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回到杭城,一起去延安路的土香園吃完晚飯,譚淑珍很想知道李勇給張晨打電話會說什么,她一定要跟著張晨去辦公室,張晨趕都趕不走。
譚淑珍去了,雯雯也說要去,張晨看著她,雯雯說:“我要去看巧芯,你不會小氣到搭你便車都不肯吧。”
譚淑珍大笑,她說對對,我也是去看巧芯的。
三個人心里都知道,李勇晚上的電話,一定是和張晨的那些講演有關,特別是他新近的講演,這個完整的視頻,果然昨天晚上,就有人放到了網上,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觀看和點贊的有九百多萬,轉發的有五十幾萬。
譚淑珍去杭城的十九樓論壇看看,心里一片哇涼,她看到十九樓大概有二十幾篇帖子,都是在說張晨的這個視頻的,在說被拆的城站火車站和清泰街,下面罵聲一片,都說張晨說的好。
譚淑珍心想糟了,這一下不知道得罪了杭城的多少人,事情很難收場了,果然,今天張晨就接到了李勇的電話,這個時候,李勇要和張晨好好聊聊,可想而知,肯定和這個視頻有關。
不管是李勇也好,還是柳成年也好,他們都擔任過杭城市的市長,對杭城的一切肯定很關心,這件事情,他們就是想不知道都不可能,就算他們自己沒看到這個視頻,他們在杭城的老部下,也會打電話過去,把這事告訴他們。
柳成年之所以到現在沒有給張晨打電話,譚淑珍覺得因為是柳青,柳青和張晨還在合作拍《畫說》,他有什么想法,肯定會告訴柳青,可能也正是柳青,攔住了他想給張晨打電話的念頭。
而李勇,作為朋友,他肯定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需要提醒提醒張晨,和他好好聊聊。
譚淑珍覺得,自己似乎連李勇在電話里會說什么,基本都已經知道了,她怎么按捺得住好奇,不來聽李勇給張晨打電話,她怎么可能放過張晨。
這個悶葫蘆,現在已經變成了公眾話癆,但張晨還是張晨,倔脾氣還在,真的能說動他的,她譚淑珍算一個,但力道還不夠,比她更有力道的,就是劉立桿、孟平和李勇了,而劉立桿和孟平現在都不在,譚淑珍指望,李勇能夠點醒他。
都說禍從口出,譚淑珍很擔心這個新晉的話癆,不要因話得禍。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譚淑珍又暗自慶幸,她慶幸杭城的那些人,都知道張晨和李勇是二十幾年的好朋友好兄弟,李勇現在年輕有為,仕途看漲,就是有人因這個視頻記恨張晨,想報復,也會因為李勇的關系有所顧忌。
所以,譚淑珍就更想知道李勇是什么態度了。
三個人走進張晨的辦公室,譚淑珍和雯雯在沙發上坐下,張晨看著她們說,你們不是要找徐巧芯嗎,怎么不去?
雯雯嘻嘻笑著,她說累了,在你這里先休息一會再上樓,反正時間還早。
譚淑珍笑而不語。
張晨搖了搖頭,罵了一聲“兩個無賴”,他走去了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想看看事情現在在網上,發酵到什么程度了。
張晨剛坐下來,他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站起來,拿起手機就朝門外走去,譚淑珍一把拉住了他,叫道:
“就在這里接,我們保證不說話。”
“對對對。”雯雯連連點頭。
張晨瞪了她們一眼,把手機朝她們亮了亮,罵道:“是柳青,你們也要聽?”
譚淑珍看看電話上面顯示的名字果然是柳青,譚淑珍放開了張晨,朝外面揮了揮手。
張晨走到了外面院子里,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一通,電話里就傳來柳青的一串笑聲,柳青說,張哥,你又紅了。
張晨笑道:“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你慷慨陳詞,痛批杭城啊,順帶把全國所有的城市、所有的公務員罵了個遍,嚯嚯,下面幾百萬的點贊,可以說大快人心,對了,張哥,你現在在哪里?”
“杭城。”張晨說。
柳青咯咯笑著:“張哥,你這算是深入虎穴?他們沒有埋了你?”
“埋我干嘛,我說的不是實話嘛。”張晨說。
“對對,你說的都是實話,前面吃飯的時候,我老爸回憶說,當時要拆城站火車站和清泰街,杭城市政府內部也是有兩派意見,一派是贊成在原址拆掉新建火車站,一派是認為應該另行選址,新建一座更大規模的火車站,把城站和清泰街保留下來。”
“是嘛,還有這事。”張晨興奮地說,“那老領導是贊成哪方的意見?”
“他是贊成保留的,可惜那時候人微言輕,起不了作用。
“我老爸說了,后來的事實證明,另行選址才是對的,新城站建好之后,沒過多少年,馬上就滿足不了不斷增長的運力需求了,擴大規模就成為了必然,而在城站火車站的位置,根本就沒有擴建的條件,只能另外想辦法。
“而且,一個客貨混用的火車站,擺在城市的中心,本身就是不科學的,結果城站火車站,變成了一個交通的大堵點,每天把火車站引橋下來的建國路和西湖大道,堵得死死的,多少旅客為了趕火車,是在建國路和西湖大道就要下車,扛著行李往火車站跑。
“結果是沒有辦法,那個臨時過渡的火車東站,在新城站造好之后,也沒有辦法拆掉,現在還要規劃擴建,我老爸說,這要是當時一步到位該有多好,運力不足的問題解決了,那么有特色的城站和清泰街,也都保留下來了。”
“對對,老領導的這個說法很對。”張晨聽著連連點頭。
柳青咯咯笑著:“張哥,聽到這個,你是不是有點興奮啊?”
張晨也嘿嘿地笑,他說:“我還真的有點擔心,怕老領導和你們臺里,看到這個視頻會有意見。”
“我們臺里怎么會有意見,你又紅了,可以帶動我們的收視率啊。”柳青說,“我老爸前面看著視頻也是大笑,他說,這個就是真張晨,他說你在臺上會說這些話,他一點都不奇怪,他說你以前,還曾經當著他的面,拆過他的臺,哈哈。”
“老領導還記著這事啊,柳青,你替我向你爸道歉。”張晨趕緊說。
“道歉什么,事情都已經變成笑談了,還有什么歉可以道的,對了,張哥,我們后天來杭城,我們商量一下,接著怎么拍國美展覽館的那些藏畫,形式上面,是不是可以變一下。”柳青說。
張晨說好。
譚淑珍和雯雯坐在那里,看著張晨滿臉喜氣地走回來,雯雯叫道:
“哎呦,面帶潮紅,老板,你又被愛情滋潤了?”
張晨瞪了她一眼,罵道:“你胡扯什么?!”
“怎么胡扯了,這個柳青,她就是喜歡你,還好我沒有成為她的情敵,不然就麻煩了。”雯雯撇了撇嘴說。
譚淑珍笑著問:“是你有麻煩還是她有麻煩?”
“兩個人都麻煩。”雯雯說,“她實力比較強,我比較難纏,真的對干起來,我比她不要臉,她臉皮薄,不一定拉得下臉。”
譚淑珍和張晨大笑,笑畢,譚淑珍看著張晨說:
“可以透露嗎,柳青和你說了什么悄悄話?”
張晨笑道:“她說了全部可以透露的悄悄話。”
他把柳青在電話里說的,和她們兩個說了,兩個人都吁了口氣,雯雯拍著自己的胸脯說,乖乖,我還正擔心那柳成年,一怒之下把你咔嚓了,讓你身首異地。
譚淑珍笑道:“哪里,生不如死才叫痛苦,不能讓他這么痛快。”
“好好,那就生不如死。”雯雯叫道。
張晨罵道:“你們兩個,和我有多大的仇,這么希望我不得好死?”
雯雯亂笑著,倒進了譚淑珍的懷里,譚淑珍說:“是希望你能吃一塹長一智。”
“對對,要讓你臉上長滿痣。”雯雯連連點頭。
張晨的電話響了,這一次是李勇,張晨知道自己逃是逃不掉的,他和她們兩個說:“別說話啊,李勇的電話。”
雯雯趕緊坐直了身子,把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緊抿著嘴,板起臉來看著張晨,就像一個乖乖牌的小學生坐在那里,張晨都快被她逗笑了。
張晨按了一下接聽鍵,朝電話里說:“你好,李勇。”
“好好,張晨,你現在不得了哦,又爆了一個雷。”李勇說,“有沒有感覺自己,現在已經紅得發紫了?”
“紅屁,沒想過。怎么李勇,杭城這里,有人把狀告到你那里去了。”張晨問。
“還需要有人告狀嗎?打開電腦,你都已經霸屏了,到處都在議論你這個視頻,讓人想不看都不行。”李勇說,“這不,我早上剛到辦公室,猴就給我打電話,讓我看這視頻,前面回到家,孫慧又和我說起這個視頻,張晨,你現在是抹不去的塵埃,無孔不入啊。”
張晨大笑,他說:“哈哈,李勇,我在臺上胡說八道,讓你們見笑了。”
李勇也笑了一聲,然后認真地說:
“你胡說八道是真的,不過,我可笑不出來,張晨,我必須要提醒你,就像我調到北京,調到青島的時候,你不斷地給我打電話,提醒我不要伸手一樣,作為兄弟,我現在要是不提醒你,就是不夠格的。”
張晨的電話雖然沒有開免提,但辦公室里很安靜,李勇的話,譚淑珍和雯雯都聽得清清楚楚,雯雯的右手,拽住了譚淑珍的左手,拽得緊緊的。
張晨一邊接電話,一邊抬頭看了看譚淑珍,譚淑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