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譚淑珍還要召集他們到杭城開會,而且一開就是三天,下面分公司的總經理都有些奇怪,應鶯問姚芬,姚芬也不知道,她說譚董就讓她通知開會,其他什么也沒有說。
小芳周六回來,譚淑珍星期天到了張晨家里,張晨還是去了動感地帶工地,譚淑珍在他們家待了一天,也不知道她和小芳在說什么。
張晨晚上問小芳,小芳說沒有什么,幫珍珍姐算賬。
“他們公司的賬有什么問題嗎?”張晨問。
“沒什么問題,就是流速比相比前年,慢了很多。”小芳說。
張晨聽說賬沒有什么問題,就沒有再問,小芳接著和他說了繁花網絡C輪融資的事,張晨趕緊說,這事我不管,不是有你和劉蕓嗎。
“你是大股東。”小芳說,“融資就要繼續稀釋你的股權。”
“可以,稀釋完了也沒有關系。”張晨說,“你看著怎么做好,就做吧。”
小芳搖了搖頭,知道再多說無益,就不說了。
星期天的下午,錦繡中國全國各分公司的總經理都到了,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的家都在杭城,到了就各自回家,只有長沙和成都、貴陽、重慶的總經理,是當地人,姚芬把他們送到了桃花源大酒店。
老謝和韓先生一起從海城過來,張晨和譚淑珍一起去機場接的他們,在土香園大酒店吃晚飯,吃晚飯的時候,劉蕓和小芳也來了,劉蕓和老謝是老相識,當年老謝的娛樂城要登招聘,就是劉蕓介紹給劉立桿的。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老謝和劉立桿張晨相識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老朋友見面,都有些感慨,但因為劉立桿,又不方便說太多,大家都知道譚淑珍和劉立桿的關系。
吃飯的時候,有韓先生在場,譚淑珍這才說出了她的擔憂,她和韓先生說,可以說,我們前幾年放棄一線城市,轉戰三四線城市和下面縣里是正確的,那個時候,這些地方的市場還沒有起來,可以說該揀的便宜我們都揀到了,我們在這些地方的項目,利潤率很高。
但是現在,三四線城市,哪怕是下面縣里的土地市場都開始規范起來,大家都只有招拍掛這一條路,這樣,土地取得的成本就越來越高,項目的利潤率在下降。
譚淑珍和韓先生說:“這個還不是我擔心的,我真正擔心的是,一個是我們公司的負債率太高,已經到了百分之九十二的程度。”
“這個負債率是真實的?沒有隱藏或者轉移債務?”韓先生問。
譚淑珍點點頭說:“是真實的。”
“那還不算高,房地產行業的高負債率,可以說是行業的通病,就你們的這個負債率,還算是低的,我知道大多數房地產公司,特別是那幾家頭部公司,他們真實的負債率都在百分之一百二十以上,要是沒有通過財務手段轉移債務和美化報表,他們的報表都是沒辦法看的。”
韓先生說:“這幾年大家拼命拿地,都是杠桿加杠桿,融資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什么樣的錢都敢要敢拿,你們公司,風險控制做得還算是不錯的。”
“我知道。”譚淑珍說,“但這么高的負債率,總是讓人心慌,順風順水的時候沒有問題,但一旦大環境惡化,可能馬上就要被逼到賤賣資產來降負債率的程度。”
“對,都會有這個風險。”韓先生說。
“這就涉及到第二個讓我感到擔心的問題。”譚淑珍說,“因為我們現在的項目,大多是在三四線城市和縣城,這些項目,雖然還有盈利,但我們昨天算過了,流速比在下降。”
“也就是資產變現的可能性變弱了?”韓先生問。
譚淑珍點點頭說是。
“這是肯定的。”韓先生說,“三四線城市和縣一級,和一線城市相比,購買力畢竟會差很多,基本上,什么地方限購措施越嚴苛,這地方的購買力就越強,而且,大的經濟環境變差的時候,也都是從末端,也就是三四線城市開始的。
“一線城市不管是地方政府的投資還是居民的消費,都有一個慣性,一下子很難剎住車,譚董,你說的這個資產變現能力變弱,確實值得憂慮,如果所有的項目都在三四線城市和縣一級,單一個項目影響可能不大,但要是所有的項目集中爆發,就是大問題了。”
“對,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全國一盤棋,大的經濟環境變差,都是全國性的,韓先生你說的這個集中爆發的情況,可以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譚淑珍說,“這就是讓我心里發慌的原因。”
“這次開會,就是為了這個?”老謝問。
譚淑珍說對,“我在想,我們錦繡中國是不是需要再一次轉型,把大家叫過來,就是商量這個事情。”
“譚董,你準備怎么轉?”韓先生問。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應該放棄那些資產變現能力弱的項目,趁著現在還能出手,開始加大開發和銷售力度,昨天小芳幫我把我們所有項目所在地都排了序,從倒數第一的城市開始,加快存量土地的開發,不再在當地拍新地,用一年左右時間,出清這些地方的資產。
“同時收縮戰線,把資金集中起來,重新回到一線城市,回到資產變現快的城市,能做到這點,負債率高就不是一個可怕的事情,當然,在這個同時,也還是要降低企業的負債率。”
譚淑珍說著,張晨問:“又要回來了,你不是說,一線城市已經沒有你們的空間,都被中字頭和國字頭的企業占領了?”
“彼一時,此一時,那個時候,三四線城市和下面縣城,還是一片藍海,殺出去有一條生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覺得繼續耗在這些地方,很可能會是一條絕路。”譚淑珍說,“所以必須回來了,硬擠也要擠進來。”
韓先生點點頭,他看著譚淑珍說:“譚董,你的考慮是對的,可以說是很有前瞻性,那些現在還在到處布局的公司,用不了幾年,就會發現自己尾大不掉,只是,這樣的話,這一年對你們來說,會是很痛苦的一年。”
“我知道,報表也會很難看,壓力會很大。”譚淑珍說。
小芳說:“資本市場,都說是很理性,其實是最不理性的,在資本市場,規模為王,人家股民喜歡看你擴張,可不喜歡看你收縮。”
“降負債率,更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有幾個股民會去管你真實的負債率是多少,就像韓先生說的,你只要能想辦法把負債轉移或隱藏,美化報表,讓股價不要下跌就可以。”劉蕓在邊上說。
譚淑珍不停地點頭,她說: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一方面在縮規模,另一方面,一線城市的新增土地又沒有那么快地增加,從數字上看,錦繡中國的存量土地在迅速減少,確實會很難看,而且轉換戰場之后,在一線城市的盈利也沒有那么快地顯現出來,這些都會影響到公司的股價。
“但是,我很確定地感覺到,房地產行業拼速度拼規模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誰還繼續這樣拼,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相反,我覺得到了降速度縮規模的時候了,我現在不做,等大家都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可能就來不及了。”
“要下這個決心很難。”韓先生說,“但你的判斷是對的。”
“確實很難,其他不說,就我們公司內部要協調一致都很難。”譚淑珍說,“對一些分公司來說,我這個等于是在斷他們的后路,所以我們才需要開這個會,統一大家的思想。”
“譚董我你,我們海南公司,你說怎么縮,縮到什么規模,我都聽你的。”
老謝說,韓先生正準備開口,譚淑珍擺了一下手,韓先生不響了,看著譚淑珍,譚淑珍和老謝說:
“你們海南公司不僅不會縮,還要繼續擴張,老謝你放手去做就是。”
韓先生笑了起來,張晨不解了,問:“譚淑珍,你這不是自己在打自己臉嗎,剛說了收縮三四線城市,怎么轉頭又說海南還要繼續擴張,那海城,我看是連三線城市都比不上。”
譚淑珍說對:“在你服裝的版圖上,海城連三四線城市都排不上,不過,我們房地產有我們自己的地圖,在我們的地圖上,整個海南就是一線城市。”
“為什么?”張晨問。
譚淑珍看到韓先生一直在笑,她說:“你問韓先生。”
韓先生笑著和張晨說:“譚董說的沒錯,海南確實是一個特殊的地方,海南的房子,可不是海南本地人在買,而是全國人在買,越是有能力在一線城市買房的人,他也會有意向同時在海南買房。
“我估計海城和三亞也很快會出限購措施,但這兩個地方要是限購,會是一個很愚蠢的決定。”
張晨看著韓先生,還是不明白,韓先生和他說:
“這樣一來,并不會減少大陸人去海南購房的數量,只會讓他們從海城和三亞,轉移到其他不限購的地方,對大陸人來說,我房子在海城還是儋州有什么區別?只要在海南就可以,這樣,只會推高海南全省的房價。
“這個,恐怕也是譚董說的,海南分公司不需要縮減規模的原因,我說的對嗎,譚董?”
譚淑珍笑著點點頭,她說:“韓先生說的很對,我覺得海南只會一直熱下去,老謝,還需要另外和你解釋嗎?”
老謝明白了,他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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