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蕓拿著錢芳他們的身份證,去酒店的前臺辦理入住手續,其他的人坐在大堂的沙發上,錢芳和小芳說:
“你給我們普及一下前面在會議室里說的話,什么叫靶向治療?”
小芳說:“很簡單,就是字面的意思,把腫瘤細胞當成靶,藥物對腫瘤細胞發起的攻擊,一般化療用藥,紫杉醇也好,順鉑也好,培美曲塞也好,它們在殺死腫瘤細胞的時候,把人體其他健康的細胞也會殺死,靶向藥不會,它只會殺死指定的腫瘤細胞。”
“所以哪怕是癌細胞擴散了也沒有關系?”張晨問。
小芳說對,“腫瘤細胞擴散,就沒有辦法動手術了,但靶向藥沒問題,它是針對特定的腫瘤細胞,不管這腫瘤細胞在身體的什么地方。”
“這么好,那又為什么還需要做基因檢測?”錢芳問。
“這是由靶向治療的特點決定的,靶向治療是在細胞分子水平上,通過基因檢測,設計出相應的治療藥物。藥物進入身體后會識別靶點,識別后直接作用于目標器官上,使腫瘤細胞特異性死亡,而不會波及腫瘤周圍的正常的細胞組織。”小芳說。
“你能不能說簡單點。”錢芳說。
“簡單點說,就是治療的藥物可以直接瞄準腫瘤細胞,進行靶向攻擊,而之所以能靶向攻擊,是因為腫瘤細胞表面有一些正常細胞所沒有的特異性蛋白,而藥物可以識別這些特異蛋白。”
小芳說:“傳統的化療也可以殺死腫瘤細胞,腫瘤細胞在人體內的生長速度很快,化療藥物,針對的就是這種生長很快的細胞,但麻煩的是,人體里生長很快的細胞,不僅是有腫瘤細胞,還有像骨髓細胞、頭發的毛囊細胞等等,生長的速度也很快。
“化療藥物,在殺死腫瘤細胞的同時,會因此把骨髓細胞,毛囊細胞等等也殺死了,所以做化療后,很多人渾身骨頭會痛,會掉頭發,就是這個原因。”
錢芳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那是不是說,老孟還很幸運,前面那個崔教授說,那個什么藥,我們國家去年剛剛批準。”
“易瑞沙,也叫吉非替尼片。”
小芳說,“這個確實是現在全世界公認的,對肺癌患者的特效藥,但每個人的腫瘤細胞是不一樣的,到底有沒有效,就要通過基因檢測,如果基因檢測的結果,發現這個人的基因沒有突變,靶向藥就識別不出來他的腫瘤細胞,就像子彈射出去,但脫靶了,用了等于白用。”
“老孟不會這么倒霉吧,這不行,那也不行。”徐佳青說,葉宜蘭趕緊說:
“不會的,不會的。”
錢芳坐在那里不響,心里嘆息著,會不會,那要檢測了之后才知道,老孟要是沒有那么倒霉,他就不該生癌,而且還一發現就是晚期。
徐佳青問小芳:“小芳,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小芳看了看張晨,搖了搖頭:
“我姐去世的那個時候,我想過改學醫,后來想想,要學醫的話,就必須從本科重新開始,才放棄了,但是這幾年,我對醫學一直比較關注,我們的客戶里,很多也是制藥公司和醫院。”
第二天,譚淑珍和老譚從杭城趕過來了,看到孟平,也是嚇了一跳。
孟平這里,從今天開始上易瑞沙,同時開始服用抗凝的阿司匹林,醫生還從他的肺里,抽取了積液,這讓他胸悶的感覺減輕了很多,人也活躍了起來。
孟平的病房在走廊的最頭上一間,整個房間里就一張床,還有沙發電視什么的,應該屬于高干病房,張晨他們在病房里的時候,正好碰到崔教授帶著學生來查房,崔教授看到張晨,就和他說:
“勸勸你朋友,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都要和我們說,痛就喊出來,不要硬撐,我問他什么,他都說很好很好,怎么可能,照他現在這個情況,一般人早就熬不住了。”
崔教授這話,是當著孟平的面說的,孟平嘿嘿笑著,說:“謝謝崔教授,我真的很好。”
“什么很好,你這樣屬于很不配合我們治療你曉得伐?”崔教授說,“醫生不知道你哪里不好,怎么對癥下藥?”
張晨也說:“聽到沒有,孟平?!”
孟平點點頭:“聽到了,哎呦哎呦,我全身上下到處都疼。”
病房里的人饒是心事再重,也被他逗笑了,崔教授和他的學生們也笑了,崔教授用手指點了點孟平,走了。
孟平看了看圍在病床邊的這么多人,和他們說:
“你們這么多人,圍著我一個人干嘛?你們都沒有事?公司都不用管了?走吧走吧,我都已經住到病房里了,還是這么好的醫院,這么高級的病房,你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都回去吧。”
陳雅琴也說:“真的謝謝你們了,你們回去吧,我都會在這里的。”
“你一個人,二十四小時?”曹小荷問陳雅琴。
“我問過了,可以請護工的,醫院里有護工。”孟平說。
“小釘子呢?”曹小荷問,“這么大的小孩子,天天來醫院也不好吧?”
孟平和陳雅琴都被問住了。
張晨在邊上聽聽孟平說的有點道理,時間還長,不可能這么多人都在這里,聽聽曹小荷說的也有道理,張晨把錢芳他們都叫到了外面走廊,商量起來。
商量的最后結果是,錢芳留下,其他人都回南京,白天,這里就由錢芳或者陳雅琴陪,一個人在這里的時候,一個人就在酒店帶小釘子,晚上,換張晨過來陪孟平。
白天和晚上,另外再請兩個男護工。
李陽和張晨說:“每天晚上就你一個人怎么行,我也留下。”
張晨說不用了,我在這里,主要是陪孟平說說話,不是還有一個護工嗎,晚上,我沙發上也還可以睡覺。
“你公司呢?”錢芳問。
“我公司和你們不一樣,下面每塊都有人管,我只要遙控指揮就可以,再說,不是馬上要放假了嗎,一頭一尾,半個月去了。”張晨說,“真有什么事,譚淑珍還可以幫我去處理。”
譚淑珍在邊上點點頭,錢芳說好,那就這么定了,大不了過一兩個星期,李陽你再來換張總。
李陽說好。
張晨接著把譚淑珍和小芳叫到一邊,劉蕓似乎知道張晨要說什么,也跟了過來,張晨和譚淑珍、小芳說:
“看樣子春節,我就不能去三亞了,你們兩個辛苦一下。”
“要么算了,大家都不用去了。”譚淑珍說。
“不行不行,還有桿子爸媽呢?還有吳老師他們呢?都是說好的事情,總不能我們兩個人一個都不露面。”張晨說,“就留我一個在這里就可以,那邊你們兩個照顧好。”
小芳點點頭說好。
“我也留下來。”劉蕓說,“萬一有什么事情,我在這里可以找找關系,比較起來,張晨,上海我比較熟。”
張晨說好,劉蕓你留下。
這事就這么了定下來,李陽和徐佳青他們,下午回南京去了,譚淑珍和老譚,也回去了杭城,小武搭他們的車子走,臨走的時候,老譚和張晨說,工地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都會盯著的。
老譚和譚淑珍都知道,搞得不好,孟平的時間不多了,老譚拍了拍張晨的肩膀,和他說:
“兄弟一場,你就多陪陪孟平。”
張晨點點頭說:“謝謝大哥!”
譚淑珍在邊上冷笑了一聲,罵著:“還有一個兄弟呢,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真想踢他一腳!”
張晨和老譚都知道譚淑珍說的是誰,兩個人都沒有吭聲。
譚淑珍和張晨說:“公司里你放心吧,我每天都會去轉轉。”
張晨說好。
大隊的人馬剛剛離開,張晨和小芳、劉蕓也準備回去,小芳和劉蕓已經下樓去了,張晨想和孟平再說幾句,二貨到了,張晨打電話給小芳,讓她們先走。
二貨看到張晨就罵道:“指導員,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張晨問。
“逼養的,我打電話問小武合肥的事情,他和我說的,我就馬上過來了。”
二貨轉身又沖著孟平罵道:“逼養的,老孟,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
孟平被二貨問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只能打哈哈說:“沒去哪里,當縮頭烏龜唄,二貨,我可是聽說了,我當縮頭烏龜的這些年,你二總,可是干的風生水起。”
二貨嘿嘿笑著,張晨說對,“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二總了,而是逼王,出了一本‘逼養的’手冊。”
孟平哈哈大笑,這一笑,又馬上咳嗽起來,錢芳趕緊說,你們別逗他了。
二貨說:“沒事,笑笑笑笑就笑起床了,再一照,逼養的,癌細胞一個個都逃光了。”
錢芳也笑了起來,他們正說笑間,從門外進來兩個人,卻是孫猴和黃建仁,孟平說:
“你們怎么來了?”
“怎么,我們還不許來?”孫猴說,“我又不是李勇,我可是來去自由,對了老孟,李勇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謝謝,謝謝。”孟平說,“要不是李勇那么大的面子,我也住不到這里來。”
孫猴和黃建仁大笑,孫猴環視下整個病房,和孟平、張晨說:“怎么樣,李勇真開始搞‘特權’的時候,還是很管用的吧?”
張晨說管用,誰也沒有這么大的面子,半夜了,人家院長還親自在等,到了,還連夜開始檢查。
孫猴點點頭,和孟平說:“也就是你老孟,李勇他才會破例,我他媽的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管我。”
“那是你用不到他管。”孟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