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桿他們“桃花源”項目,還有一些客戶,就是譚淑珍原來在半畝田發展起來的那些VIP客戶,這都是些只買貴的的主,而且特別聽譚淑珍的話,譚淑珍說什么,她們都很相信。
她們從全省各地開著車過來,帶著自己的老公或者父親,譚淑珍雖然心里虛虛的,但硬著頭皮,也要向他們介紹,她搬出一二三四各種理由,闡述和證明為什么這里,就是值九千八一個平方,他們選擇這里,是物有所值。
后來譚淑珍發現了一個竅門,她發現她們帶來的這些男的,有一個普遍的特點,那就是當他們聽到杭城城里,那幾個有名的企業家在這里買了房子之后,他們馬上就覺得這里的房子,就是值的買,沒有其他的理由。
每一個人都有英雄崇拜的情節,對這些老板來說,他們所崇拜和敬重的,是那些比自己更大的老板,這些老板的說服力,比其他什么都強。
而那些慫恿他們來的女人,就更不在話下,珍珍說值得買,她們當然就認為買得值。
譚淑珍和應鶯,每天在“桃花源”售樓部待的時間,比在公司還長,有這樣的客戶來時,連應鶯都主動退到一邊,她知道譚淑珍可以搞定。
每送走一撥這樣的客人,譚淑珍就和劉立桿抱怨,她說,這賣房怎么感覺像詐騙集團在實施犯罪一樣,每賣掉一幢,我怎么感覺自己的罪孽就深重了一點。
劉立桿大笑,他和譚淑珍說,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由買家定價的,像這房子,我們以為是我們定的價格,但要是沒有人買,這價格就是空的,有價無市,沒有交易,就等于沒有產生實際的價格,這種價格,有就等于是沒有,只給你自己看著爽。
但只要是有人買,那怕十萬塊錢一個平方,都說明它值,說明我們定的價格是合理的,沒有什么貴不貴的問題。
說不定哪天,這里就真變成了十萬塊一個平方,誰讓我的房子它就是造的好。劉立桿得意地說。
做夢去吧!譚淑珍狠狠地罵。
從一九九六年的歲末,賣到了一九九七年的年初,再賣到二月農歷新年前后,來了一個小高峰,“桃花源”的別墅,賣掉了八成,這讓劉立桿自己都感到咂舌,這個世界,還真的是只要你敢賣,就有人敢買的事情在發生。
他們的別墅,是全款一次性付清,除了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在喬總他們那里做了按揭,其他的人,全部是自己的錢。
而且這一切,和他們其他的項目不一樣的是,房子賣掉了八成,公司外面的人,對他們這里的銷售情況,還一無所知,看著他們一大片空蕩蕩的景觀,漂亮是漂亮,還以為他們房子都還沒有造起來,肯定是因為沒人要,所以不敢造。
很少有人知道,這些沒造起來的房子,其實都已經賣掉了。
想一想也很正常,除了他們的很多客戶,是從省內各地來的,并不在杭城,就是在杭城的客戶,也不會到處張揚說自己花了多少多少錢,在哪里買了一幢別墅,對他們來說,既沒有必要,也不值得張揚。
他們可以張揚自己的企業今年的產值多少多少,上交了國家多少稅收,創造了多少就業機會,但不會張揚說自己花了多少錢,買了房子,或者其他的什么奢侈品,只有不成熟的傻瓜,才會高調地炫富。
雖然那時離小平南巡,已經過了好幾年,個體經濟、私營經濟,早就確定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補充,特別是到了九五年,中央正式提出了民營企業這個概念,取代了原來的私營企業。
但對很多的老板來說,還是有些心有余悸,覺得槍只要開打,總是打到出頭鳥,還是抱著能不張揚就不張揚,悶聲發大財的想法。
這對劉立桿來說,最大的好處是,當他去找到當地的村鎮,準備把隔壁另外一個山坳買下來的時候,那些村鎮領導還吃了一驚,他們還以為劉立桿在這里,已經虧了老本。
隔壁的山坳,沒有現在“桃花源”這么開闊,這也是最早劉立桿沒有看中的原因,但現在如果是作為“桃花源”的二期,還是很理想的,畢竟“桃花源”的整個布局已經擺在那里,特別是進出口已經完備,只需有小區內部的道路,連通過去就可以了。
雙方很快就簽署了二期的土地轉讓協議,好在他們轉讓的土地,還不在杭城土地收儲和招拍掛的試點范圍之內,這讓劉立桿,還趕上了協議出讓的末班車。
二期的土地價格,比一期稍貴了一些,但對劉立桿來說,土地的成本,早就不成問題,他最關心的是,有了這個山坳,他的“桃花源”,又可以增加八十三幢別墅了。
“桃花源”項目給他們帶來了近五個億的收入,這讓譚淑珍松了口氣,覺得這樣,手里的儲備資金有些豐盈了,在短時間之內,不會捉襟見肘,應該可以應付。
特別是有了二期的土地之后,他們等于是有了資金繼續流入的保障,二期的開發,無論是從開發成本還是經驗來說,對他們都降低和簡單很多。
“天空之城”的前期資金,也有了保障。
魏文芳眼見著他們這里的房子越賣越少,她終于也下定了決心,賣了一幢,而且沒有做按揭,這讓張晨和劉立桿都吃了一驚。
這魏文芳,每次見到,看上去沒有什么變化,也從不炫耀自己現在,企業做得有多大,有多賺錢,相反,都是要么說累,要么說多么多么困難,或者說現在快遞這一行,競爭多么激烈,沒想到她不聲不響,真賺大錢了。
要不然,依魏文芳的性格,她是絕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三百多萬,來買房子的。
幾個月的總經理做下來,譚淑珍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角色,完全是一個房地產商人的樣子,她和張晨說:
“張晨,有沒有覺得我現在充滿了銅臭味,我怎么覺得自己的每個毛細孔里,都是錢的味道。”
張晨大笑,他說,聞不出來,我早就是了。
“不過,你管他變成了什么,只要自己感覺到充實就可以。”張晨很認真地和譚淑珍說,譚淑珍點了點頭。
因為前幾個月小昭和張晨父母,帶著張向北和馮向南,剛去過重慶,所以今年春節,張晨他們都留在杭城過年,本來還想讓小昭的父母他們,也過來杭城過年的,但因為小昭的外婆歲數太大,坐飛機怕出什么意外,最終還是放棄了。
譚淑珍仍舊沒有回永城,張晨和譚淑珍說,有多大的氣也該過去了,你也應該帶馮向南回去陪老譚他們過個年。
譚淑珍搖了搖頭,她說我不回去,我從那天抱著南南,離開家的時候,就決定了,這個家我從此再不回來了。
張晨本來想說,那你那天抱著馮向南,坐在汽車站門口干什么?你那時準備回永城,不是要回老譚那里嗎?
譚淑珍看著張晨問:“張晨,你是不是不歡迎我在你們家過年?”
張晨罵道:“去你的,譚淑珍,我就看你硬拗到什么時候,再怎么樣,你改變得了他們是你父母的事實嗎?”
二月六日是年二十九,除夕,今年沒有年三十,張晨的父母,特別是他母親,從早上起來就樂呵呵的,因為今天晚上吃大飯的人特別多,家里特別熱鬧,不僅有譚淑珍,還有老譚和二貨他們夫婦。
譚淑珍和二貨的老婆小君,一大早就過來幫忙。
張晨和小昭去店里回來,張晨看到二貨,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老婆后面,他老婆去拿個臉盆,他馬上噢噢叫著搶前一步,去拿臉盆,小君剛在后門口的水龍頭前面坐下來,準備洗菜,他馬上就伸手把水龍頭打開,然后蹲下來,去幫助洗菜。
小君不耐煩了,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罵道,你走開啦,越幫越忙。
二貨嘿嘿笑著,但就是不走,還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小君。
張晨看著奇怪,問小昭,嬸,你這侄兒,在發什么神經?
小昭笑著湊到張晨耳邊低語了幾句,張晨問,真的?
小昭點了點頭。
張晨大笑,他走過去,拉起了二貨說,走走,陪我去前面抽支煙。
二貨為難了,指了指小君說,這里菜還沒有洗好。
張晨罵道:“是小君洗,又不是你洗。”
小君也說:“對對,大哥,你快把他帶走,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后面,煩死了。”
張晨拉著二貨走,二貨無奈,一邊走一邊還回頭看著小君。
兩個人到了前面,張晨掏出煙,兩個人一人一支點上,張晨問二貨,小君真的有了?
二貨嘿嘿笑著:“逼養的,有了就是有了,還什么真假。”
“你他媽的也太快了吧?這喜酒喝了才多少日子?”張晨罵道,“你早播下去了?”
二貨白了他一眼,罵道:“這種事,我還要準備嗎,逼養的,指導員你忘了我是老操作工?”
張晨大笑,他說好好,你是神槍手,佩服佩服。
吃完大飯,把菜和圓桌面都撤了,瓜子松子花生香榧山核桃擺上來,水果糖果拿出來,大家擠在一起熱熱鬧鬧看春晚。
熒屏上春晚還在進行,譚淑珍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出門去,張晨和小昭互視了一眼,張晨再看屏幕上,原來是董X華在演唱《春天的故事》,這首歌,也就是從這天開始傳遍大江南北。
張晨似乎明白了什么,董X華和譚淑珍的約定,張晨也曾經聽小武說起過。
譚淑珍走到了前面的空地上,仰望著天空,眼淚禁不住就流了下來,她想起了張晨那天晚上,在山上說的那些話,心想,那一個地球的譚淑珍,不知道會不會比她幸運,今晚,會出現在春晚的舞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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