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北回來了,向南回來了,張晨爸媽家里當然就熱鬧了起來,張晨和小芳接到張晨媽媽的電話,也提早從電子商務產業園區趕了回來了,還把劉蕓也了帶過來。
譚淑珍和姚芬,接到電話,當然也馬上過來了。
小樹在家里畫畫,聽到這個消息,他把畫筆用黃表紙擦干凈,懸掛在洗筆筒里,筆頭浸在松節油當中,然后脫掉身上的藍布長褂,出門下樓,開車去姚芬的爸媽家,帶上小草也過來了。
張晨走進來,看到張向北就罵道:“你現在回來,連我都不告訴了?”
小芳笑道:“向南知道就可以了,告訴你干嘛?”
向南趕緊說:“這家伙也沒有告訴我,是鄭新穎打電話和我說,我才知道的。”
張晨問張向北:“你想干嘛,準備反了?”
張向北嘿嘿笑著:“我又不是回不來,告訴你們干嘛?不就是回家嘛,你們剛剛回家,不是也沒有打電話先告訴我一聲。”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張晨罵道:“好家伙,還變得伶牙俐齒了。”
“那當然,人家現在,可是跟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一起混的人。”向南在邊上笑著說。
“羅伯特·希勒?”小芳問張向北。
張向北說對,他會來看我們種菜。
“你應該請他來看你爺爺和外公種菜,就你那三腳貓的本事,有什么可看的。”
張晨說,小芳打了他一下,她和張向北說,那很不錯,你有什么問題,可以當面向他請教,機會難得。
張向北說知道,他還給我的論文,提過意見。
他們正說著話,小樹脖子上騎著小草進來了,張向北趕緊過去,一把就把小草從小樹脖子上抱了過來,叫道:
“快叫哥哥。”
小草滿眼驚恐地看著他,向南打了張向北一下,罵道:“你剛剛已經嚇到了西西,又來嚇小草,小草來,到姐姐這里來。”
小草趕緊朝向南欠過身,向南把他從張向北手里抱了過去。
張向北看著小草,和小樹說:“舅舅,我覺得應該給小草改一個名字。”
小樹問:“改什么?”
“改成東東,大名闞向東,這樣,我們四個人就東西南北齊全了。”張向北說。
“不錯,北北的這個建議很好!”譚淑珍說,其他的人也鼓噪起來,小樹看看姚芬,說:
“要么,我們改?”
姚芬說好。
向南搖晃著手里的小草,逗他:“東東,東東,我們叫向東了,東東東東東東,好不好?”
闞向東咯咯地笑了起來。
張向北回到杭城的第二天,向南以永城婺劇團團長的身份,請小虎吃飯,謝謝他一直以來對永城婺劇團的支持。
丁友松和殷桃從永城趕了過來,張向北和周若怡、孫向陽也都去了,幾個年輕人,又湊到了一起。
小虎明天就要回臺北,他和他們說,接下去,他可能一大半時間會留在臺北或香港和東南亞,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時間,會來大陸,到了大陸也會全國各地跑,真正到杭城的時間少了。
小虎現在已經是富邦金控的董事長,他爸爸還是回去美國,他自己也說,他已經習慣了在美國生活,其實還是,他在臺北的時候,老先生現在看到他,比以前更嫌棄,老先生雖然坐在輪椅上,但確實和漢高祖劉邦說的,威還在。
做金控的人,一路過來,都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原來蔡小姐還在的時候,他不管怎么胡鬧,蔡小姐看在小虎的面上,都會冷處理,現在,蔡小姐這個擋箭牌沒有了,他覺得自己待在臺北,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也許哪天他喝得醉醺醺,帶著美女開車在路上,就被一輛大貨車撞到,一命歸了天。
現在對老先生來說,只希望他能離開小虎越遠越好,要是歸了天,那就徹底地遠了。
今天要請小虎,向南特意沒挑土香園,而是去了新開元大酒店,張向北看到小虎,兩個人擁抱,互相在對方的背上拍了拍,蔡小姐去世的時候,張向北就給小虎打了電話,讓他節哀。
而小虎這次來大陸,主要是要來尋找他親生母親阿蓮的墓,這事,目前還局限在漢高祖劉邦和張晨、譚淑珍幾個人知道,向南和張向北他們還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
七個人在新開元吃完飯,他們又去了環球一號唱歌,七個人里,向南和殷桃唱歌不在話下,丁友松嗓子不行,但音非常準,聽著也很舒服,張向北不怎么會唱歌,他唱了兩首美國的鄉村歌曲,向南說不錯,唱出了阿拉伯風,一幫人大笑。
周若怡和孫向陽,唱歌基本靠吼,而且不是跑調,是完全不管調,音響響著,你響你的,我唱我自己的,聽上去就像是兩首歌,特別是他們兩個人對唱的時候,完全是面對著面,臉紅脖子粗地在比賽誰的嗓門更大。
也只有他們兩個才可以對唱,其他的人和他們搭,會被帶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他們兩個人唱得很投入,其他的人聽著就是折磨,丁友松拿起一個酒瓶,遞給張向北,張向北問干嘛?
“你砸我,把我砸暈過去。”
丁友松說,大家大笑,周若怡和孫向陽站在那里看著他們,還很得意。
“你自己砸。”張向北說。
“我下不了手自殘。”丁友松說。
“我來我來。”
殷桃說著就抓起酒瓶,丁友松哧溜一下就逃走了,大家笑得更厲害了,丁友松說:“這個瘋子,她真的會砸的。”
殷桃用酒瓶指著丁友松說:“你說誰是瘋子?過來道歉,不然我饒不了你。”
丁友松叫道:“好好,我道歉。”
“過來,站到這里鞠個躬。”殷桃用酒瓶朝茶幾對面的空地指了指。
丁友松乖乖地走過去,兩腳并攏站直了,張向北叫著:“一鞠躬。”
丁友松鞠了一個躬。
張向北叫:“二鞠躬。”
丁友松又鞠了一個躬。
張向北再叫:“三鞠躬。”
丁友松第三次朝殷桃鞠躬。
其他的人肚子都笑痛了,只有殷桃還很得意,然后猛然想起來了,“握草”一聲大叫,朝張向北撲過來,張向北反應敏捷,逃了開去,最后還是丁友松被她抓到,用酒瓶在屁股上狠狠來了一下,打得丁友松齜牙咧嘴的。
周若怡唱歌全然沒調不算,還是個麥霸,一曲唱完,剛坐下來就叫道,我想起來了,還有一首歌很好聽,我唱給你們聽。
全然不顧別人要不要聽,她就跑去點歌臺,點了這首歌,這時候別人的歌,哪怕是前奏已經響起了,也會被她毫不留情地切歌切掉。
別人手拿著麥克風,感情都醞釀好了,旋律突然中斷,只能無奈地放下手里的麥克風。
氣得向南和殷桃都大罵,周若怡叫道:
“我管你們,你們在臺上唱的時候,有那么多的觀眾,我今天好不容易有你們這幾個觀眾,還不讓我唱?”
張向北朝她拱手:“你可不可以嘴下留情,饒了我們?”
“不行,除非你買通我,拿錢來。”周若怡叫道。
張向北掏出了自己的錢包,遞給了周若怡,周若怡接在了手里,然后朝小虎伸出了手:“舔狗,你的呢。”
小虎笑著,也掏出自己的錢包遞給她,兩個錢包握在手里,周若怡突然想到了,這一個晚上,只有小虎一直坐在那里喝酒,沒有唱歌,周若怡叫道:
“舔狗,只有你沒有唱歌,快來唱歌。”
小虎笑著說:“我不會唱,聽你們唱。”
“不行不行,大家都要唱,我給你點。”
周若怡說著就跑去了點歌臺,選了“臺灣歌曲”,出來一大堆曲目,她一眼就看到了《世上只有媽媽好》,點,切,完了叫:
“舔狗,你的歌來了。”
孫向陽把自己手里的麥克風,塞到了小虎的手里,小虎無奈,只能拿起麥克風,輕輕咳了兩聲,確認麥克風是開著的。
小虎唱了起來:“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唱得不錯,大家都鼓起了掌,小虎繼續唱著,當第二次再唱到“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時,小虎突然放下了麥克風,嚎啕大哭起來。
“干嘛,干嘛,舔狗,我拿了你的錢包,你不用這么傷心吧?”
周若怡叫道,向南狠狠瞪了她一眼,周若怡吐了吐舌頭,她也想到了。
大家都以為小虎這是因為自己不久前失去了媽媽,才會這么傷心,小虎的腦海里,晃著的卻是阿蓮的臉,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母親的墳墓時,那墳墓看上去好寂寞好孤單。
他想到了母親都還沒有看到他長大,就已經去世了,而且走的那么慘,小虎依稀還記得,他是見過他母親的,那是在香港的一家高級餐廳里,他們在一起吃飯,阿蓮有些局促地坐在那里,媽媽不停地給她夾菜,她就不停地說著謝謝,但卻并不吃。
小虎記得自己當時還奇怪,這個神態拘謹、一臉愁苦,不時還偷偷地打量著自己的大陸女人是誰?
為什么他們會在一起吃飯?
媽媽讓他喊她阿姨,小虎喊了,就看到她一陣的慌亂,把頭扭了過去,沒有應他。
那個時候,小虎還在心里想,這個女的,好沒有禮貌。
他哪里知道,這個拘謹的女人,會是他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