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桿和鄭煒,去了韓先生那里,向韓先生請教,韓先生和他們說,海城現在,到昨天為止,已經有一萬兩千五百一十六家房地產公司,對吧?
劉立桿說對,兩個人都笑了起來,看樣子他們兩邊,每天都在關注這個數字的變化。
“這么多的公司,我們不管他們最初的想法,每個人注冊公司的時候,哪怕他只有十萬塊,他也都夢想自己能再造一幢內江大廈,但這是不可能的。
“你們想,這一萬多家公司,不要說其中的百分之十,就是百分之一的公司,像你們一樣,有能力造自己的房子,那是什么場景,在海城聳立起一百二十多幢摩天大樓,這個城市那還了得,快趕上香港了,有可能嗎?
“香港是亞洲的金融中心、制造中心,它的需求,能撐起這么多的大樓,海城和整個海南有什么?就是給你造起這一百二十多幢的大樓,你后面也沒有產業可以支撐,眼下的這種繁榮,不過是整個大陸經濟,壓抑得太久,找到了海南這么一個出氣口而已。
“再加上我上課的時候和你們說過的,現在大陸從土地到整個房地產行業,它的法律法規是粗放和不配套的,包括各級政府,也沒有管理房地產的經驗,以我的判斷,我告訴你們,這種表面的繁榮肯定會催生出一個畸形的市場,過幾年你們再看我的說法對不對。
“陽光下面沒有新鮮事,香港和日本,包括美國和東南亞,也都經歷過這么一個過程,這么多的公司,我和你們說,他們最終會干什么,不新鮮,實力大的炒紅線圖,像孟總那樣,沒有實力的,就是一呼弄的大家都來炒樓花。”
“我怎么覺得有種不安,覺得會出事。”劉立桿仔細地聽著韓先生的話,不停地點頭,等韓先生停下來后,他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對啊,你這個判斷沒錯,我也覺得會出事,但不是現在,沒那么快。”韓先生笑道。
“那會是什么時候,我是說這個風險,我們怎么控制?”鄭煒問。
韓先生想了一下,他說:“具體的時間,老實說,我也說不準,但就目前來說,整個海城,就好比一個浪正要起來的時候,所以我說還不是現在,而是要等這個浪到了最高處,往下落的時候,風險就到來了。”
“現在還沒到最高處嗎?”劉立桿問。
“沒有,才剛起來,怎么會到最高處,現在還是一個聚集能量的時候,房地產的狂熱到最高點的時候,太可怕了,會形成一個資金黑洞,明白嗎?”
韓先生問,劉立桿和鄭煒都搖了搖頭,韓先生解釋說:
“這就和宇宙的黑洞一樣,它會吸引各種形式的資金,有多少資金往這個城市扔,都一轉眼就不見了,然后這個城市的吸金能量越來越大,需求也越來越龐大,會把周圍所有的資金都吸進去,一直到沒有資金能再維持它的繼續,然后…”
韓先生搖了搖頭,沒有再說,劉立桿急道:“然后會怎么樣?”
“黑洞嘛,最后的結果就是一片黑暗,跳樓的跳樓,燒炭的燒炭,剖腹的剖腹,剩下來的,到處一片廢墟。”
韓先生嘆了口氣,看著劉立桿和鄭煒說:“可能內地的人不知道,就在海城這里熱起來的時候,日本現在是一片的蕭瑟,寒氣襲人,從五五年到九零年,日本土地價格持續上漲,上漲了七十倍,股票上漲了一百倍,股市永遠漲,房價永遠漲,這是幾代日本人的信條。”
“但你們知道,日本現在發生了什么事嗎?”韓先生喝了一口茶,問道。
劉立桿和鄭煒,還是搖頭,韓先生奇怪了,他問鄭煒:“你們銀行做風控的,不研究日本和世界經濟經濟嗎?”
鄭煒搖了搖頭,她說:“沒有這個要求,誰會去管那個,自己國內都關注不過來了。”
韓先生嘆了口氣,他說:
“不應該啊,前車之鑒,我和你們說,去年一年,日經股票市場平均虧損44,相關股票平均下跌55。幾乎所有銀行、企業和證券公司都出現巨額虧損,土地價格呢,從去年到現在,一年時間,六大城市也差不多跌了一半,想想有多可怕。”
韓先生說著日本的教訓,但劉立桿和鄭煒聽著,都不以為然,日本那么遠,關我們什么事,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們連自己的事都關心不過來,哪里有時間去關心他們。
“韓先生,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劉立桿問,這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也是他今天來一定要問的。
“你們有沒有關注,海城從去年到現在的土地和房價的變化?”韓先生反過來問。
劉立桿點了點頭。
“現在就是我說的,浪頭剛起來的時候,這個時候,不管你手里是有地還是有房,沒有就抓緊去找,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傻瓜都能賺錢,用大陸的話怎么說,對了,叫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個店,明白了嗎?”
劉立桿和鄭煒,都點了點頭。
劉立桿和鄭煒從韓先生那里出來,坐到車上,鄭煒瞟了邊上的劉立桿一眼,他看上去悶悶不樂的,眉頭緊鎖,鄭煒問:
“是不是不甘心?”
劉立桿點了點頭,他說:“我覺得我的嗅覺還可以,韓先生說的,其實我都感覺到了,我也認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他媽的,怎么有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啊。”
鄭煒笑道:“別臭美了,什么拔劍四顧,你是根本沒劍可拔,你有嗎?劍呢?”
劉立桿泄了氣,他點點頭承認:“沒有,我就感覺脖子里有一根絞索,手腳還被五花大綁了。”
“那我已經給你指了陽關道了,是你自己,偏要走這條獨木橋。”
“不要誘惑我。”
鄭煒看了看前面開車的吳朝暉,湊近劉立桿耳邊,輕聲罵道:“就誘惑你了,怎樣?”
“那你會付出代價的。”
劉立桿一臉壞笑,鄭煒知道這付出代價是指什么,她的臉微微一紅,飛快地看了一眼吳朝暉,吳朝暉似乎很專注地開著車,這種專注,又好像是裝出來的。
鄭煒心想,完了完了,這曖昧都已經藏不住了,隨時隨地就會露出來,但這樣想的時候,心里又感覺有種刺激,她又看了看吳朝暉,伸手悄悄地在劉立桿大腿上,擰了一把。
“哎呦!”劉立桿猝不及防,忍不住叫了出來,連吳朝暉都抬頭看了看后視鏡,想看清這兩個人,在后面干什么。
幸好這事,劉立桿的電話響了,他接了起來,是謝總,謝總問他在哪里,劉立桿說,在回公司的路上。
“那你有沒有時間過來一下,我有個朋友,有事想和你談。”謝總在電話里說。
“好,去哪里?”劉立桿問。
“來我公司吧。”
劉立桿看看時間,已快五點了,問道:“謝總,到你那里,能不能順便討頓謝大廚的飯吃?”
謝總笑了,罵道:“你什么時候來,不給你吃。”
“我還帶了人。”
“來吧來吧,別啰嗦。”
“好,馬上到。”
劉立桿和吳朝暉說,前面掉頭,去老謝那里。
吳朝暉一聽就樂了,眉開眼笑,他送劉立桿去過幾次謝總那里,跟著蹭過謝大廚的飯,每次回來,他都和魏文芳有一個晚上的牛可以吹,害魏文芳的口水都差點流下來,太好吃了,那湘菜,味道一級棒,辣得真他媽的過癮。
鄭煒看看劉立桿,又看看吳朝暉,心生疑惑,問道:“去哪里,怎么看你們兩個,都是一副賤樣?”
吳朝暉嘿嘿笑著,劉立桿和鄭煒說:“妹陀,帶你去吃好吃的,特一級廚師的手藝,‘組庵湘菜’你有沒有聽說過?”
“莫名其妙,什么東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妙不可言。”劉立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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