不能借,你可以借給他們,為什么就不可以借給公司的其他人?要是所有的人都是你借給他們,最后不是又變成了贈送?
“那怎么辦,小武和徐巧芯沒有這么多錢啊。”張晨說。
譚淑珍白了他一眼,罵道:“你當站在你面前的是個死人?你不能借,我可以借給他們啊,這樣誰也沒有話說。”
張晨笑了起來:“我忘了小武還有一個姐姐是富婆。”
張晨覺得譚淑珍說的有道理,就讓她去安排了。
“你以為就我一個?老譚和天琳姐,他們也借錢給二貨了。”譚淑珍和張晨說。
張晨叫道:“不可能啊,這么多年,二貨自己應該有這個錢,他現在又不需要…”
張晨差點脫口而出“他現在又不需要每天去找叮咚”,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譚淑珍看著他嘆了口氣,她說:
“要不是這次因為需要錢入股,連老譚都不知道,二貨那個家伙,這么多年,每個月都在給他們村里寄錢,讓村里發給那些孤寡老人,他說自己小時候,也吃過他們的飯,還有村里造橋鋪路,他也給他們寄錢,那派頭,好像他是個大老板。”
“是嗎,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張晨也覺得驚奇,叫了起來。
“吃驚了吧?別看二貨嘴巴很臭,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他比一些人靠譜多了。”譚淑珍說。
張晨知道譚淑珍說的一些人是誰,他不響了。
公司的員工持股會馬上就成立了,他們推舉海根、葛玲和小莉三個人為代表。
整個半畝田集團核心管理層的股份制改革,從評估開始,前前后后只花了五十幾天就全部完成,很順利,整個進程,始終是在大家笑逐顏開的情況下進行著,并沒有出現喬總說的刺刀相見、刀刀見骨的情景。
這讓張晨覺得很欣慰,拿到變更過后的公司章程,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這一步終于走出去了,看樣子還走得挺對、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