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劉立桿來了,張晨問他,小武想回永城,你知道嗎?
劉立桿被問得莫名其妙,他說:“他和你說的?”
“沒有,他和莉莉說的。”張晨說。
劉立桿更奇怪了:“他要回永城,不和你說,和莉莉說干嘛?再說,我也沒聽他提起過啊。”
張晨笑道:“他不是要回,是想回。”
張晨把金莉莉和小武上午的對話,和劉立桿說了,劉立桿罵道,金莉莉腦子進水了,還好意思和小武去說這事,小武怎么會去三亞,多尷尬啊!
劉立桿轉身看看辦公室的門外,和張晨繼續說:“你想,不管那個人是誰,你們總有攤牌的那一天,這日子應該也不遠吧?小武要是去了莉莉他們公司,到時候他怎么辦?
“要是齙牙還好辦,反正那王八蛋已經不在莉莉他們公司,揍一頓就算了,要是老夏呢?不管是裝不知道還是太平無事,那小武就不是小武了,但人在人家手下干活,拿著人家的工資,這翻臉就不認人,還把人揍一頓,這種事,小武也干不了啊。”
劉立桿說著就搖了搖頭:“女人吶,不僅自作聰明,還頭腦簡單,他媽的這都想得出來。”
張晨坐在那里,看著劉立桿,他聽他說著,罵著,自己都感到奇怪,怎么自己一點也不憤怒,倒好像劉立桿在說的,完全和自己無關。
“給我根煙。”
劉立桿擺了擺手,張晨把面前的那包煙,扔了過去,劉立桿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了打火機,點著,身子仰在椅子上,把雙腳擱到桌子上,一圈一圈地朝空中,吐著煙圈。
煙抽了半支,劉立桿說:“小進給小武打電話的事,小武和我說過,看樣子,這家伙在這里憋壞了。”
“他怎么憋了?我看他不是好好的嗎?”張晨奇道。
“你呀,是高高在上,不體察民情,還是天然呆?”劉立桿頭歪了一下,瞄了一眼自己腳后的張晨,不滿地罵道:“什么叫好好的?虧你說得出來。”
劉立桿嘴巴一張,一口煙朝張晨這個方向噴過來,繼續說:“我們小武,心思縝密,霸氣十足,天生就是做老大的料,他現在是虎落平陽。”
“去你媽的,我可沒有壓榨他。”張晨罵道,“再說,有人敢欺負他嗎?”
“精神上,我是說他精神上虎落平陽,委屈著呢。你以為他不想稱霸海秀路?”劉立桿說。
“那我,那我也沒有攔著他啊。”張晨叫道。
“識相,人家那叫識相,明白嗎?”劉立桿把腳放下去,坐直了身子,看著張晨,和他說:“你沒有說,但人家替你想著呢,克制著自己騷動的心,你想想,他要是把這里搞得天翻地覆,最先受傷的會是誰?還不是你?
“那個正哥,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能稱霸海秀路,還能屈能伸,沒有兩下是做不到的,別看他現在一副慫樣,真的要到最后決戰的時候,人家也會豁出老命拼,到那時,損害的后果就難預料了,受影響最大的還不是你?
“再說,正哥后面,也肯定有人,說不定他后面就是海霸天,小武無所謂,打不了就走,積蓄好力量再來,但你能躲嗎?能和小武一樣,說走就走?這些,小武肯定都想清楚了,不然,小進他們,也早跑海城來打天下了,你真的以為小武是喜歡永城。
“永城不過是他現有的一個地盤而已,在海城,他可以打出更大的地盤,哪個有雄心的人,不想自己的地盤越大越好?但他,不能做,只要你還在望海樓,他就不能做,只能乖乖地做你的采購經理。”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張晨嘆了口氣,說道。
“要是沒有金莉莉的這個破事,三亞是個不錯的選擇,小武也肯定會去,去三亞,哈哈,他和他貨哥倒是可以雙劍合璧,貨哥在三亞有背景,硬邦邦的。”劉立桿說著,就笑了起來。
張晨也笑。
“對了,我來通知你,晚上謝總請你和我吃飯,不許不去。”劉立桿和張晨說。
張晨罵道:“這又吃的是什么飯?”
“友誼飯,而且謝總知道我們都喜歡吃辣的,特意在自己的食堂請我們,廚師是他自己湖南帶來的,辣的很,這可是家宴的待遇啊。”劉立桿說,“謝總說了,地拿下了,我們三個股東,總也要見見面。”
張晨不禁笑了起來:“什么股東,就出了那么一點點錢。”
劉立桿瞪了他一眼,認真地說:“大樹都是從小樹長大的,再大的事業,也是從小事起家的,你看看人家王永慶,就是從賣米…”
“好好,先去吃米,再不去,食堂都沒有飯了。”張晨站了起來,打斷了劉立桿。
等到吃完中飯,劉立桿走后,張晨開始認真地考慮起那塊地的事,他覺得謝總請他們吃飯,肯定不是吃飯這么簡單,人家是要試試你的水位,了解一下,這兩個未來的合作者,到底有幾斤幾兩。
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在謝總是好意,也是看中劉立桿這個人,人家可不是缺這五萬塊錢。
吃飯的時候,張晨就把這意思和劉立桿說了,劉立桿也說對,我們可不能讓別人看扁了,認為我們只值這五萬塊。
張晨拿出紙筆,漫無目的地畫著,他想事情的時候,總是喜歡拿著紙筆,漫無目的地畫,畫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但這畫的過程,似乎是在把腦子里的雜念,都從筆下畫了出去,人漸漸就會平靜下來,思路也會越來越清晰。
五點多鐘的時候,劉立桿來了,張晨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了,劉立桿一聽就激動了。
“有沒有你的航空母艦的意思?”張晨笑著問。
“太有了,巨型航空母艦!”劉立桿贊嘆道。
六點半,他們到了謝總的娛樂城,天還沒有黑,這娛樂城的巨型霓虹燈就已經亮了,五顏六色的女人體,在不停變換的光線中勁歌熱舞,邊上還圍繞著酒瓶、酒杯、麥克風和成波浪狀的五線譜,上面是豆芽一樣的一粒粒音符。
時間還早,娛樂城的大廳空空蕩蕩,連保安都還沒有上班,只有一個老頭坐在一張鋼折椅上在摳腳,老頭是認識劉立桿的,看到他們,點點頭就算招呼了,劉立桿走過去,拿了支香煙遞給他,老頭攤開兩只摳過腳的手,沒辦法接,劉立桿干脆把煙,夾到了他的耳朵上。
老頭呵呵笑著,一嘴的牙齒都是黑的,顯然是嚼檳榔和抽煙的雙重結果。
往里面走的時候,劉立桿和張晨說,這是謝總的哥哥,別看他現在這副慫樣,他原來可是他們當地的副縣長,退休了沒事干,到這里來看門的。
他們推開大廳后面的一扇小門,張晨怔了一下,劉立桿笑道,有沒有感到很親切?我他媽的,第一次來的時候,差一點掉眼淚。
張晨聽到,后面有男男女女在咿咿呀呀地吊嗓子,有那么一瞬,他還誤以為自己回到了劇團,回到了那個高磡上。
劉立桿和他說,謝總手下的常務副總,是原來他們當地花鼓戲劇團的團長,娛樂城現在就是他在管,娛樂城里的所有管理人員,差不多都是原來劇團的。
張晨笑道:“看樣子哪里的劇團都一樣,劇團的人還是念舊啊。”
劉立桿說:“是啊,等我有錢了,沒事也要招幾個人在樓下吊嗓子,那個才親切,睡覺都睡得香。”
張晨差一點就罵,你他媽的,是要有人在床上吊嗓子吧,話到嘴邊,又忍住了,他看了看劉立桿,發現他的目光也沉了下來,知道他這是,又想到譚淑珍了。
張晨趕緊打岔:“你他媽的有錢了還挺忙,又要聽人吊嗓子,又要五個北大的美女圍在身邊,聽你口述回憶錄,一點都不閑著啊。”
“那當然。”劉立桿說,“沒錢的時候,他媽的天天被錢折磨,有錢了,老子還不要天天折磨錢?搞得老子火起,在公司里支一口大油鍋,天天把錢倒進油鍋里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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