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這次的股份制改革,你想把半畝田的哪一部分拿出來?”喬總問,“不可能是全部吧,我覺得‘河畔油畫館’就不合適。”
張晨說對:“我想把‘河畔油畫館’獨立出來,以后每年館里的運營開支和收購藏品的錢,就由我個人承擔。
“其他的,從動感地帶到‘天空之城’電子商務產業園區、儷語訂制還有土香園大酒店、全國各地的物流基地、加上三亞所有的物業,都包括在里面。”
“而且你還沒有貸款,企業的負債率很低。”喬總說,“就是算凈值的話,也是很大的一筆錢。”
“這個我大概算過,應該是在八十到九十億人民幣之間。”小芳說。
“你準備給自己保留多少股份,張總?”喬總問。
“我算了一下,百分之二十夠了。”張晨說。
“不行,這個比例不行。”喬總斷然就否定了,“改制必須在最壞的地方劃紅線,而不能太理想化,張總你的姿態很高,但這樣說實話,對你和企業都是很危險的。
“每一個企業都是不同的,你不能把自己的企業,去和網絡公司,以及那些高速增長的高科技公司去比。
“而且你還沒有要上市的打算,你們集團所涉及的,都是實體企業,發展也是穩健型的,實體企業我覺得,現在已經沒有高速增長的大環境了,但好在你的資產很厚實,都是實打實的。
“在股份制的改革上,張總,你應該根據你們集團本身的特點,相對做保守一點,我覺得合理的比例,是你保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你必須是單一大股東。”
“為什么?”張晨問。
“第一,要維持你‘河畔油畫館’正常運行,每年的費用不是一筆小錢,你不能改制之后,把自己改成了窮人,最后要維持‘河畔油畫館’的運營,需要你變賣自己的資產和藏品,或靠小芳的資助才能夠維持…”
“老喬說得對。”老譚打斷了喬總的話,“也就是說,做好人不能做過了頭。”
喬總點點頭,繼續說:
“還有,在坐的都是做企業的,大家都知道,企業經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民主決策,如果要來什么民主決策,那就是低效率,就是一事無成,每一個企業,都必須有一個決策人,他是這個企業的主心骨,也可以說是這個企業的王,他在企業,必須有一言九鼎的決斷。
“而這個,在國有企業,是通過大股東授權,在民營企業,就是你在企業所占的股份比重決定的,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可以讓你在企業中的決策地位不可動搖,同時,也可以保證,在不修改公司章程的情況下,任何對企業不利的重大決策,沒有你的同意,都不可能通過。
“因為公司章程規定,公司的重大決策,必須經過占公司股份三分之二的股東投票決定,百分之四十,就能夠保證這樣的情況不會發生,張總你不要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我和你說,這點非常非常重要,可以說是保證你公司穩定的壓艙石。
“不是我懷疑你公司里的這些人的人品,我前面說過,必須在最壞的地方劃紅線,這個就是紅線,比如說,有沒有可能,股份制改革成功之后,如果你沒有劃清這道紅線,有沒有可能,下面的這些人,大家通過一個決議,就把公司賣了,錢都分了拉倒?”
喬總看著張晨問,張晨覺得,就自己公司里的這些人來說,應該不可能,但喬總前面已經說了,這是最極端的情況,如果是最極端的情況,這種情況,就是有可能發生的。
張晨躊躇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喬總的這個問題。
“我覺得有可能。”漢高祖劉邦替他回答說,“小老弟,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那么大的抱負的,一心都在企業上,想把企業越做越大,每個人分到的股份,多則幾千萬,少則也有幾百萬,這個時候,只要有人開價,肯定就會有人,把手里的股權一賣了之的想法。
“就是原來沒有這樣想法的人,在這些想賣的人的聒噪之下,心也會動的,誰不想把現錢先抓在手里再說?”
“而且,他們會想,又不是我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是大家都想賣,人一旦有這樣的想法時,他再面對你時,就沒有那么多的負罪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了。”劉蕓補充道。
“劉蕓和皇上說的沒錯,喬總說的更加沒錯。”魏文芳說,“到那個時候,張總你就是再有什么想法,也無能為力了,而且,不是我說話難聽,人吶,都是這樣的,一旦撕破臉以后,就是無極限地不要臉了,我舉個例子哈,張總,我就拿徐巧芯舉例子。
“在沒有決定之前,她會猶豫,會想,張總怎么怎么對我好,我不能做出對不起張總的事情,但一旦她被人蠱惑,同意這樣做了,怎么說呢,就是她自己的道德防線被自己突破了,她和你的臉也算是撕破了。
“這個時候,你再去和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都沒有用,小武威脅要和她離婚也是白搭,沖破了自己的道德防線,人家就已經鐵了心和你破罐子破摔了,那個時候,你連一點制約他們的手段都沒有。”
張晨想到了那次自己和小莉他們去趙志剛廠里,最后自己灰溜溜地離開的情景,在此之前,自己想到過自己會有這么一天嗎?
魏文芳說著的時候,其他人不停地點頭,譚淑珍笑道:“魏文芳,還是你對人看得透徹。”
“那當然,我自己就是窮苦人家出身,我下面那幾萬的工人,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不要以為窮人就是善良的代名詞,很多時候,也是窮兇極惡的代名詞,衣冠禽獸為什么迷惑性大,因為有衣冠掩護,你看不到他的真面目,而沒有衣冠的,你看到的都是赤裸的人性。”
魏文芳說著,大家都笑了起來,這個笑,卻沒有那么輕松。
“張晨,我也認為喬總說的,保留百分之四十的比例是合適的,你們公司走到今天不容易,保證它的穩定和永續經營,是你的責任,也是你對公司所有人負責任的表現。”瞿天琳和張晨說。
大家七嘴八舌,就這個事情議論紛紛,幾乎沒有一個人是贊同張晨百分之二十的想法,都站在喬總那邊,覺得張晨必須持股百分之四十,他們也都覺得,除此之外,就沒有控制公司的更好的手段了。
改制的目的是為了促進公司的更好發展,也是讓那些跟著張晨打天下的人,有更多的保障和收益,但絕對不能說因此就把公司搞亂搞倒閉了。
張晨坐在那里,聽著大家的發言,他慢慢也開始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而且他們都是從,既為公司好,也為了他好的角度出發的,股份改制還真的是如小芳說的,就像潑出去的水,潑出去就收不回來了,你不能到時看看不行,說要再收回來。
那時候就是你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改制這個事,情愿扎實一點,步子邁小一點,小一點沒有關系,你可以多邁幾步嘛,多邁幾步也是一大步,但要是步子一下子太大了,容易扯著那個。”
喬總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張晨看了看小芳,小芳點點頭,張晨說好吧,那我就聽大家的意見,保留百分之四十的公司股份。
“好,第一步,我們把這次股份制改革最關鍵的兩點確認下來了,一個是參與改制的范圍,還有一個是可以用來分配給大家的股份比例,這兩個大的前提確認后,接下來,就是具體的步驟和操作的方法了。”
喬總看著張晨,張晨點了點頭,喬總繼續說:
“這些也很關鍵,一步都不能亂,亂了,不僅會影響到整個改革的效果,還有可能會出亂子。
“改革總的原則,應該是公開、透明、有時間表,每個人都是可以期待的,就是到了那個時間,他肯定就可以成為公司的股東,而不是拿到了一張空頭支票,改革的整個方案,所有的一切,都放到臺面上,而不允許暗箱操作,不要給私下里的耳語留下空間。”
服務員走了進來,在譚淑珍耳邊耳語了幾句,譚淑珍看看自己的手表,然后點點頭,服務員走了出去,譚淑珍雙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和大家說: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吃中飯。”
張晨正聽得興頭上,叫道:“別啊,吃飯還早,桌上不是有點心,餓了就吃一點,老喬正說到關鍵時候呢。”
“關鍵時候也不能這么剝削我們,連飯都不允許吃。”譚淑珍罵道,“先吃飯,吃完了大家各自回去午睡,到下午兩點鐘,腦子清醒了再來,你怕什么,今天有一天的時間,下午要是不夠,我們晚上還可以繼續,就是一個通宵,也把你這事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張晨說好吧好吧,先去吃飯。
大家笑著紛紛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