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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0 這真的會是我的地盤?

熊貓書庫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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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晨站起來,騎著自行車,到了趙志剛他們的裁縫店,把自己租下了倉庫的消息告訴他們,三個人聽了都很高興,趙志剛說走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張晨說好,有沒有榔頭,帶上一把榔頭。

  趙志剛不知道張晨要榔頭干嘛,不過他還是去找了一把,提在手上。

  趙志龍也要跟著他們去,張晨就讓趙志龍坐在自行車的前擋上,趙志剛坐在后面,三個人一輛車,往那邊騎去。

  張晨從趙志剛手里,接過了榔頭,對準門上銹跡斑斑的掛鎖,“噔”地一榔頭,就把鎖給敲掉了,推開門進去,張晨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到里面,面積比自己在外面感覺的還大,八九十個平米的一個大通間,但實在是太破爛了。

  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地面也開裂了,還有好幾個坑,邊上的墻壁,原來是用石灰刮過的,白色的墻面,早變成了灰色的,還有大片大片的石灰剝落下來,碎片掉了一地,露出了里面的泥墻。

  房頂沒有天花板,一根根椽子直接裸露著,到處都掛滿了蛛網,有幾處的瓦都已經破了,有陽光直接從破洞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投射到地上,形成了形狀各異的光斑。

  張晨接著把其他三間的鎖都敲了,里面都大同小異,最頭上的一間,里面還有一架木頭做的舊風谷車,這是原來倉庫里篩選癟谷和雜草用的。

  風谷車的頂上有一個大漏斗,把稻谷倒進漏斗,不停地搖動風谷車圓肚子上的手柄,因為稻谷和癟谷、雜草重量不同,風谷車里面的木頭扇葉,會把它們分離開來,稻谷從風車下面的扁平出口流出來,落進擺在那里的籮筐,癟谷和雜草,會被從敞開的側面篩吹出去。

  這樣的風谷車,不僅倉庫里會有,以前永城鎮上碾米的加工廠也有,把碾好的米從漏斗倒進去,搖動手柄,白花花的米就從出口流出來,混雜在米里的糠,就會從側面篩吹出去。

  張晨每個星期天的下午,去加工廠買新做出來的年糕或米粉,最喜歡看的,就是有人篩米,沒有人篩,他就會自己去抓住手柄,咕咚咕咚搖著風谷車玩,直到有人來趕他走。

  張晨一時興起,走過去抓住手柄,搖了起來,風車咕咚咕咚兩下,接著就發出一陣空通通的巨響,里面的扇葉,因為閑置在這里年數久了,完全散架,掉進了車肚子里,三個人被嚇了一跳,然后亂笑。

  張晨笑著,心里卻一陣陣的悲涼,前面的那種興奮勁過去了,他看著這周圍的一副破敗相,心里有莫名的哀愁,這破破爛爛的地方,哪里是做服裝的樣子,哪里像自己夢想起飛的地方,給丐幫當個據點還差不多。

  趙志剛卻沒有張晨這么沮喪,他以前來過這里,對這里面的情景早就知道,再說,這杭城附近的服裝加工廠,哪個不是破破爛爛的,把地掃掃,拉上電線,擺上縫紉機,就好干活了。

  這服裝廠里,一件件做出來的服裝看上去時髦又艷麗,但服裝廠本身,是很臟的,粉塵很大,線頭和布屑胡亂飛揚,特別是到了冬天做棉衣或羽絨衣時,更是如此,你搞得再干凈,不出一個星期,照樣也是積滿了灰塵。

  但張晨不是這樣想,特別是他,畢竟是搞裝修出身的,他怎么受得了自己的地盤,這么一副破敗樣,在這樣的環境,他感到自己人都會窒息。

  但要把這里搞得像樣,張晨也馬上估算出來,就不是和自己當初預計的,投一點小錢就可以了。

  地面墻壁和頭頂都要處理,頂上還要裝上吊扇和一排排的日光燈,安全起見,所有的電源線也最好是架空,而不是在地上胡亂拉接,那樣人很容易踢到,萬一觸電,就是大事。

  三個人走到外面,趙志剛和張晨說,這第一間房間,就當車間,我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幾臺縫紉機可以擺,第二間空著。

  “空著干嘛?”張晨問。

  “以后人多了,又是一個車間啊,兩個縫紉車間,總要擺到一起的。”

  趙志剛說,看樣子,他比張晨還有信心,他是真的要讓“幾十臺,放我們廠里就占一只角。”

  張晨不禁又笑了一下。

  趙志剛指著第三間說:“這一間,就當后道,鎖眼釘扣包裝大燙都放在這里。”

  張晨點點頭,趙志剛又指著他們剛走出來的這間房間,和張晨說,這里,就當倉庫和裁床,面料來了就堆這里,裁床是越大越好,越大就越省料。

  趙志剛說的這個,張晨很容易理解,每一層布攤在裁床上,你不管怎么攤,一頭一尾總是要浪費的,一卷面料,攤的層數越少,這頭尾就越少,當然會節約。

  而且,這和在裁縫店不同,不是兩三件套排,而是可以,七八件十幾件各種尺碼的衣服一起套排,面積越大,大大小小的裁片擺布起來,就越方便,越緊湊,自然也更省面料。

  對服裝廠的裁床來說,鋪布,排版畫板才是最費時間的,鋪好以后,用電剪裁下,一板就是幾十幾百件,可以說是,裁床裁一板,車間做半天。

  “那人住在哪里?”趙志龍問。

  是啊,所有的房子都當車間了,人住在哪里?

  關于人員,趙志剛、彩娣也和他們說過,剛開始人再少,七八個人總是要有的,不然做不出活,租這么大的地方也浪費了,這七八個人,彩娣和趙志龍可以叫他們原來一起干過的人過來,都是快手,七八個人,就可以抵別人十幾個。

  七八個人,那就是還要再加五六臺機器,這個,也還在張晨他們可以承受的范圍內,張晨同意了。

  但這七八個人,住在哪里呢?

  “裁床,后道的包裝臺,哪里不可以睡。”趙志剛說,趙志龍點點頭,看樣子,這對當時杭城的服裝加工廠來說,這個也是常態。

  趙志剛走了兩步,看了看邊上那件披出來的小間,和張晨說,我和彩娣,可以住這里。

  他看了看沒有門的門框,繼續說,門上掛個簾子就可以了。

  張晨嚇了一跳,叫道,這怎么行,你們還是住街上要么村里找間房子。

  “不要,太不方便,加完了班,累都累死了,還要走路,我不如也睡裁床上,就這里可以了。”趙志剛說。

  “這里?”張晨笑了起來,“你知道這里原來是干什么的?”

  趙志剛走到門口嗅嗅,和張晨說,養豬的?

  張晨說對。

  “掃掃干凈,水沖一下就好了。”趙志剛說。

  張晨也從前面的沮喪中提起了勁,他想,虧你還是干過裝修的,找兩個工人,干三四天,你不能用最少的錢,把這里換個樣子?又不是讓你把這里搞得像望海樓的大堂,不漏雨不漏風,墻面和地面處理一下,你不懂怎么做?

  張晨說好,我來改造一下,保證讓你和彩娣,可以當新房用。

  “我明天先去問問,這營業執照怎么搞,再找個人來,看看這里怎么整修,這里就交給我了,你們還是,做你們自己的事。”張晨和趙志剛說。

  “什么執照?”趙志剛問。

  “服裝廠的執照啊。”張晨奇道,“這要生產,不需要辦營業執照?你那個裁縫店,沒有執照?”

  “沒有,這一條街上的店,都沒有執照,杭城附近這么多的加工廠,也沒有人辦執照的。”

  趙志龍在邊上也說對,我原來的那個廠,兩年多了,都沒有執照,沒人來管。

  這一來倒大出張晨的意外,不過他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管別人有沒有執照,自己是一定要去辦執照的,這個方面,還是規矩一點好。

  三個人準備走的時候,張晨又發現一個問題,七八個人雖然不多,睡也可以將就,特別是現在天氣還熱,草席一鋪,睡在裁床上,說不定還涼快一點,但吃和拉,還有洗澡,這可將就不得。

  吃還好說,張晨想了一下,哪怕搭一個棚子,能放下一臺煤氣灶就可以,洗澡的話,冬天也不會天天洗,可以去三堡街上的澡堂,現在這時候,當然需要天天洗,這個也好解決,用彩鋼板搭個簡易房,分出男女,拉進一根水管,接上幾個淋浴龍頭,就可以了。

  最頭疼的還是,廁所廁所,張晨朝四周張望,就在曬場的邊上,原來倒是有一個廁所,但這廁所,是十幾年前農村的那種老廁所。

  兩邊兩堵泥墻,頂上是稻草,后面的一堵矮墻,外面是菜地,墻的上面三分之一是空的,前面半堵,上面三分之一也是空的,另外半邊,原來掛著一個草簾,現在什么也沒有,里面地里,埋了一個大缸,缸上面是一個木頭的架子,人就坐在架子上一根橫著的圓木上如廁。

  這樣的廁所,也不分男女,你走近的時候要先咳嗽一聲,里面有人,會回你有人,你能聽出男女,再判斷你要不要進去和他或她排排坐。

  這樣的廁所,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是,冬天四面來風,會把你裸露的屁股都凍掉,夏天呢,你一進去,里面嗡地一聲,就飛起一群紅頭蒼蠅,低頭再看下面大缸,都是蛆,有些還爬上來了,在木頭的踏板上蠕動。

  讓工人用這樣的廁所,張晨覺得,自己怎么也看不下去,特別是這里離那幢樓,還有十幾米,這晚上要是加班,那些女孩子怎么敢來上廁所,總不能說是每次上廁所還要人陪吧?

  特別是后面那堵漏風的墻,你要把上面堵死,這里面就會悶死臭死,要是不堵,黑燈瞎火的,就算外面沒有人偷看,你從這里看到外面的夜空,也會嚇得半死,這樣的廁所,肯定是不行的。

  但要改造廁所,可沒有整修房間那么簡單,你首先就要造化糞池,那就是一個大工程了。

  實地察看之后,張晨又覺得,現實比自己的想象要狠很多,最關鍵的是,需要的銀子,比自己實際擁有的銀子,一下子好像又多出了很多。

  必須犯愁,也不得不犯愁。

  張晨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草寇,占山為王,占完山后,才發覺這山上一片荒蕪,他媽的什么都沒有哇?

  請:m.3z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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