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辦?”向南問鄭新穎。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丟臉丟死了。”鄭新穎嘆了口氣,她朝向南拜拜:“拜托拜托,你幫我打掩護,千萬不要讓周若怡有知道,熬過了中考,我就住校了,我那個鬼媽,想管我也管不到了,向南,拜托你了。”
“好吧。”向南說,“你就安安心心,奔你的杭二中去吧,你要是考不上杭二中,那才是災難。”
“對啊,向南,我要是考不上杭二中,那可怎么辦?”鄭新穎滿臉憂慮,“那我就真的慘了,我那個鬼媽,會和我拼命的。”
“我也沒有辦法,就是我可以幫你去考,考得也肯定比你還垃圾,走吧走吧,你只有懸梁刺股這一條路了,要么,我去幫你買針?”向南說。
“去你的!”鄭新穎笑道,“我怎么這么命苦啊。”
向南推著鄭新穎,向教室里走,和她說,命運是自己爭取的,你能爭一秒是一秒。
“就我的命需要自己爭取,你們都不需要?”鄭新穎問。
“誰說,我那個老媽,也一樣逼我。”向南說,“不過,和你媽比,她是小巫,被你這么一說,我都必須愛我媽了。”
“唉,所以,我還是命苦。”鄭新穎又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走到教室門口,碰到了周若怡,周若怡看著她們問:“你們去干嘛了?”
鄭新穎不響,哧溜一下,從周若怡的身后溜進了教室,向南和周若怡說,沒事啊,共同粑粑了。
下午放學,鄭新穎還是馬上就走了,不過她站在教室門口,等向南和周若怡出來,她和她們打了個招呼后,方才離去。
周若怡問,你這么急著去干嘛?
“問她問她。”鄭新穎指了指向南,把這個難題甩給向南,她自己就走了。
周若怡看著向南,向南和她說,鄭新穎那個老媽,請了假,和鄭新穎一起中考不畏難,只要肯登攀了,現在,她大概正掐著表在校門口等鄭新穎,鄭新穎要是敢遲到一分鐘,她媽大概馬上就會變成唐三藏了。
“唉,當個優等生,還有這么多的苦惱,真同情她。”周若怡嘆了口氣。
“你爸媽不管你?”向南問。
“他們早就把我放棄了,讓我自生自滅,我老爸說,反正重點高中就八所,考不進前八,那第九和第三十九是一樣的,讓我隨便考。”周若怡說,“我現在是個快樂的初三生,看著你們一個個都很苦逼。”
“真好,這樣的家長,我想要一打。”向南贊美道。
兩個人走出校門,意外地發現譚淑珍的車子停在校門口,譚淑珍坐在駕駛座上,正拿著唇膏,對著后視鏡,仔細地畫著口紅。
向南拉了周若怡一把,頭朝下面點了點,周若怡明白了。
兩個人彎下腰,躡手躡腳地接近譚淑珍,到了車門前面,兩個人蹲在那里,向南伸出手,啪地一拍車窗,譚淑珍嚇了一大跳,“啊”地一身驚呼,手一抖,那唇膏從嘴唇滑到了耳根,一道紅色的唇彩,把半邊臉切成了兩半,向南和周若怡看到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譚淑珍慍怒地瞪著她們,向南這才意識到闖禍了,趕緊拉開車門說,饒過,饒過,媽媽對不起了!
譚淑珍看看后視鏡里的自己,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她拿了車上的紙巾盒,甩給了向南,側過臉,和她們說:“闖禍胚,負責擦掉。”
向南和周若怡,趕緊并排站在車外,手忙腳亂地幫譚淑珍擦起了臉上的唇彩,周若怡邊擦邊說:“阿姨,你的皮膚可真好,吹彈可破。”
譚淑珍又一次撲哧笑了起來,伸手拍了周若怡的腦袋一下,說:“小鬼頭真會說話,還吹彈可破,哪里學來的。”
周若怡嘻嘻笑著,說真的,真的,阿姨,就是吹彈可破,要不要我吹一下試試?
譚淑珍笑著從向南手里,奪過了紙巾盒,輕罵道:“饒過你們了,都給我上車。”
向南朝周若怡翹了翹大拇指,夸她這個馬屁拍得好,兩個人趕緊鉆進了后排座,譚淑珍拿著紙巾,對著鏡子擦起了臉上的唇彩。
向南問:“今天什么日子,敢勞動老媽大駕來接我?”
“我下午沒事,就過來了。”譚淑珍說,“怎么,不行啊?”
“行行,大大的行。”向南趕緊說。
“說吧,想吃什么,我帶你們去吃。”譚淑珍說。
向南轉頭問周若怡:“你想吃什么?”
周若怡說:“我要回家吃晚飯,我媽回家做起來,我不吃,她會不高興的。”
“一起去。”譚淑珍看看手表,說:“時間還早,現在過去吃完,阿姨送你回家,你再假假地吃一點,要是不吃,我也會不高興。”
兩個小姑娘嘻嘻笑著,頭頂著頭咬了一會耳朵,向南和譚淑珍說:“我們想去豪上豪吃牛排。”
譚淑珍說好,那我們就去吃牛排。
她說著就啟動了車子,向南問:“媽媽,我們不等弟弟了?”
“姚芬和我一起來的,她已經把北北接回家了。”譚淑珍說,向南“哦”了一聲。
三個人去了環城西路的豪上豪牛排館,吃了牛排和羊角包,譚淑珍開車先送周若怡回家,到了周若怡家小區門口,周若怡下車,向南從后排轉移到了副駕座。
啟程回家的路上,向南問:“媽媽,你會不會不讓我和周若怡玩?”
“怎么了?”譚淑珍問,“你們兩個有矛盾了,需要媽媽幫你們調解?”
“不是,不是,我就是問,你會不會要求我不和周若怡玩?”向南說。
“你怎么會問這個問題?”譚淑珍奇怪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向南說。
“那你先說說,我為什么要不讓你和周若怡玩,我覺得周若怡人很好啊,小姑娘性格很開朗很健康的。”譚淑珍說。
“可是,她成績很垃圾啊。”向南說。
“不許這么說,南南!”譚淑珍厲聲喝道,“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譚淑珍看到前面路邊,有個臨時停靠點,譚淑珍把車靠邊停下,轉過身來,看著向南認真地問:“說,南南,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譚淑珍這么鄭重其事,反倒把向南嚇了一跳。
“哎呀媽媽,不是我有這樣的想法,我當然不會不和周若怡玩了,就是你不許,我也要和她玩。”向南急了,她解釋說:“是我們班里,有些同學的家長,他們就是不想他們的小孩,和成績差的同學玩。”
向南不敢說是鄭新穎的媽媽,只能和譚淑珍說有些同學的家長。
譚淑珍聽向南這么說,知道不是向南的本意,她長長地吁了口氣,語氣也變婉轉了,她和向南說:
“這是不對的,南南,你想,要是成績比你好的,比如鄭新穎,她不和你玩,你會不會難過?”
“會。”向南點點頭。
“那還有比她成績更好的,比如小芳阿姨,你覺得她是不是有權利鄙夷鄭新穎了?小芳阿姨帶著你們去三亞,對你們三個人是不是都很好?”譚淑珍問。
向南點點頭。
譚淑珍接著說:“如果小芳阿姨鄙視鄭新穎,比小芳阿姨成績更好的,又鄙視小芳阿姨,這樣的鄙視,就無窮無盡了,每個人都會在鄙視和被鄙視的位子,你說對嗎?”
向南說對,媽媽你說的對。
“而且,這學習成績,只是一個人的一個方面,并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每個人都是有多面向的,你成績好就可以鄙視成績差的,那周若怡的個子,比你和鄭新穎都高,是不是她就可以因為自己個子高,鄙視你們兩個?
“還有同學力氣大,有同學是雙眼皮,有同學笑起來有酒窩,很可愛,每個人都用自己的優點,去鄙視在這方面不如自己的,那這鄙視就無窮無盡了,每個人看別人,就都是敵人,沒有朋友了。”
譚淑珍說著,向南不停地點頭。
“你們三個人現在很要好,媽媽看著很高興,要是你沒有朋友,那才是媽媽會擔心的,你們現在是初中,到了高中和大學,你又會有新的朋友,一個人,每個階段,都會有每個階段的友情,都要好好珍惜,這對你以后來說,都是美好的回憶。
“要是一個人白發蒼蒼的時候,回顧自己的一生,發現自己的每一個階段都是空白,他根本連友情這兩個字怎么寫,他都不知道,那才是最可悲的,可以說是白活了。”
“為什么說是白活了?”向南問。
“人是群居動物,也是社會動物啊,就是需要和別人交往的,不然你想想,要是你的生活里,除了媽媽和外公外婆這些自己的直系親屬,其他的什么人你都不認識,或者認識了也沒有交往。
“你的生活里,要是沒有張向北,沒有張晨叔叔、小昭阿姨、小芳阿姨、紅梅阿姨等等,沒有北北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對你那么好,沒有王敏生叔叔,會特意為你們做那么好吃的蛋糕和奶茶,是不是也很沒有意思?”
“嗯嗯。”向南說,“我現在還經常會想起小昭阿姨,想起來就會哭。”
譚淑珍伸出手,摸了摸向南的頭,和她說,這樣就對了,要知道感恩,也要學會善待別人。
向南把安全帶解開,欠過身去,抱住了譚淑珍,和她說:“媽媽,我愛你!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譚淑珍笑道:“就因為我沒有叫你別和周若怡一起玩?”
“不是,是還有很多很多。”向南說。
譚淑珍抱著向南,和她說:“媽媽也愛你,我們南南,就做一個善良的好孩子,我們不要去歧視任何人,還要盡自己的所能,去幫助別人好不好?”
向南說好,我會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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